8. 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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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白茗跟着白炎去各个铺子里查账,正赶上新茶上市,白家的每间茶坊里都挤满了茶农。

    “何掌柜的,我家的茶叶品质老好了,您看看。”

    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将怀里的用布裹着的茶叶取出摊开来,色泽翠绿,条索细紧有锋苗,无杂质。

    一旁的候着的堂倌接过茶叶,冲泡后水色清亮浓鲜,细闻有一股果香,浅尝茶汤醇厚,品质确实不错。

    何掌柜满意的点头,从柜台下取出一张纸条,签字印章后递给面前的中年男人。

    “大哥,刚刚何掌柜给那人的纸条干什么用?”

    白炎解释道:“作为凭证,表示我们定下了他家的茶叶,茶农得确保茶叶的质量,方便买家购入茶叶。”

    凭证?

    “那茶农不需要留下姓氏,地址?”白茗疑惑道。

    白炎轻笑,伸手刮了一下白茗翘挺的鼻尖:“当然要留下,茶农收到凭证后会由堂倌带去后院写上更为详细的信息,签字并按上手印,然后再拿订金,这些资料都会上交衙门做记录的。”

    白炎随手拿起一本册子递给白茗,从第二页开始,每页分别记录着两位茶农。

    “等晚些时辰,掌柜的会在第一页上记录册子里茶农的数量以及相应的茶叶种类,方便查阅。”

    “哦。”白茗似懂了般点头。

    两人从东市走到西街,查了一上午的账,连口水都没喝。

    白茗的肚子正唱着空城计,碰巧路过一家卖馄饨的小摊,摊主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桌上的食客不多,一两位而已。

    只见老妇人用干枯皱巴的手拿起长勺,揭开盖子,搅动锅里的翻滚的馄饨,香味扑鼻,勾起了白茗肚子里的馋虫,她只好可怜巴巴地看向白炎。

    “走吧,小馋猫。”

    半碗鸡汤,五六个馄饨,上面漂着少许葱花,一碗下肚,疲惫和饥饿顿时消散。

    有一瞬间,白茗觉得醉阑珊的吃食都不及这碗馄饨。

    有道是——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

    下午兄妹两依旧走走停停,从北市查到南街。

    自查账回来后,白茗就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冥思苦想了一天一夜,拟定了新的记账方式。

    由收、付、余变为上月结存、本月收入、本月减少、月末余额。

    账簿上增加清簿和总簿,加上原来的草簿,一共三本。

    平时店内营收暂记草簿,每日傍晚闭店后,账房须以草簿作为底账,在清簿上结算整理,上收下支,每旬之间留空,每月月底再在总簿上进行总账清算。

    “比之前的单账簿记账清楚,后期结算也很方便,做的不错。”

    白茗晶亮的眸子弯成月牙一般,笑意从嘴角溢出。

    大哥夸她了。

    三日后,白炎将城内店铺里的掌柜的、账房聚集起来,说明了新的记账与账本的细则,要求各个商铺在三个月之内完成替换,堂下众人纷纷应和。

    一晃大半年过去了,封亦安逮着机会就约着白茗外出游玩,皆被白炎回绝。

    封亦安生得一副好皮相,身边的女子从未断过,不知欠下了多少风流债。

    白茗才多大,清纯小姑娘一个,怎抵得住封亦安的花花肠子。

    一日,一匹马从城外飞奔而来,进城后急冲冲地去了白宅。

    “公子,老爷来信了。”

    青川带着刚下马的小厮侯在书房门外。

    “进来。”

    白炎拿到书信后,遣了小厮去偏房休息。

    “炎儿,

    茗儿可能独自理事?

    舒王处处施压,白家在京城举步维艰,太后虽从中周旋,却无济于事。

    新帝正值固权之际,只能暗地里帮衬。

    还需你回京商议诸事。”

    白炎将信件看过后,觉得头更疼了。

    江南事务繁忙,若是他此时回了京城,那白茗就只能一个人留在此处,打理生意。

    经过再三思考,白炎决定让青川留下,一来保护白茗,二来监视封家动向。

    “大哥,这么着急回京吗?”白茗突然被告知她要一个人留在江南,有些措手不及。

    白炎将手里的账册放到白茗手上,温声哄道:“嗯,京城有些事情需要大哥去处理,茗儿就在江南等着大哥回来。”

    白茗表面上乖巧的点点头,心里却十分忐忑。

    大哥不在,她能行吗?

    “青川也留在江南,有什么事就找他。”

    白炎上马车前补了一句。

    “谢谢大哥!”

    一抹灿烂的笑容自白茗的脸上露出。

    一夜好眠。

    翌日,白茗独自外出查账,只带了箓竹一人同行,青川被白茗派去城外茶庄,例行巡视,查查有无偷鸡摸狗的腌臜事。

    也不知封亦安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像是知道白炎不在江南似的,明目张胆的在白宅门口蹲守,等着白茗出门。

    白茗一出门就瞧见封亦安跪坐在大门侧边的蒲团上品着茶,还是一身青衣,一把折扇。

    “茗儿,早呀。”

    “早,封大哥,你在等我?”白茗明知故问。

    封亦安两手一摊,不然呢?

    “可怜见的,被你大哥在家关了这么久,是该出门透透气了。”

    说着就要伸手去牵白茗,白茗赶紧将两只手背在身后,一本正经道:“封大哥,我大哥说了,男女授受不亲,不能随便和别的男子牵手。”

    身旁的箓竹不住的点头,她家小姐终于长心了。

    “嗯,你大哥说的对,男女授受不亲。可是我不是别的男子,当哥哥的牵妹妹的手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额……白茗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封大哥说的好像也对,小时候大哥就经常牵她的手。

    封亦安见白茗愣了一下,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牵着她朝街上走去。

    熟悉的触感从皮肤传来,封亦安的内心不住地颤抖。

    他有多久没有握过这双手了?一百年?两百年?

    太久了,久到他自己也忘了。

    白茗并不排斥封亦安的靠近,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画面里一个穿着青衣的女子牵着一个半大高的孩子,等她想仔细看清两人的长相时,画面却骤然消失不见。

    奇怪!

    “是封公子!”

    “这么快就又换新人了。”

    “那不是上次的……”

    “白家的小姐,我见过。”

    “赌不赌,最多一个月。”

    ……

    周围的议论声让白茗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茶楼门前。

    封亦安脸色带着不常见的僵硬,握着白茗的手掌微微发汗。

    “封大哥,你很热吗?”

    明明天气转凉,白茗却能感觉到握着她的手已被汗水浸湿。

    封亦安听后猛的松开手,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大步进了茶楼。

    白茗赶紧拉上箓竹跟在封亦安身后走了进去。

    楼下大堂的堂倌们见封亦安脸色难看,都自觉的上了嘴巴,默默地做事。

    “封大哥,这茶楼不会是你家的产业吧?”

    封亦安不可置否地颔首。

    白茗跟着封亦安进了雅间,竹帘古画,屋子里居然摆着一株茶树,叶片青翠欲滴,生机勃勃。

    “渠溪青白。”

    “茗儿见过?”

    白茗摇头,从未见过,但是心中却莫名冒出了这四个字,脱口而出。

    封亦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上次明明加固了封印,怎么回事?

    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公子。”

    茶侍端着茶具和茶叶站在门口,等着封亦安吩咐。

    “送进来吧。”

    推门声响起,茶侍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案上,在封亦安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只见封亦安熟稔地用茶匙将茶罐内的茶叶轻轻拨入茶壶中,注入温水,手起壶落间一缕缕茶香从杯中溢出。

    一杯清茶放在白茗面前,茶汤清亮,香味浓郁,浅尝一口,带着花香的茶水在唇齿间嬉戏,似活了般。

    “滴!滴!滴!白茗对您的好感度飙升五成!”

    封亦安眼底露出一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