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暮云茫然又震惊地盯着沈乙看。
他忽然意识到,他和沈乙形成雇佣关系已经一个月,可他对新助理依然一无所知。
大部分时候,沈乙简直就像一个机器人,永远维持着助理该有的完美状态,随叫随到,体贴耐心,无条件满足雇主的一切要求。
他认识的是“沈助”,而不是“沈乙”。
所以,现在是真正的“沈乙”在跟他说话吗,撕开了助理的包装,流露出来更接近于沈乙自身的一面?
沈暮云喉结滚动,谨慎地开口道:“……沈助,你是不是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这条高速下来就有一家三甲医院,要不我陪你去挂个号看看吧。”
沈乙没说话。他又一次深深吸气、再吐气,一点点将脸上失控的表情恢复原样,重新变得冷静和完美无瑕,最后给嘴角挂上淡淡的职业性微笑。
沈暮云感觉自己在看一场诡异的变脸。
“没关系,不用去医院,”沈乙用平静的语气道,“抱歉,我刚才可能说了一些奇怪的话。”
沈暮云觉得沈乙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稳定。
至少在刚才的五分钟内,沈乙比他更像真正的精神障碍者。
他斟酌了一下字句,道:“真的没问题?不用担心工作和薪酬,一切以身体第一。”
沈乙依然只是微笑:“谢谢老板,我确定没有问题。我只是,唔,失恋了一下,还没能彻底摆脱悲痛的情绪。”
沈暮云:“……啊。”
他微微张嘴,盯着沈乙深邃的眼睛,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他记得很清楚,沈乙在面试的时候有强调自己是单身,而且以沈乙的性格,很难想象他跟人谈恋爱的情景。
可失恋又是一个绝佳的理由,能够完美解释昨晚的失联和刚才的失态。
“这样啊,”沈暮云略微尴尬地说,下意识想要相信,“没听你提过,是最近刚谈的女朋友吗?”
沈乙看起来不愿多讲:“不是。”
“好吧,”沈暮云也没有窥探下属隐私的习惯,只是好心又笨拙地安慰身边人,“没关系,人一生这么长,中间总会跟不同的人走散,但也会不停出现新的邂逅。说不定过段时间你会遇到更喜欢的女生。”
沈乙:“…………”
沈暮云轻轻咳嗽。他说错话了吗?
沈乙:“不,不会的,老板。”
“嗯?”
“你不了解我,”沈乙说,“我永远不会遇到‘更喜欢’的人。”
“为什么?”
“爱是一种神圣的契约,一种的灵魂的仪式,一旦签订,哪怕到生命终结、到世界毁灭、甚至到下一个宇宙的伊始,都不会再改变。”
“我毫无疑问深爱他,如果我必须要和他分离,我血管里的血液会干涸,灵魂会从脑袋里抽离,身体更是会马上腐败,化作养料和白骨……”
“所以,永远不会有‘更喜欢’这个选项,我们的□□融合,灵魂交织,无论谁离开谁都将无法继续生存。”
沈暮云:“……”
那种奇异的感觉又来了。
他在沈乙的描述之中头皮发麻、心跳加速、手心出汗,一边感到莫名的恐惧,一边又更莫名的产生了兴奋。
就像每一次他用画笔画下怪物时一样。
他额角突突直跳,心脏也热得厉害,沉默了好一会,小声道:“可你不是失恋了么?……你不能强迫女生继续和你谈恋爱,这样是违法的。”
沈乙的目光越发温柔。
“当然,当然,”他说,“请放心,老板,我会充分尊重爱人的意愿,绝不会强迫他。而且我相信他也是爱我的,嗯,毫无疑问,他一定是爱我的。”
沈暮云:“……”
沈乙现在看起来好奇怪。
原来他冷静又沉默的助理私底下竟然是如此痴情的人……
沈暮云感到不自在,握住副驾的扶手,声音紧绷:“那你准备怎么办?”
沈乙沉沉地望着挡风玻璃上隐隐约约的倒影,又一次发出了极轻的叹息。
“没关系,慢慢来,人类的求爱总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我会继续改进,总有一天能打动心上人,”他道,“你觉得呢,老板?”
“……”沈暮云咬了一下嘴唇,“我不知道,沈助,我没有谈过恋爱。”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还是女人?我可以帮你留意介绍。”
沈暮云流露出迷茫。
他脑中率先浮现出来的,竟然是月光下的银白色鳞片。
他喜欢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他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清楚,”沈暮云没法回答,“而且我身体不好,精神状态也时常不稳定,大概率早早就会死掉,最好还是不要找伴侣了。”
沈乙低低笑了一声:“你总是这样善良,我亲爱的老板。神明会眷顾像你这样温柔、美丽、纯真的人,绝不会让你早早死掉。”
沈暮云将它当成一种善意的安慰。他也跟着笑了笑,道:“谢谢。”
车已经开下高速,接近目的地。沈乙没有继续失恋的话题,虽然他看起来依然有些失落。
后半段的路程两人都保持着沉默,各自消化各自的情绪。
直到车开进熟悉的别墅区,沈乙放缓速度,把车稳稳停在沈家的小别墅门口,但并没有立刻解锁车门,而是转过头来,很认真地叮嘱道:“要好好吃药。明天晚上九点该喝第四次,千万不要忘记。”
沈暮云一直把沈甲给他开的药当安慰剂和镇定剂吃,并没有太往心里去,只是点点头:“好。你也不要太伤心,我相信她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沈乙勾了勾嘴角:“借你吉言。”
“咔”的轻响,车门终于解锁。
沈暮云朝他失恋的助理挥挥手,目送他开车离开。
……啊,漫长的两天。
沈暮云松懈下来,慢慢挪到家中,换上家居服,疲惫地倒进沙发里,满脑子都是替他“服务”的沈丁,以及车上发表诡异言论的沈乙。
思绪太乱。他决定打开手机,想刷刷新闻以转移注意力。
然而,在越想忘掉一些事的时候,这些事的影子就会无孔不入。
沈甲、沈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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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丁,竟然都在一小时内给他发了消息。
沈甲五分钟前发来:“云云,周末就是复查日,你答应要送我一幅油画,可不要忘了,我一直在期待:)”
沈乙一分钟前发来:“记得吃药。”
沈丁四十分钟前发来:“这两天是我这辈子过得最开心的两天,前辈,我非常希望能继续跟你做朋友,所以还请务必不要介意我今早的冲动冒犯之举,务必务必……你或许不知道,其实我也没有多少朋友,每个夜晚都会感到强烈的孤独,只有昨晚,你在我家里留宿,我终于睡了一个好觉。我已经无法失去你,你是我最宝贵的朋友。”
朋友啊……
沈暮云把沈丁的话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
这个词同样将他触动,他轻易心软,回复道:“没关系,我并不介意,下次不要这样就好。”
刚点发送,又有新的消息提醒响起。
他以为沈丁就守在手机边等回复,可仔细一看,才发现来信人是沈冰。
这个名字让他心头微跳,又克制不住地点开了消息。
沈冰:“我一直在等你的回复。还在生气吗?”
沈暮云感到烦乱。他拿起手机是为了转移注意力,没想到他们依然牢牢地将他包围,白天黑夜,无止尽的包围……
不,不能这么想,他们中好几位都是他的好朋友,哪怕是沈冰,也曾经在他昏迷时帮助过他。不应该把负面情绪转移到朋友们身上。
于是,沈暮云皱着眉,但依然很礼貌地回了每个人消息。
回沈甲:“好的,我记着这件事,周末见。”
回沈乙:“好。”
回沈冰:“没有生气,但我们最好还是不要继续联系。”
回完,他看着列表里齐齐整整的三个“沈”开头的聊天框,头又开始微微作痛。
怎么大家都姓沈啊?他这时候才意识到。
好乱。脑子好乱。
消息继续滴滴响,他们四该又发来了新的回复。沈暮云不愿意再聊,决定换一种转移注意力的方式。
他把手机开静音,丢到茶几上,光脚走进三楼的画室。
跟沈丁交流完之后,他确实有了新的作画灵感。
沈暮云拿起画笔,调出了很满意的颜色,正准备往画布上涂抹时,余光里忽然看见邻居家阳台上站着一条漂亮的大黑狗。
和看到沈甲们的消息时的烦乱不同,大黑狗让沈暮云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他暂停作画,走到窗边,朝他的狗朋友挥挥手。后者非常高兴,尾巴摇得像螺旋桨,远远朝他吐舌头。
真可爱。沈暮云想,如果不是已经身患绝症,或许他应该收养隔壁的黑狗。
他安静地和黑狗对视片刻,心情松快许多,又重新回到画布前,决定这几天都不出门,就在家里画画。
画画最能静心。
沈暮云往画布上抹了第一道颜料,然后很快忘记了沈甲、沈乙、沈冰和沈丁,连对面的黑狗也彻底忘记,眼里只剩下色彩。
不出所料的是。
他同样忘记了沈乙反复叮嘱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