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蓁离得近，听得一清二楚，都是些十分粗俗的话，只让人气血翻涌，心里暗自想着等会儿把他打得亲妈都不认识。
第一项比试考的是气力，李二郎挑衅的冲着秦蓁比了个手势，率先拿起了桌上的弓，他使足力气，拉开了弓弦。
“做什么？还没说开始呢。”监考官的声音响起。
李二郎得意的笑笑，并没有放下弓，“没事，我就这么拉着，考官您说开始就行，我有的是力气。”
在场的众人都有这个气力，只觉得李二郎这人也太爱显摆了。
监考官微蹙起眉，喊了开始。
秦蓁拿起弓，拉满弓弦，如同满月，周围一片惊呼。
“这小娘子力气好大，那弓是六力的吧？居然能够拉满。”
“拉满又如何？没准她的弓根本就没有六力。”
李二郎涨红了脸，硬是把手里的弓也给拉满了。
一柱香时间过去，秦蓁放下弓。
“慢着，考官，她手里的弓有问题，看起来比我的轻多了，她作弊。”
李二郎额角滴下汗珠。
秦蓁莞尔一笑，“怎么？你自己不行？就觉得别人也不行？这把弓可不止我一个人拉过，他们都作弊了吗？你觉得有问题，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完她瞥了一眼桌上的弓。
监考官语气严厉道：“行了，开始举石锁。”
李二郎依旧继续嘟囔着些粗话，却乖乖地去举石锁。他偷偷看向秦蓁，见她轻易地就把石锁举起来了，眼睛瞪的更大了。
秦蓁等到时间到了，听考官说完合格，就放下石锁站到了一旁。
李二郎眼珠子狐疑的转了一圈，“我就不信了。”
他跑到秦蓁的位置上，举起她举过的石锁。
“怎么会？居然一样重。”李二郎一脸不可置信。
监考官喝道：“做什么？考核完就下去。”
李二郎望向秦蓁，翕动着嘴唇。
还是旁边其他学子看不下去，一把将他拉到了一旁。
“崔大，你看清没有，那个小娘子居然有那样的力气。”
六力的弓拉满和拉开用的气力完全不是一回事，那岂不是她力气比自己大上许多？
李二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行了，李二郎，该去下一个考核了，那个小娘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
李二郎回头看秦蓁，她身上的衣裳的确是不便宜。
“崔大，有没有可能，她服了药，所以力气才变得那么大的。”
李二郎根本不相信会有女子比他的力气还大。
崔大叹口气，李二郎是怎么想到这出的？
“世间真有这样的药吗？”
李二郎梗着脖子，“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他在百姓身上噬血吞骨的官宦子弟，有钱什么做不出来？”
崔大赶紧捂住李二郎的嘴巴，“小声点，别被别人听到了。”
第二项比得是骑射，一射之地的靶子，十支长箭，步射中红心内六支以上合格，骑射五支以上合格。
演武场外此时围了一圈学子，都在看热闹，毕竟入校考核一年只一次，文试哪有武试来的热血澎湃。
“今年居然有女子参加武试，好生厉害。”
“女子参加武试，有些太过粗俗了吧？”
“我瞧着那小娘子英姿飒爽，不像是粗鄙之人。”
秦蓁一时之间成了众人讨论的焦点，国子监不曾限制女子参加，但她的确是第一个。
武举相比比科举来说，难度更大，从各种层面来说。武举首先要身体强健，平民百姓大多能买得起书，但却大多请不起好的武学师傅，再加上真材实料的武学秘技往往不外传，普通人学舞就已经很难。更何况习武练功又免不了受伤，治伤买药又是一笔开销。
故而国子监首开武学班，请名将和历任榜上有名的武举人授课，能让普通百姓也能走武举这条路，入学考核只考验气力和准头。
秦蓁不出意外的过关了，这次没有遇到李二郎，考的十分舒心。
国子监准备的马匹都十分温顺，不像老爹的马脾气特别大，一上去就狂甩。
秦蓁拿起弓箭利落的翻身上马，驾着马绕着场地跑了半圈，搭箭拉弦，一气呵成。
箭矢破风而出，径直射中靶心。
“好！”
“好！”
场地外赞声连连，秦蓁在一片叫好声中一连射出十支，有九支射中了靶心，有一只只差一点点。
不知何时学子们已经进了演武场，虽然都被拦在了栅栏外面，但对于场内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秦蓁下马，继续步射，步射干扰较少，这次十支都正中靶心。
四项考核结束，其中一个留着大胡子的监考官过来同秦蓁道：“小娘子文试可有把握？”
秦蓁知道，自己武试稳了。
“之前学的尚可，就不知道成绩了。”
秦蓁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说大话心虚着呢。
这是个好苗子，一定要先套好关系，大胡子监考官笑着道：“我教胡庆，你若是进了国子监想学刀法就来找我。”
秦蓁答应下来，胡庆留下这一句就匆匆离开了。
她站在一旁看孟小四的考核，少年一身褐色衣裳，几乎要同马融为一体，但眼睛熠熠发光，神采飞扬，手中箭矢大多都中了，颇为意气风发。
他考核完就过来找秦蓁，“秦老大，看见我成绩了没，这是我发挥最好的一次。”
秦蓁笑道：“说什么最好？之后肯定会更好。对了……”
秦蓁在孟小四耳边说了句话，孟小四颇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她，终究还是答应下来。
秦蓁今日穿的一身藕粉色的圆领袍衫，太扎眼了，实在不适合背后套麻袋。
她让孟小四跟着李二郎，自己跑到了成衣铺子。
成衣铺子的娘子热情的迎上来，“小娘子，进来看看可有什么喜欢的，本店价格实惠，绝对物超所值。”
秦蓁视线在铺子里转了一圈，“请问可有男子的成衣，我可以穿的。”
那娘子眼睛在秦蓁身上打了个转，轻笑道：“有有有，小娘子稍等。”
一会儿，那娘子就拿过来三四身男装。
“小娘子看看，这几身料子都是顶顶好的，您看看。”
秦蓁伸手摸了摸，有些不满意，“老板，可有便宜点的，料子粗一些的。”
老板有些诧异，这小娘子身上穿的料子是顶好的绸缎，但开口却要便宜些的。
“有，您稍等。”
这回秦蓁等了许久，才有个小丫头抱着衣裳出来。
“小娘子对不住，我们老板突然有点要紧事要处理，您看看这几套怎么样？”
秦蓁随意翻了翻，思索片刻，要了最便宜的那套。
“店里可有供人换衣服的地方？”
小丫头笑道：“有，小娘子随我来。”
秦蓁走上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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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先前的那位娘子正在笑脸盈盈地招呼两个客人。
小丫头见状有些不知所措。
“走吧。”原来这就是她的要紧事，秦蓁笑笑，示意小丫头继续走。
换了衣裳，秦蓁才发现有些大，想着可能只穿这一次，索性也不再折腾了，痛快付了钱，把之前的衣裳包起来拎起往外走。
因着今日要考核，秦蓁本就只把头发高束起，现下换了男装，分明就是个稚嫩少年。
又回到国子监约定好的地方，孟小四见着她猫过来。
“已经查好了，李牛住在永和坊，考核完了没有回去，跟同乡崔大郎一起吃酒去了。”
秦蓁撇撇嘴，考核完就去喝酒？正好，打他一顿他也不知道。
“准备好了没？”
孟小四晃了晃手，“我办事，你放心！”
秦蓁跟孟小四去了他们吃酒的地方，地段不好，很昏暗的一个铺子，走进去弥漫了浓重的酒气，十分污浊。
秦蓁退了出来，之前她还觉得玉娘子的店铺简陋，谁知这里越发。
“我们在旁边找个地方吧。”
孟小四也点头答应。
转角边上有间酒楼，二楼正好能看到酒铺门口，秦蓁两人要了点吃食，盯着酒铺来往的人。
一直到申时三刻，孟小四才看到李二郎晃晃悠悠的从酒铺出来，跟崔大和一群人告别。
秦蓁结了帐，领着孟小四跟在李二郎后面。
李二郎实在会卡时间，酉时宵禁，他现在才回去，大概回到家中正好。
可惜被秦蓁盯上了，孟小四默默在心里为他点了根蜡。这人除了打不过和不能打的人之外，从来就不受隔夜气。
瞧着到了处无人的小路，两人对视一眼，冲了上去。孟小四套麻袋，秦蓁抬手就是一拳。
“哎哟！”一声痛呼响起，声音不算大。
许是李二郎吃多了酒，没打几下就不叫唤了。孟小四没有动手，眼瞧着不对，立刻上去阻拦。
“秦老大，秦老大，等等，人没动静了。”
秦蓁停下，踹了一脚李二郎的腿，软绵绵的没有反应。
“你看看。”
孟小四点点头，把麻袋揭下，一股恶臭扑面起来。
“嚯，他吐了！”
孟小四差点也跟着吐了，连忙退开。
秦蓁捏着鼻子，“还活着吗？”
孟小四点点头，“还活着，现在怎么办？”
秦蓁皱着眉，思索片刻，朝孟小四招招手。
一瓢冷水浇在李二郎的脸上，刺激的他打了个激灵，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醒了？”
李二郎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我这是怎么了？”
孟小四指了指地上的那团污迹，“你这是喝了多少？要不是我路过泼了你一瓢水，只怕你会淹死在这堆东西上。”
李二郎干呕了一下，站起身十分感激地朝孟小四一抱拳。
“多谢小哥了！”
孟小四摆摆手，提起木桶，“行了，快回去吧，快要宵禁了。”
李二郎见天色的确晚了，虽然觉得眼前的少年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好赶紧告辞。
秦蓁从旁边跳出来，见李二郎身上灰扑扑地几个脚印，弯了眉梢。
“行了，别看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孟小四急忙催促着，跟周围的住户借了桶，他还要过去还呢。
秦蓁笑着追上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