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刚驶进溪河家属院,就能听见从不远处传来的警笛声。
顺着声音方向行驶,很快就看到停靠在路边,顶部警示灯不断闪烁的警车。
车还没停稳,闻铃就冲下车向楼栋里面跑去。
祁风漾浅浅皱了下眉,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他叫住跑在最后面的吴应慈,“帮我照顾好她。”
吴应慈微微点头,问:“你不上去吗?”
“人够了。”他只管闻铃的所有,其他的她可以自己解决。
祁风漾等吴应慈离开后,滚动了一下干涩的喉咙,他从副驾驶的箱子里拿出一盒烟。
点燃前端,送入嘴中。
浓烟如肺,呛得他开始剧烈咳嗽,夹烟的手也无意识的轻颤。
祁风漾的眼眶渐红,他把手臂架在车窗上,遮盖住自己的眼睛。
闭上眼,眼前就是一片血红景象,鼻腔周围仿佛还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
寂静的车内,他喃喃自语:“小坏蛋,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
闻铃爬上三楼拐角时,楼梯上下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应该都是听到警笛声,跑出来看热闹。
她拨开挡路的人群,刚站到敞开的大门口处,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
房门内的景象已经不能用普通的脏乱差来形容。各种旧物堆叠摆放,很难有下脚的地方。吃剩的外卖盒散乱在四周,散发出难闻的馊味。
“小姑娘,请你配合警方调查好吧?”警察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是啊,你说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们,想帮你都没办法,你说是不是?”
闻铃准备踏进去,就被站在门口探头的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拽住。
她一脸探究地问:“你是她什么人啊?”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闻铃不顾对方的年龄,甩开她的手,冷声道:“不管你事。”
看热闹,只是为了得到饭后谈资。不放过任何获得信息的机会,是为了让自己之后谈论时更有优越感。
人类对跟自己无关事情上产生强烈兴趣的劣根性,在这个老人身上显露无疑。
又有谁是真正的关心受害者。
老人显然被闻铃厌恶的表情吓到了,下意识松开手,嘴里还不服气地嘟嘟囔囔:“问一下怎么了,现在的小年轻素质是越来越差了。”
跟在闻铃身后的曹倚脚步停顿,站在老人身边,声音不卑不亢,正好能让周围站着看热闹的人都听清楚,“妨碍警方执法,轻则拘留,重则——”
她话音未落,看热闹的人群就四散开来,却还是有不少人一步三回头,对这个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依依不舍。
“别管他们,之前我妈就是给我外婆家重新装修,丢了不少旧家具,楼上楼下的邻居都要来指指点点。”吴应慈拧眉,气道:“花的用不是他们的钱,多管闲事。”
“这种退休后闲出屁的的老人,最烦人。”
“行了,等会进屋,这事就当没发生过。”曹倚细心叮嘱。
“嗯嗯,知道。”
闻铃踏进屋内,站在离门最近的警察很快发现了她,厉声说:“与案件无关人员,禁止入内。”
“是我报的警。”闻铃还不忘像警察介绍身后的两人:“这个是我妹妹,这个是我的律师,她们都是陪我来的。”即是说给警察听,也是说给坐在沙发上一直低头不语的女孩听。
刚才一进门,她就注意到这个女孩。
明明现在并未入冬,加上秋老虎还蜷卧在南临,空气里始终还弥漫着一股燥热的暑气。
可女孩的穿着却异常诡异:洗得发白的枣红棉袄,黑色的棉麻围巾把脖子缠得严严实实,脚上踏着双浅灰雪地靴。
她的状态跟她的文字一样,都透露着死气沉沉的气息。
女孩听到她的话,忽地抬头,瘦削发黄的脸上,一双杏眼亮得惊人。
她看到闻铃的样子,恍若看到救星似的,却又在瞬息间暗淡无光。
这小姑娘的希望就像是老式电路的跳闸,一触即灭,闻铃想。
警察:“你是她什么人?”
闻铃照实回答:“网友。”
“那你知道她的姓名吗?”
网名应该不算,闻铃摇头。
“父母呢?”
闻铃继续摇头。她现在才发现,关于这个女孩的一切她都不曾知晓。
唯一知道的地址,还是因为她写在了那一大段文字里面。
警察彻底没了办法,无奈道:“那怎么办,我们跟她聊了半个小时,她没有开口的想法。”
“她有受伤吗?”闻铃看到隐藏在垃圾底下的桌面上摆了一把水果刀。
“那倒没有,我们赶到时,她不开门,强制破门后,及时拦下了她。”
吴应慈默默看了眼松松垮垮挂在木门上的生锈插销。难怪她刚才推半天,就是合不上。
“谢谢。”闻铃看了眼女孩,跟警察说:“我试试吧。”
“行。”
闻铃走近女孩,坐在她身边。
她靠近时能感受到女孩的僵硬无措。
“喵喵?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女孩还是默不作声。
“你给我发的信息里面,关于那个——”
“我没有!你别胡说!”女孩突然癫狂起来,指着闻铃向警察大喊:“是她,都是她,她想害我……”
曹倚神情一凛,递给警察一张名片,“两位警官,我的两位当事人需要冷静一下,这是我的名片,我们出去谈?可以吗?”
两位警察互相看了看对方,答应了曹倚。
“闻小姐,把你的手机给我,顺便调出刚才你给我看的那一段话。”
闻铃依言照做。
曹倚拿着手机和警察出了门,女孩嘴里还是喋喋不休。
一直在重复是闻铃撒谎之类的话。
吴应慈看不下去,怒怼道:“你有病吧,别睁眼说瞎话啊。”
女孩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攻击闻铃。
“你这人怎么这——”
闻铃神情凝重,用眼神告诫吴应慈闭嘴。
吴应慈哑巴吃黄莲,委屈地闭嘴。
女孩的状态实在不像是正常人反应,从安全角度考量,此刻不适合跟她站在对立面。
大概十分钟左右,曹倚就返回室内,另外两个警察却不见踪影。
“那两个警察叔叔呢?”吴应慈向外张望。
“好了,别节外生枝。”曹倚合上门,从垃圾堆里抽出来一把断了腿的木凳,压靠住门。
“我让他们先回去了。”警察不在,她们才能好好的跟这个女孩谈。
果然,女孩听到曹倚的话后,立马安静下来,继续做她的木头人。
“喵喵。”曹倚学着闻铃的方式叫了她一声,“你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女孩的身子一颤,情绪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
“如果刚才我不叫停,你就是报假警。你本人,包括一心只想救你的闻铃,你们都要被警方带回去问话。”
闻铃看了眼曹倚,这回轮到她闭嘴了。
“你就是这么对待别人的善意吗?”
短短几句话,虽不严厉,但直戳要害。
“我不是,没有……真的不是!”女孩祈求的看向闻铃,双眼含泪,连连道歉:“对不起,不是因为你……真的……你相信我。”
“我知道。”闻铃拍她的后背,手放上去的那一刻突然僵住——
棉袄只剩下单薄的一层布,里面估计什么也没穿,她都能碰到女孩凸起的骨骼。
闻铃稳了稳快要失控的情绪,轻声问:“你是不是不想报警了?”
女孩擦掉眼泪,哽咽,“对,是我错了……我不想的,真的不想的。”
不想报警,还是不想不报警。
闻铃不明白。
但女孩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有办法好好沟通。眼泪打湿的头发胡乱粘在脸上,戳进嘴巴里,她完全没有意识去整理,只是双手合十,频频对她们道歉。
“喵喵,不是你的错。”闻铃伸手擦掉她掉落的眼泪。
女孩感受到她轻柔的动作,瞬间呆愣在原地。
闻铃发现女孩低落的眼泪怎么也擦不完之后,索性不去管它。
而是将她的头发拨弄整齐,贴在耳后。露出她青涩稚嫩的面孔。
“不想报警我们就不报了。”闻铃盯着她,一字一句对她说:“但我想跟你说,救你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
是你自己再向我求救,是你自己想要活下去。
“所以,我不干涉并且尊重你做的决定。但是如果你改变了你的想法,可以随时打我的电话。”
“我绝对会第一时间接通。”
-
回程路上,车里的气压很低。
但是不是闻铃,而是祁风漾。
闻铃换到了副驾驶座,一眼接一眼地瞥旁边的人。
始终也不敢跟他讲话。
以此把吴应慈和曹倚送到他们住所后,她们俩才到家。
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闻铃靠在床头昏昏欲睡。
刚才她从卫生间洗完澡出来,就听到祁风漾冷冰冰地指令。
“坐床上等我,我给你换药。”
拨动人群的时候,绷带松了,等她们回到车上,伤口处红肿,已经有发炎的迹象。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生气。
不管怎样,还是乖乖听话为好。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房门被打开,祁风漾提着药箱推门而入。
“你洗完啦。”闻铃仰着头,跟他主动示好。
她没得到回应,只得到了祁风漾的一句冷哼。
行吧。
还要哄。
闻铃看着自己的手臂被祁风漾握在手里,低着头一点点往上面涂药。
神情严肃,表情紧绷。
“嘶——疼。”
祁风漾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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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再次按下棉签的时候手上的力度明显轻了很多,但还是没跟她讲话。
再接再厉。
闻铃往回抽了下手臂,“轻点,疼的呀。”
“活该。”祁风漾睨了闻铃一眼,“你再装的像一点。”
“……”原来她演技这么差吗。
上完药,手臂也被整齐地缠上绷带。祁风漾收拾好药箱后,准备离开。
衣服角却被某人扯住。
闻铃低下头,不敢看他,“你今天能不能陪我睡?”
依旧安静。
她鼓起勇气追问,“不行吗?”
“松开。”
她都这么哄了,还对她这么冷漠。
不陪就不陪,她又不吃亏。
闻铃放手,钻进被窝里,背对着祁风漾,把他的冷淡还给他,“给我关灯,好走,不送。”
她看不见人,只能听脚步声。
“咔哒”,室内陷入黑暗,门也没打开后又关闭。
闻铃闭眼腹诽:赶紧走,谁稀罕你。
没过一会儿,门又被打开,脚步声来到闻铃身边。
她屏住呼吸,感受到身侧下陷,下一秒她就被祁风漾拦腰裹进他的怀里。
“干嘛。”脾气也发不出来,只能硬着嘴巴。
“不干嘛。”
闻铃叹了口气,转过身,埋进祁风漾的身体里。
“为什么生气?告诉我,好吗?”
祁风漾借着窗外的月光,凝视闻铃毛茸茸的头顶。
“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生气还分真假?
“你先说说假话。”
“因为你。”
那不然呢,她早猜到了。
“那真话呢。”
“因为你。”
闻铃抬头看他,这都什么回答,完全听不懂,“你觉得你说的这话,我能听懂吗?”
祁风漾墨色的瞳孔闪了闪,在黑夜中尤为黝亮,他矮下身,和闻铃额头对额头:“因为你受伤流血,因为你不等车停好就跑出去,因为你把别人的安危看的比自己还重要。”
“但是这些你又做错了什么呢。”
所以真假都是因为你。
闻铃静默半晌,问:“那我可不可以说,是因为你是个胆小鬼,所以才会生我的气。”
祁风漾轻笑:“对,我是胆小鬼。”
怕你受伤,怕你难过,怕你离开我。
因为这些,我怎么能不是胆小鬼呢。
闻铃翘起嘴角,缓缓地抬起手,勾住祁风漾的脖子,贴向自己。
先是额头。
再是眼睛。
然后是脸。
最后她在离嘴唇只有一毫米的距离停下。
“什么意思。”祁风漾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沙哑,先是被蒙上一层薄薄的月光。
低沉又柔软。
闻铃自己也没好到哪去,她轻轻呼吸,怕搅了这一室的旖旎。
“奖励你。”
她把嘴唇印在祁风漾的嘴角,慢慢磨,就是不按到正确的位置上,“奖励你,我的胆小鬼男朋友。”
祁风漾低笑,“这样,是想让我自己领取奖励吗。”
“如果我说是呢。”闻铃把祁风漾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他,顺势轻咬了下他的嘴角。
“如你所愿。”祁风漾闷哼一声,偏头摘取属于他的奖励。
吻狠狠的落下,两人都在汲取对方的呼吸。
黑暗中,听觉更加敏锐。
闻铃耳朵边此起彼伏的暧昧呼吸,染红了她的耳根。
今晚的祁风漾很不一样,他在闻铃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好心的松开她。
闻铃本以为就此结束,没想到有一只手遮住她的眼睛,挡住了仅有的朦胧月光。
“祁——”她一声惊呼,淹没在唇齿中。
很快,她又被放开,可是只是唇,不是手。
皮肤上的触感并未消失,细细密密地从下巴滑到耳朵边,又流连在锁骨处,似乎还有向下的趋势。
“不……不行。”闻铃身子变软,腰部一阵酥麻,她根本没有力气推开祁风漾,只能抖着声音说。
祁风漾拉住她扶在他肩膀上的手,在她的手腕上印下一吻:“知道,不欺负你。”
“就这么呆一会,很快就好。”
闻铃看不到,只能感受到皮肤上的温润和耳边的声音。
她的意识随着身体上的颤栗,逐渐模糊,耳边的不断传来的喘息声里还夹杂着海浪拍岸的声音,时刻在提醒她——
今天,是个注定是个不寻常的夜晚。
-
第二天。
闻铃醒来时,身旁已经没了祁风漾的身影。
手机铃声就突然响起,打乱了她的思绪。
她翻找出昨天掉进床缝里的手机,接通电话。
熟悉的女声传出,小声但却坚定:“姐姐,我想要亲自去警局报案,你能陪我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