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铃她们签完字从警局出来,正好赶上太阳西落。
落日明晃晃地打在她的脸上,鼻腔里的污浊气味被暖烘烘的空气取代,一扫刚才的阴霾。
“我是不是搞砸了?”冷静下来的钱予乐,披散着头发,怯生生地开口。
因为她的突然发病,加上提供的证据较为久远,警方不得不延后询问时间。但是对于程其以及他背后的群.内交易,都已经进入警方视线范围内。
对涉案人员进行逮捕,也只是时间问题。
曹倚拦着钱予乐的肩膀,安慰道:“不会,你做的已经很棒了。警方现在已经立案,接下来,我们就等。”
程其那样阴险狡诈的人,这些年她见多了。就算到时候罪名成立,他必定也会采取措施。
真到那时,又是一场硬仗。
“我们去逛商场吧。”闻铃手指转着车钥匙,转身问其他两人。
“啊?”曹倚也没想到闻铃如此跳脱。刚从警察局里那么压抑的氛围出来,就要去购物。
心态确实挺好。
曹倚抓着书包带,又像最开始一样低着头:“我就先回家了。”
她刚准备离开,就被闻铃拉住胳膊,“我说的是我们哦。”
闻铃知道钱予乐在想什么。可她没办法用“坏人很快会被绳之以法”之类的话安慰她。
毕竟她们不是在,上个60秒犯罪,看个广告,下个60秒就进监狱的短剧世界。
在现实里,多得是有口难辩、申诉无门。这一路上,犯罪恐怕才是成本最低的一项。
她们要拨云见日,就必须要忍受现在的长夜漫漫。
所幸,她们不是孤身一人。
闻铃推着钱予乐的后背上车,弯下腰,给她扣上安全带,笑着说:“我早跟你讲过,你要有个新开始。”
-
去商场的路上,曹倚憋了很久,终于叫了一声:“闻铃。”
“嗯?”透过后视镜,闻铃看出了曹倚脸上的欲言又止,还以为她是不想去商场,很干脆地拒绝道:“不行。”
“……”她还没说呢,不行什么不行。曹倚贴进闻铃,认真地问:“你对程其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猛地一问,闻铃还有点发懵。
什么话,她说什么了?
“就是你最后那句。”曹倚急得拍了下闻铃的靠背,强调说:“那个什么……晚上回去小心点那句话!”
钱予乐本来还低着头,听到曹倚的问话,她也来了兴趣,弱弱地插了句:“我也挺想知道的。”
哦,这句。
闻铃无所谓地耸耸肩,“放狠话啊。”
曹倚:“……”
钱予乐:“……姐,你认真的吗?”
“对啊。”闻铃趁着等红灯的功夫,转身看向两人:“不然呢?还能是什么?”她还真能去砍了他啊。
砍了他的后果就是,那个畜生没出任何问题,她自己先他一步进去了。
绿灯亮起,闻铃继续开车,还不忘跟陷入沉默的两人说:“过嘴瘾还蛮爽的,下次你们也试试。”
细想之下,钱予乐觉得她姐说的非常有道理,于是表现出强烈支持,“好的,姐。”她对闻铃的敬佩又深了一步。
曹倚默默地松了口气,幸好只是过嘴瘾。她打开手机,点进头像是只毛线做的伯恩山犬的聊天框,给他发信息——
【没事了,放狠话而已。】
“对方正在输入”这六个字出现了又灭掉,五分钟后,对方才回复——
【好,不愧是我老婆。】
“……”曹倚这次真的见识到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闻铃特意找了个平常不怎么逛的商场,主要也是因为之前没什么钱。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靠代课、直播、接订单存了些钱,足够她今天奢侈一回。
她借着给自己买衣服的由头,哄骗钱予乐试了不少衣服。等到钱予乐想把衣服脱下来时,她又坚决不同意。
双手牢牢按在她的肩膀上,不给钱予乐丝毫后悔的机会。
“姐!你让我脱了吧,求你了。”钱予乐着急得都带了哭腔,她已经很感谢闻铃可以帮助她打官司,如果继续对她这么好,她都不知道用什么来换。
“钱予乐!”闻铃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人,立马就把面前的人震住,双眼含泪不敢出声。
“你还想回去过那种不人不鬼的日子吗?”
整间屋子被垃圾堆满,外卖袋子随手乱丢,充满腐烂后的臭味;蟑螂老鼠到处乱窜;阳台厚布封死,看不到一丝光线。
闻铃根本不用多说,她知道钱予乐能懂。
一个想要自救的女孩,怎么会甘心过那样的生活。
“可……”
钱予乐还没说完,就被闻铃打断。
她的身高要比钱予乐高一些,于是她微微弯腰,让自己能够直视钱予乐,“我现在给你花钱,你到时候自己赚钱不还我?”
“还,肯定要还。”钱予乐抹掉眼泪,认真回复。
“那就对喽。”闻铃拍了拍钱予乐的脑袋,“予乐呀,卸去新衣换旧衣,新年才是好光景。”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脱掉你的过去,然后头也不回的去迎接你的新生活。
-
闻铃开车把曹倚和钱予乐送到酒店。
她和曹倚商量过,在事情还没盖棺定论之前,就让钱予乐和曹倚一起住在酒店。
这样才能放心。
“姐,拜拜。”钱予乐站在车外和闻铃招手。
“有事电话联系。”
曹倚和钱予乐并肩而立,想等闻铃走了之后,她们再上楼。
半晌。
闻铃没有发动汽车,而是拔掉钥匙,从车上走下来。
曹倚:“??”
“姐?”
“我能不能跟你们去酒店住?”闻铃别捏地说。
直到两分钟后前,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从今天早上开始,祁风漾一次都没联系过她!
不负责任的渣男!
虽然她躺着没动,她们确实也没有实质性的进入下一步。
但,他爽了呀!
闻铃咽不下这口气,也不想回去见他。
她双手插兜,低着头提路边的小石子,心想:如果曹倚不同意,她就……就偷偷跟上去!看她怎么办。
“你们……”
“没有!”闻铃拼命摇头,刚才脑子里的限制级画面被她摇得四分五裂。
“吵架了?”曹倚疑惑,不应该啊,今天一天通风报信,也没从祁风漾话语里看出任何蛛丝马迹。
“……”闻铃抽动嘴角。
她们算吵架吗?顶多算是她单方面的不满吧。反正只要不让她回去,吵架就吵架。她面不改色心不跳回道:“对啊,吵架了。”
曹倚将信将疑,倒是也没反对。毕竟酒店钱都是对方老公出的,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套房,确实挺孤独的。
三个人,一人一间房,正好。
“行,走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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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门区,是南临市最老的区域。
周围的建筑都以平房为主,大多数楼房都是很久以前自己盖的。基本上每栋房屋里面都住着老中青三代。
一辆黑色奔驰停靠在巷子口处,车内没开灯。唯一的光源,就是路边的一盏路灯。
橙黄色的灯光打在挡风玻璃上,让车内驾驶座上的男人彻底隐身。
“卧槽,老子今天真他妈倒霉。”程其对着手机那头高声怒骂,“对……对,告诉他们最近条子查得紧,都收敛着点。”
“唉——没事!”他夹烟的手对着空气摆了摆,翘起腿往前猛踢,刚好踹在了黑色奔驰的后轮胎上。
程其眯着眼睛,看了眼车标,含糊不清地说:“有钱人真他娘的多……”他骂骂咧咧地直起身,前后晃了两下才站稳。
车内男人透过左后视镜,看了眼外面的人。
“咔哒”一声,柠檬薄荷糖被他咬碎。
他在车里等到外面的人擦着他的玻璃走进巷子后,才拿了副驾驶的衣服下了车。
巷子里昏暗异常,平常的散落的月光也在这时躲了起来。
“嗯,挂了。”程其挂掉电话后,走了两步,就听到身后有愈来愈近的脚步声,他转头望去——
一个高高的背影飞速跑向他,用什么东西蒙住他的眼睛。
“谁……唔……” 程其刚发声,就被捂住口鼻。
他和对方的力量实在是太悬殊,没能挣扎几下,他就已经没了力气。
只能任由对方把自己拖进旁边更深的巷子里。
对方把他狠狠地摔在地上,扣住他的脖子把他掐坐起来。
自始至终,蒙在他眼睛上面的东西一直都没有拿下来。
他只能颤抖着身子,听到对方冰冷刺骨地声音,“啧,尿|了?我看你这恶心的东西,也别要算了。”
他的身|下|传来阵阵凉意。
粗糙带着凉意质感的东西使劲下|踩,剧痛瞬间传到全身——
“唔!!唔……”程其嘴巴被封住,发不出声音。汗水连同泪水一起滴下。
他忍不住摇头,被捆起来的双手无意识抱拳求饶。
对方没有理会他的动作,拽住他的头发,将他正面朝上,拖行了一段距离。
衣服被眼泪浸透,紧紧地黏住鼻腔,空气越来越稀薄。在他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
“咔嚓”一声,新鲜的空气突然涌入空气。
对方拖着他的头发让他起身,将他贴在一个类似铁锈质感的管子上,同时把他的双手反绑。
又是“咔嚓”一声,他的上衣也被剪掉——□□的身子被晚风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唔……唔……”他依旧出不了声,回应他的也只有窸窸窣窣地不明声。
男人回到车上,点开手机,最新的一条消息发送于20分钟以前——
她不愿意回家,在酒店。
-
半个小时后,酒店门铃响起。
闻铃双手勾着毛线,小声问:“这都几点了,怎么还有人。”
曹倚看了眼手机,镇定自若道:“哦,我点的外卖吧。”
“这么晚?”闻铃放下手中的活,钱予乐刚刚睡着,曹倚又正在办公,开门的事自然而然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打开门后,翘起的嘴角瞬间绷成一条直线。
本想立马关门,眼神无意间瞥了眼对方,神情骤变。
她几步走到那人面前,踮起脚,捧住他的脸,怒道:“是谁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