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就来找你了。”钱予乐舔舔干涩的嘴唇,仰头灌了一大杯水。
之后……
她那段藏在出租屋里灰暗时光,用两个字就能概括吗。
闻铃心里堵的慌,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徐徐微风拂面,总算能稍微透透气。
路上车来车往,人群熙熙攘攘;喧闹繁华的背后又有多少暗礁险滩。
曹倚拿起桌上倒扣的手机放在耳边,过了一会儿,才问:“你经常性失眠吗?”
钱予乐迟疑,点头。
“厌食的同时也会暴饮暴食?”
“……嗯。”
闻铃抱臂靠在墙边,蹙眉沉默,纵使她也不明白曹倚这么做的原因。
“持续多久了?”
钱予乐看了眼闻铃,在她目光的鼓励下,才说:“从搬家后开始,到现在,大概快一年时间了吧。”
曹倚的电话那头传出温柔的女声:“按这个女孩刚才说的话和你昨天跟我说她在家的表现。应该是双相。”
“但这也只是初步的推测。具体的症状,还需要我之后亲自跟她聊。”
“等到事情全部结束,我就把你的电话推给她。”曹倚拍了拍钱予乐的肩膀,给她安慰,让她不用紧张,接着对电话那边说:“这次也是麻烦你了,月月。”
那边的女声笑了下,“说什么呢,你还不知道我吗,能帮到这个女孩才是最好的。”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我们之后再聊。”
挂断电话,曹倚才向两人解释:“是我的一个心理咨询师朋友。”
闻铃这才反应过来,昨天晚上,钱予乐反复无常的行为不是空穴来风。
她之所以那个样子,确实是因为她生病了。
钱予乐声音怯怯,“为什么要给她打电话?”她的事情跟心理咨询师有什么关系?
曹倚顿时噎住,她只考虑要解决女孩的健康问题。看她现在戒备的样子,她突然间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她,才能让女孩放心。
“因为接下来是新生活。”闻铃走回座位,弯腰拂去钱予乐强忍着挂在眼角的泪水,“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越来越好。”
心理原因造成的健康问题,不积极治疗,只会拖垮身子。
不论如何,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解决故事里的那个男人——李云。
“曹律师,我们现在可以进入正题了吧?”
曹倚点了下头,向闻铃的解围道谢。她翻开装订在一起的a4纸,指着图片上面的名字,问钱予乐,“你说的是他吗?”
钱予乐揉了揉眼睛,振作精神,看向曹倚指的名字,“对,就是他。“白云悠悠”是他的网名。”
也是因为这个网名,她才会点进闻铃的直播间。
曹倚想了下,还是问道:“所以,你确定李云是他的真名?”
一个肆无忌惮在网上诋毁女性的男人,真的会用真名示人吗。
霎时。钱予乐慌乱起来。
“我……我不知道。”她好像一直都没想到过这点。细想起来,那个男人好像很少跟她说自己的事情。
两人聊天的时候,都只有她在说话。
“没事的,先别着急。”闻铃给她倒了杯温水,放在她的手心。
“谢谢。”钱予乐抖着双手,抿了一小口。放在水杯边缘的手指逐渐发白。
曹倚给了她缓和的时间,才继续问:“还有件事,你是怎么知道他会在闻铃的直播间出现?”
闻铃神情复杂,这些问题,她们不问,到时候警方也会问。
就算残酷,钱予乐也只能自己面对。
钱予乐突然像是想到什么,把书包放在腿上,掏出一沓皱皱巴巴,堆叠粘连的纸。然后又把手机打开,点进“白云悠悠”的主页。
“我搬家之后换了号码。虽然他没再来骚扰过我。但是我太恨他了,所以我学着他的方法,注册了一个新账号。通过关注他的最新收藏和喜欢,找到了闻铃姐。”
“聪明。”闻铃赞扬道。她也是因为这个傻屌没有隐藏自己的各种信息,从而找到其他的受害者。
钱予乐听到鼓励,腼腆一笑,样子瞬间有了生机。她把纸张一一摊平,最顶部的一张纸上印着一张大图——是类似□□聊天窗口的界面。
“我曾经问过他,他是怎么刷到我的。”
“毕竟当时我也不火,真的很难被发现。他当时给我发了一张图,并且告诉我。”钱予乐深吸一口气,才敢继续说:“他们有个群,只要舞蹈区有新人出现,他们就第一时间发到群里。”
“供人挑选。”
闻铃眉心一跳,忍住怒气,仔细看纸上面的内容:
龙哥:【兄弟们,又进新人了啊,来看看。】
龙哥:直播链接
天命不可违:【妈的,现在的妞是越来越没意思了。】
赤红回忆:【天哥最近怒气有点重哦。】
白云悠悠:【我喜欢,兄弟们都别跟我抢,归我了啊。】
……
“草他祖宗。”曹倚没忍住,暗骂一声。
“难怪他找的直播间都是粉丝量不多,年龄也偏小的人。”
这样的女性,更适合下手也更好操控。
钱予乐接着拨开最上面的纸,把底下压着的纸全部排列整齐铺在闻铃她们面前——
全是偷窥角度的内衣照、躺在床上睡觉的照片、吃饭的照片;除了这些照片以外,还有十多张转账截图。
闻铃的目光猛地收缩,她恍然大悟般看向曹倚,对方也以同样的表情回望她。直到现在,两人才意识到——
原来在很久之前,钱予乐就曾有过自救行为。
那人肆无忌惮的暴露在阳光下,也是因为,他利用女孩们身上名为羞耻心的情感套住她们,将她们困在里面,不得呼吸。
-
南临市南关区派出所门口。
闻铃和曹倚一左一右站在钱予乐身边,没人催促她。
许久。
钱予乐抬起头,摘下头上的帽子,率先迈入警局大门,对正在前台值班的警察说:“您好,我要报案。”
“您好,请问是什么问题呢?”
曹倚出声:“对方涉嫌诈骗,诽谤,传播□□物品等多种刑事犯罪……”
警方接收了她们提供的相关证据后,通过“白云悠悠”的ip地址,找到了他本人的真实信息。
跟她们所猜想的一样,他的姓名也是假的。
三十分钟后,偌大的询问室内,只有空调的轰鸣声。
“咔哒”一声,大门被推开,“白云悠悠”步履蹒跚地走进来。
一股酒味、烟味夹杂着汗臭的污秽气味随他的进入,充满整间屋子。
根据警方的说法,跟他通话时,他口齿不清晰,似有喝醉的迹象。
闻铃强忍住恶心,抬眼望去——“白云悠悠”,真名程其的中年秃顶男人,半眯着眼睛,摸索着找位子坐下。
他歪靠在椅子上,重重地吞吐呼吸。格子衬衫被他的肚子微微撑起,间隔扣紧的扣子缝隙里,挤出膘肉。
松弛的姿态,丝毫没有在警局的紧迫感。
闻铃觉得,自己近10年都不想再看到香肠。
“程其!”警察厉声:“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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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你的态度!”
程其慢悠悠地坐正,底下的皮质座椅发出油煎肥肉的“滋滋”声。
“陈警官,我能倒杯水喝吗?”闻铃问。
“嗯。”
闻铃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滚烫的热水。往回走时,边走边向水杯里吹气,甚至还抿了一小口。
烫得她舌尖发麻。
陈警官刚想开口,就听到一声哀嚎。
“哎呦——卧槽你妈!”程其唰地起身,腮帮子耷拉在脸上的抖了两抖。他用袖子使劲擦着脖子上的热水,刺痛灼烧着他的皮肤。
“你没长眼睛?”
闻铃满不在乎地把纸杯丢进垃圾桶,说:“长倒是长了,不过只能看见人,看不见畜生。”
程其拧着他充满红血丝的眼睛,指着闻铃:“你——”
“抱歉,陈警官,我是真没看到。”闻铃目不斜视,走回位子上坐下,“我愿意赔医药费。”
“嗯。”陈警官只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报案人发泄怒气这种事情,只要不过分,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警官,她故意的!你没看到?”程其还想鬼叫,被陈警官斜睨了眼,一句话怼了回去,“酒醒了?”
“……嗯。”程其自知没有继续装下去的必要,摸了摸鼻梁后,露出谄媚的笑:“抱歉啊,警官,刚才是我喝多了,请多担待。”
“别废话了,这些,看看你有没有印象。”陈警官把闻铃直播间的截图丢到程其面前。
程其随意地看了两眼后,变成了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对闻铃她们说:“抱歉,是我错了。想怎么解决,你提。多少钱我都没意见。”
语气敷衍又随便。
“程其!”陈警官用力点点桌上的纸,“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吗?”
“警官,我接受教育,接受处罚——”
“李云。”坐在位子上,一直没讲话的钱予乐开了口,“你还记得我吗?”
程其一愣,上下打量着对面体型瘦削的女孩,慢慢的他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就被他掩盖过去,“不……不认识,你谁啊?”
“那这个呢。”钱予乐倏地起身,把她被偷拍的半裸照按在桌面上,不等他回答,她持续不断地变换照片。
“还有这个!”
“这个呢?你不记得吗?”
她举着一张最裸.露的照片,问道:“是因为我现在穿的衣服太多吗?”
“我脱下来,你记不记得?啊?说话呀!”钱予乐嘴角带笑,但从她的眼眶却涌出眼泪。泪水一滴滴敲打在纸面上,晕出大面积的灰点。
她把照片全部掀翻,使劲丢向程其。
“钱小姐,麻烦你控制一下情绪。”
“予乐!”“钱予乐!”
漫天的纸张,像是那天的暴雨,遮住了她的双目。
她失神痛哭,嘴里冲程其嘶喊道:“你说话!说话!你个傻逼!我叫你说话!!!”
程其被吓得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只有闻铃和曹倚知道,她为什么这样——狂躁,是双相情感障碍的发病症状之一。
“予乐!”闻铃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把钱予乐抱紧,为了不让她挣脱,她把她按在椅子上,半跪在地上,手贴着她的背后一下又一下的抚摸,“没事的,很快就会好的,冷静下来……我知道你可以做到……”
闻铃箍着钱予乐的身体,曹倚作为律师代替她们进行交涉。
直到程其被警方带走时,闻铃才突然叫住了程其。
“李云,我希望你之后走夜路的时候尽量小心。”
因为,天黑好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