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紧赶慢赶,终于在傍晚追上了宁勖的大军。
营地里,常山正在忙着准备热水布巾,看到丁一吊着手腕,惊恐不安走过来。红福披头散发,手上抱着硕大的行囊跟在他身边,心不禁沉了沉。
“出事了?”常山问道。
“沈九前来,劫走了娘子。”丁一艰难地将当时的情形简单说了,朝营帐内张望了眼,“公子可在?”
常山不敢拦着,将红福一并叫上了,“进去说。”
这时赵先生从营帐里走出来,看到红福与丁一,愣了下,问道:“她怎地来了?”
常山赶紧将丁一回禀之事说了,“我正要带他们去向公子回禀。”
赵先生皱起眉,训斥道:“糊涂!公子腿伤未愈,还要打仗,如何能在这时去扰乱公子的心神,你还不将布巾热水拿进去!”
常山本来想说话,见赵先生不悦的神色,只能低下头朝营帐走去。
红福见常山走,惊慌未定跟在了他身后。赵先生恼了,指着她道:“站住,谁允许你进去的?”
“我要见公子!七娘被劫走了,我要见公子!”红福说着说着就哭了,搂着行囊就往营帐冲,“公子,七娘不在了......”
赵先生顿时急了,怒斥道:“闭嘴!”
“进来!”营帐内,传来了宁勖的声音。
赵先生只能怒瞪着红福,旁边的丁一也低着头,进了营帐。
宁勖靠在软囊上,目光从失了魂的红福身上,移到低头耷脑的丁一身上,神色渐渐冰冷:“她呢?”
丁一上前跪下,将事情从头到尾道来,头抵着地毡,连头都不敢抬:“属下未能当好差,请公子责罚。”
宁勖面无表情,只抬眼在几人身上缓缓扫过。
营帐内好似失去了空气,赶来的赵先生与常山并排立在门边,连呼吸都觉着困难。
红福更是张着嘴,这时也哭不出来了,后背冰凉。
赵先生忍不住,上前躬身想要说话,宁勖古井无波的眼神看向他,他陡然一惊,话堵在喉咙,怎地都不敢吱声了。
宁勖自小就有主见,哪怕身陷囹圄亦是如此。他们这群人在暗中守护他,却是靠着他自己的狠劲,才在北地活下来,成了一呼百应的枭雄。
郗瑛是他不可触及的逆鳞,虽他反应平淡,赵先生却能看出,他愤怒中夹杂着莫名的慌乱,伤痛。
“下去领罚。”宁勖终于开了口。
丁一一句话都不敢说,手忙脚乱退了出去。
“安排人在回京城的路上埋伏。”宁勖再次吩咐。
常山赶忙应是,想到手中的水与布巾,欲将上前,宁勖只余光扫来,他手一抖,连忙放到了一边,飞快出去了。
宁勖再看向红福,在她一直抱着的行囊上停顿片刻,道:“放下。”
红福茫然了下,左右看了看,发现宁勖在对她说话,吓得面色发白,却死死抓住行囊,颤声道:“公子,这是七娘之物。”
宁勖敛下眼睑,掩去了心底的难受,声音到底缓和了几分,道:“放下。”
红福万般不舍,哭兮兮放下了行囊,斗胆道:“公子,这是七娘的宝贝,待七娘回来,公子要记得还给七娘啊。”
她说等他归来,短短一日,她便离开了。
宁勖心像是被刀狠狠刺了下,他皱起眉,没有回答红福的话。
“送她到广陵城。告诉沈九,郗七娘的婢女,给他送来了。”宁勖道。
赵先生怔了下,看向傻呆呆的红福,道:“还不快走。”
红福回过神,惊喜莫名道:“公子真要送我去七娘身边?”
宁勖不悦道:“难道你不想去?”
“去去去,我去。多谢公子,有劳公子。公子真是好人。那七娘的行囊.......”红福的视线,飘向了行囊,上前弯腰要取,“我给七娘带去。”
“滚!”宁勖沉声道。
赵先生实在看不下眼,拖着不甘心的红福走了出去,回头看了眼营帐,低声威胁道:“你不想活了?”
红福睁大眼,不服气地道:“公子很好说话呀,把我都送去了,行囊自当要还给七娘。”
那里面的家当,郗瑛睡前早起时都要清点一遍,宝贝得很!
赵先生不耐烦道:“快些,什么行囊,郗七娘要行囊,自己回来取!”
红福见赵先生凶神恶煞,很不满地嘟囔了两声,暗搓搓想着到时候她去找常山,还要在郗瑛面前告他一状!
营帐里,宁勖撑着起身,前去拿起行囊打开,两只旧铜壶滚到了脚边,他不由得呆了下。
琵琶,半旧的衣衫鞋袜,砍刀,他给她的那只匣子。
匣子上着锁,钥匙不在,兴许她又贴身藏着了。
宁勖将东西,一件件放了回去,重新包裹起来。
她会回来取,她连只铜壶都当做宝,她舍不得。
他还在,她可舍得他?
宁勖紧拽住行囊,神情变得阴鸷。
无论她可舍得,她此生都只能是他的妻。哪怕埋进沈九的祖坟,他都要把她挖出来。
生同不了衾,死也要同穴!
*
到了江岸,郗瑛再上了马车,在天黑时进了广陵城,在一间幽静的宅子前下了马车。
马车一路疾驰,路上几乎不停,郗瑛浑身散了架,头疼欲裂,人也神思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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惚。
沈九下马等在车前,见车内没动静,他一个健步上前拉开车门,见郗瑛惨白着脸靠在车壁上,撑着车门一跃上了车,单膝跪着,紧张地打量着她,道:“七娘,你可还好?”
郗瑛深深喘了口气,有气无力道:“我要缓一缓。”
沈九忧心不已,忙唤来亲卫前去请大夫:“多叫几个,要城内最好的大夫,快去!”
吩咐完,沈九背转身去,道:“我背你进屋。”
郗瑛望着沈九宽厚的背,他还穿着早上的衣衫,濡湿,沾着泥土,皱巴巴,姿势如同狩猎的猛兽。
沈九见郗瑛没动,回头看过来,那双眼眸,在幽暗的车厢中尤为明亮。只是,亮光很快暗淡了下去,他低声道:“我并非要非礼七娘,只七娘身子弱,我背七娘进屋之后就走。”
郗瑛不解沈九的反应,不过她实在没力气多问,干巴巴说了句有劳,撑着趴了上去。
沈九沉默着,大步将她背到了后院。门口两个中年仆妇忙迎了上前,赶着屈膝见礼,帮着将郗瑛迎到了暖阁。
暖阁里暖意融融,布置得华丽极了,莲花铜灯盏上点着蜡烛,将暖阁内照得透亮。
仆妇前去张罗热水,奉茶,沈九立在那里,手不安地垂在身侧,道:“等下大夫就来了,七娘不会有事,暂且在此先住一晚,广陵城不安全,明朝我就让人送你进京。”
郗瑛浑身软绵绵靠在软垫上,听到又要马上赶路,她头跳着疼,含糊道:“我先歇一歇再说。”
沈九忧心忡忡看着郗瑛,她清瘦的脸在灯光下,毫无血色,像个精美的玉瓶儿,一碰就会碎掉。
“好,七娘先歇着,我先出去了。”沈九说完,深深看了眼郗瑛,转身走了出去。
仆妇打了热水,恭敬地搀扶着郗瑛前去净房洗漱,上前替郗瑛脱衣,她道:“我自己来,你们出去吧。”
“是。”仆妇退了出去。
除了做事,两个仆妇一言不发,看上去很是拘谨。
郗瑛看到她们,不由自主想到了红福。
只盼着宁勖不要迁怒于她。
旋即,郗瑛苦笑了下,眼下自己也身不由己,如飘零的雁,飞向何方,根本由不得她自己决定。
郗瑛脱掉衣衫,进了热气腾腾的木桶。印章在水中晃荡,她解下绳索拿到手中,将黑绳绕到手指上,想起宁勖解下自己的玉佩,换下麻绳的情形。
虽然他没说,只他贴身戴着,并不值钱,应当是他亲人留给他的东西。
宁氏被郗氏所陷害,她回到了郗氏。
若此生不复再相见,再见时,彼此已经是生死仇敌。
她拿着印章,也没有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