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还是……别说”,梁崇话说出口,便马上后悔了,这个问题她也不是很想知道,怪腻歪的。
万一谢湍意说出什么让她起鸡皮疙瘩的酸话来,她可能会临时变卦。
接着,梁崇又问道,“你谈过……恋爱没有?”
“呃……我是说,你以前……有没有……喜欢的女子……她喜不喜欢你……”
毕竟谢湍意都二十七了,这个年纪不成婚,估计有点问题,梁崇刚才美色上头,答应得太草率,还得再打探打探。
谢湍意本来都在心中打好草稿了,正打算好好的给梁崇说一下自己是怎么喜欢上她的。
结果梁崇突然换了一个话题。
崇姑娘真是好直接啊,一个个直白的问题,给他打得措手不及。
对此,谢湍意只好回复道,“一个都没有。”
“我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很快便娶了后母,家里是后母当家,对我的亲事并不放在心上,我父亲整日沉醉医术,对这些琐事也不关心。”
“加之我年纪尚小便出门闯荡,这些年,一直没顾得上考虑婚姻大事。”
梁崇没想到自己的问题,还揭了别人的伤疤,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无妨,这些事,即使你不问,我也是要跟你说清楚的”,谢湍意抬起头冲她笑了笑,神色里都是坦荡。
“以后有关我的任何事情,阿崇有想知道的,都可以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湍意又恢复了那副从容的样子,从梁崇的手中接过碗,“我来吧,小心烫。”
吃的时候,怕他放不开,梁崇特意叮嘱,“你放开吃就成,我又不是没见过。”
没得别人来家里吃饭,还不给人家吃饱的。
“嗯”,谢湍意点点头,觉得梁崇说的在理,反正以后也是要在一个锅里吃饭的,晚适应不如早适应。
他就不客气了。
鲜甜爽滑的面条一出锅,再浇上一勺肉末臊子,一口下肚,在这大冬日里,简直舒服到了天灵盖。
梁崇吃了半碗就歇筷了,好吃是好吃,但她早上胃口有些不好,吃不进太油腻的东西。
她家的碗都是大海碗,寻常壮劳力,吃两碗差不多就饱了。
梁崇眼睁睁看着谢湍意吃了四碗面条,还把锅里剩下的那些全捞了,喂给平安和旺财,才意犹未尽地收拾碗筷,去井边洗碗。
吓得默默捂紧了荷包,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吃完饭,又得到了想要的答复,谢湍意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但他赖着不想走,问了下梁崇后几天的安排,得知梁崇后天要去城里采买冬日的吃食时,当即表示要一起去。
“你不是要……上课吗”,梁崇问他,十一月学堂已经开学了,看谢湍意也不像是为了谈恋爱就抛下学生的人。
“后天才开始上课,所以阿崇,提前一天去吧,我跟你一起,可以帮你拎东西,我力气可大了”,谢湍意眼巴巴的说。
梁崇刚想说她每一天都做好安排了,改变会打乱她的计划。
又忽然想到刚才答应他的“多给他点表现机会”的要求,只好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声,“知道了。”
怎么感觉被动的明明是谢湍意,但自己却被他牵着鼻子走,不知不觉答应了好多要求,跟割地赔款一样。
谢湍意要出门时,梁崇还先出去看了一眼,见附近没有人,才让他赶紧回家。
像做贼一样。
谢湍意刚出去,梁崇立马关上了门。
结果到了堂屋,便看到他的那些银子和田契地契乱糟糟的丢在桌子上,又赶紧拿着出去叫住他,“等等……你的东西……忘记了……”
谢湍意转过身来,挠挠头,“学堂里人来人往的,不太安全,阿崇帮我保管吧,要用钱的时候,再跟你拿。”
梁崇翻了个白眼,学堂不安全,难道她一个独居女性身边放着这么大一笔银子,就安全了吗。
再说还没确定关系呢,不适宜有金钱上的来往。
谢湍意说完话,转身便想走,梁崇只好快步跑过去,将东西递给他。
谢湍意没接,在里面挑挑捡捡,拿了十两银子,说他花这些就够了,快速地跑了。
梁崇都来不及反应。
只好认命的把包裹里的东西仔细收好,放在床底下的罐子里,盖上沙土,认真看了看,没有丝毫掩埋的痕迹才放心。
比她自己的东西还紧张。
第二天一早,天刚朦朦亮,梁崇打开门,便看到谢湍意站在门口。
他的裤腿边被露水蹭湿了一块,估计早就来这儿等着了。
见梁崇出门,谢湍意将手伸过来,想接过她背上的背篓。
梁崇没让,本来两个人一起出门就够显眼的了,谢湍意又素来是个不背背篓的人,这不是摆明了让人家一眼看出她俩有一腿吗。
上牛车时,后排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梁崇和谢湍意面对面坐着,梁崇眼观鼻鼻观心,看都不看他一眼。
逗得谢湍意忍俊不禁。
一下车,梁崇便快步的走了一截,试图和谢湍意拉开距离,生怕孙大爷看出什么来。
谢湍意倒是看出了她的意图,故意放慢了脚步,配合梁崇的表演。
直到进入东市,梁崇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谈个恋爱这么费劲呢?
她看别人谈,都是甜甜蜜蜜的。
这回谢湍意要接背篓,梁崇倒是不拒绝了。
从良禾村出来时,牛车上只坐着一个婶子,要去女婿家走亲戚,东市上应该不会遇到熟人。
仗着今天有人帮她做苦力活,梁崇大手一挥,先去肉铺那里买了十斤猪肉,再去糖果铺子里买了几盒糖果和果干。
想了想,问了一下谢湍意喜欢吃啥,也给他挑了一盒。
见现在已经有卖对联的了,又去卖对联的摊位上买了两副对联。
村子旁边的集市要到年前才有对联卖,而且字不如这个好看。
到时候大门口贴一副,堂屋门前贴一副。
谢湍意没买,反正他过年也是在梁崇家过,学堂就不用贴了。
接着,又去买了五十枚鸡蛋。
冬日里有时候外出做活儿,梁崇会随身揣一个水煮蛋,方便随时补充体力。
每买一样东西,梁崇便问问谢湍意要不要,谢湍意每次回应她的都是不要。
大抠门!
不过两人从东市出来,路过银楼的时候,谢湍意径直走了进去,还把梁崇也拉上了。
见两人大包小包的,衣服的料子也不是很好,掌柜的并不是很热络,懒洋洋的问道,“客官您买点什么?”
“你们这儿有没有适合她戴的镯子,要金的”,谢湍意言简意赅。
掌柜的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您稍等”,人不可貌相,农家人一般只会来打几个银簪子或者银手镯,金的比较少见。
“你干嘛,我不要”,梁崇吓了一跳,怎么上来就送金镯子。
掌柜的已经去楼上挑选适合梁崇戴的镯子了,谢湍意压低声音对她说,“我看糖铺里的那个婶子都有得戴,你也要有。”
“我不要,你现在还在观察期,我们还没定亲呢”,梁崇也压低了声音回复他。
“问都问了,我们不买多丢脸啊,我脸皮薄,不好意思说。”
梁崇也是个脸皮薄的,闻言就退了一步,“那换成银的,不然我不要。”
万一两人到时候闹掰了,银的她还能赔得起,金的原样退给谢湍意,他不要怎么办,还得倒贴一大笔钱。
谢湍意可不知道梁崇的小心思,含混的回复她,“银的不好看,你先看看金的,等掌柜的拿来再说。”
正在这时,掌柜的拿了四只雕花的镯子过来,上面简单的雕刻着一些花纹。
简约又好看。
眼看着谢湍意的手朝着最粗的那只镯子伸了过去,梁崇连忙出声,“我喜欢这只。”
接着,把最细的那只拿了起来。
谢湍意仔细的对比了两只镯子,还是觉得细的没有粗的那只好看。
梁崇咬牙切齿,“是你戴还是我戴?”
谢湍意这才讪讪的放下拿着粗镯子的那只手。
掌柜的笑眯眯的,把那只细镯子拿给梁崇试戴了一下,金色的镯子套在纤细的手腕上,圈口刚刚好。
这可真是无力回天了。
梁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掌柜的拿了一只精美的木盒,要将它包起来。
但谢湍意阻止了他。
梁崇还以为他是后悔了,却没想到,谢湍意问了一下价格,接着,和掌柜的在银楼讨价还价起来。
最后,五两银子的镯子被他讲到了四两半钱,还让掌柜的送了一支簪子。
嗯,这就是他说的脸皮薄……
掌柜的从后面的柜台上拿了一支木簪子放在盒子里面,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客官,这是给您的赠品,承惠四两半钱。”
谢湍意才不管他的态度如何,能省下钱便是好的。
该省省,该花花嘛。
拿好东西,谢湍意又背上背篓,带梁崇去羊肉烧饼那里吃饼子。
梁崇的心情却算不上好,她觉得谢湍意仗着她好说话,有些得寸进尺了。
出城时,梁崇想了想,告诉他,她并不喜欢谢湍意这种自我奉献,在自己身上抠抠搜搜,把钱花在她身上的行为。
直言再这样的话,考察就此结束,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听到此话,谢湍意顿住了脚步,本来他给梁崇买了镯子还挺开心的,却没想到触了梁崇的霉头。
只好小心翼翼地解释了原由,“我以前一直想要一只狼豪笔,可是后母只给我弟弟买,和父亲说,他也只是给我银子,让我自己去买。”
“我没去,说不清楚为什么,我就想要他们买的。”
“后来我能赚钱了,也能用自己的银子买了,却不想要那支笔了”,谢湍意越说越伤心。
“看到银楼,我只想到别的姑娘都穿金戴银的,有家人疼爱,你却要每天为生活奔波,自己一个人立起来,便想给你把过去缺的都补上。”
“对不起,阿崇,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眼看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睫低垂,走路的步伐也慢了下来,梁崇连忙解释,“我喜欢的……很好看……只是日后……你给我买这么贵的……东西时,得先和我……商量商量……谁赚钱……都不容易。”
“嗯!我知晓了,这次是我没顾及到你的想法,对不起,下次一定先征得你的同意再买”,听到谢湍意的声音明显高兴了起来,梁崇长舒一口气。
差点惹得小白花落泪,倒是她的不是了。
人家也是好心,只是用错了方式,再说两个人谈恋爱,本就是需要相互磨合,是她反应过激了。
不过以后若是确定要走下去,得把他的观念改一改才成。
却没看到,谢湍意的唇角微微勾起,哪里有半分委屈落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