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室,林羽翼一个人闷闷地坐了好久,终于快到熄灯时,她才想起张潇扬送给自己的礼物还没拆。
精致的牛皮纸袋里装着一个小盒子,一张明信片。
“哒”一声,寝室的灯忽然灭了,十一点熄灯。
林羽翼熟稔地摁开桌上小台灯,借着昏暗灯光,目光落在明信片的字上。
“嚯……”
张潇扬密密麻麻写得还挺多。
从她们在校门口的第一次见面,到肚子痛去医院那天,再到暑假时一起窝在水吧的那些日子。张潇扬竟然都记得。
林羽翼看得有些鼻酸。
又有些想笑。
难怪张潇扬不好意思把礼物给她,硬是拖到了最后时刻,也是难为张大小姐那薄脸皮了。
继续往下看,看到最后,林羽翼的目光忽然顿住,她愣愣地盯着纸上的字,眼眶里一点点积上水雾,视线变得朦胧。
张潇扬写: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好吧,我不是什么有文化的人,背不出更多的诗句了!难得肉麻一次,啧,我只是想说……鲲鹏?亦或是苍鹰?总而言之,林羽翼,愿你最终成为那只自由翱翔于天际的鸟儿,就如你的名字那般。]
小小的礼物盒里,装的是一只精巧的飞鸟胸针。
……
高二的暑假在七月底——
整个暑假一共十三天,八月初就得返校。
然而就是这十三天的假期,让林羽翼后知后觉地发现,哥哥好像不见了。
不是林羽翼不够敏锐,只是高二下学期的学校生活实在太忙了,忙到她实在没有时间去联系王登高。更何况,王登高来学校见她的次数本就不多。
王登高才是大忙人呢,因为没时间来学校,他甚至在年后跑去给她办了张银行卡。每月的生活费都打她卡里,从二月到七月,没有一次中断,她渐渐习惯了。
就这样过完一整个学期,暑假回到新村的家里,愣愣看着布满灰尘、显然已经许久没人回来过的破旧堂屋,林羽翼才察觉不对劲儿。
“三婶儿!我哥最近回来过没有?”林羽翼第一时间跑到隔壁亲戚家,急冲冲地问。
“没回来呢!”三婶正在洗衣服,头也不抬,“哦对了——小鸟,你哥他人没回来,但他打过电话给我们,说是去沿海那边打工,让你别担心。他没告诉你吗?哦,你高三了,他怕影响你学习吧。”
“去沿海?打工?”林羽翼惊讶地眨眼,王登高在鸭场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去沿海啦?
“三婶,我能借个电话吗?”
“去打呗。”
林羽翼迈着大步跑上三婶儿家二楼,呼口气,迅速拨通王登高的电话号码,几秒后,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紧接着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的通知。
怎么电话也打不通?林羽翼眉头一下皱紧,按理说,打工能有什么事儿啊?可她心里慌得怦怦跳,总觉得不对劲儿。
林羽翼语气急躁:“婶儿,我哥他电话停机了!他啥时候给你们打的电话呀?是以前的号码吗?”
“上个月吧。”三婶思考片刻,“电话号码……好像是变了,你翻翻看旁边的电话本呢。”
林羽翼唰唰唰翻到写着王登高的那一页,果然,上面变了个号码,她皱着眉,再次按键。这回,依旧是停机的通知音。
“婶儿,还是打不通啊。”
“山娃这孩子,该不会是在外面玩野了吧?”三婶小声玩笑一句,随即安抚道,“小鸟你别担心啊,你哥他懂事儿,做事儿有分寸,他去外地打工也是为了给你挣学费不是吗?肯定是他太忙了,换了电话还来不及通知你,等几天他空下来,肯定会和你说的。”
“可是再等几天我又开学了……”林羽翼委屈道。
“嗐,你们高三生真是辛苦。没事儿啊小鸟,婶子替你守着电话,只要你哥打回来,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行。”林羽翼按下心中的焦虑,三婶儿说得对,她哥这么大人了,总不能把自己给弄丢,估摸着正忙得不可开交呢。
林羽翼放下听筒,努力压下心底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暗暗想着,过几天,再过几天,哥哥肯定会联系自己的。
八月一日,林羽翼特意起了个大早,一清早就赶车进广都城里,去银行柜台查余额!看见哥哥给她的生活费按时到了账,她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哥哥还在给她打钱,至少说明人没事儿,可能真的是太忙了。
哥哥有了音讯,与此同时,银行卡里的余额也让林羽翼觉得美滋滋的。
她花钱花的少,一日三餐都在学校食堂解决,最多偶尔额外买一顿宵夜——一块钱的蛋炒饭,或是和师涟、刘明一块儿在校门口吃顿三块钱狼牙土豆。平均下来,她一天花销不到十五元。
哥哥一个月给她六百元生活费,再加上平均一百元一月的贫困生补助,一百二十元的考试奖学金,她每月能存接近四百元呢。
从办银行卡到现在,短短半年时间,她已经有整整三千元存款。
再存一年,大学学费她都能自己存下来!她能不骄傲吗?
查过余额,林羽翼在街对面的面馆吃碗面,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街上晃一会儿,晃到了师涟家门口,她敲了下门,没人回应,看样子应该是回村里过暑假了。
一个人也没啥好玩的,林羽翼戴上耳机,优哉游哉听着iPod里的英文歌,晃晃悠悠走到公交站,赶车回乡下。
耳机里的音乐声开得并不大,但足以覆盖街边的嘈杂,林羽翼听着歌,脚尖轻快地在地上打着节拍。iPod里的歌曲都是张潇扬帮她下载好的,她自己其实并不了解里面都有什么歌,她对歌曲不感兴趣,也不懂那些什么歌手明星,但她喜欢戴着耳机随着歌曲声打着节拍,沉浸在一方小世界里的感觉。
林羽翼并没有注意到,在她身后的小巷拐角处,几个贼眉鼠眼的男人目光落在她身上,一边说些什么,手指一边比划着。
公交车到了。
夏日午后,从广都城到乡下的人不多,林羽翼成功坐到靠窗的位置。她喜欢盯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景色发呆。
“你们几个!买票!”
售票员尖锐的声音穿透耳机,林羽翼余光瞟去,看见售票员拦在几个穿花衬衫的男人身前,那几人脸色鬼祟,赔笑着给了票钱。
林羽翼没有多在意,打个哈欠,轻快地听着歌。
公交车缓缓驶出城镇,驶如一望无际的田野。炙热的阳光洒在没有遮掩的大地上,透过玻璃窗,烤得林羽翼昏昏欲睡。
直到下车,走上林荫遍布的田间小道,林羽翼脑子才清醒一些。
乡下本来就人烟稀少,这个时间点,田间更是一个人影儿都没有,因此,没走几步,林羽翼就发现了身后那几个可疑的身影。
是上车时被售票员拦下的那几个男人。
他们也住新村吗?以前怎么没见到过他们?余光看见那几人吊儿郎当的混混样,林羽翼心里蓦的紧张起来,一下加快步伐。
为了躲阴凉,她走的是没人的田间小路,前面要走十来分钟才能到村子里,一人宽的小路,退回去也来不及了。
林羽翼一加快步伐,后面三人就跟受了刺激似的,忽然向前大步追去。
林羽翼眼睛倏地瞪紧,身形矫健如猎豹一般条件反射地起步蹿进田埂,她从小在田里野惯了,那些杂草枝丫压根拦不住她的脚,十来秒时间,她便蹿到田野尽头的小山坡上,和身后的男人拉开一段距离。
她回头看一眼,那三人一人跌跌撞撞地在细碎田埂上跑,想要来追她,另外两人则是被田间杂草缠住了脚,差点摔个狗吃屎,三人都不像是常来乡下的样子。
“林羽翼!你是不是林羽翼!”
林羽翼正要趁机溜走,却听见身后一声大喊。烈日当头,田埂上那人实在累得追不动,弯腰扶着膝盖大口喘气,用力大喊:“你是不是王登高的妹妹!”
听到哥哥的名字,林羽翼步伐倏地顿住,下意识回头。
她看见,那小混混模样的男人弯腰站在烈日下,脸颊两侧汗如雨下,声嘶力竭地大喊:“你是王登高的亲妹妹吧!你知不知道,你哥欠了我们钱!”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你说什么?”林羽翼愣愣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男人的话,可依旧没忍住问出口,“我哥……欠你们钱?”
“你不知道——?整整十万元!加上利息,十三万!”男人恶狠狠呸一口,“原本两个月前就该还钱了,可他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十三万!这个数字如五雷轰顶般砸在林羽翼脑门儿上,她心里清楚,哥哥给她生活费给得大方,其实他自己压根存不下多少钱——最多也就三五万元存款,怎么就突然欠了十三万?
怎么可能!
他在鸭场的工作不挺好的吗?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又轻松,又没有压力,哪儿有机会欠那么多钱?
他、他该不会去赌了吧?林羽翼想起学校里播放的戒赌宣传片,但她立马把这个念头驱逐出脑海,不可能,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林羽翼不愿意相信哥哥欠了钱,可是她看得出来,眼前这个男人声嘶力竭怒吼的样子不假。这段时间,哥哥消失得的确蹊跷,她已经好久没联系上哥哥。
林羽翼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身体不住地颤。
“我们找不到他,就只能来找你!你说是不是,小妹妹。”男人拍拍身上的尘土,喘口气,“我们知道你是学生,拿不出什么钱,你只要告诉我们你哥在哪儿就行了。”
“我、我不知道他在哪儿……他很久没回家了,电话也联系不上!”林羽翼嘶哑吼道。
“小妹妹别说谎啊,我知道你们没爹没妈,只有兄妹两个相依为命,你说他突然消失不联系你了,咋可能?”男人痞气地笑。
“没骗你!我真不知道!我、我哥他怎么会欠钱,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林羽翼大脑一片空白,本能地问。
“弄错?白纸黑字的借条写着呢,还摁了指印,小妹妹,你自己来看看就知道了!”男人笑眯眯勾勾手。
林羽翼低头往下看,忽的注意到,另外两个男人已经跨过田埂,即将到她站的小山坡下!两个男人累得不轻,额头上冒着大颗汗珠,眼白露出血丝,犹如狰狞的鬼魂。
林羽翼一个哆嗦,来不及思考,转过身撒腿就跑,头也不回地消息在山野里。
耳边传来风的呼啸声,夹杂着身后男人愤怒的吼声,林羽翼这回没有再停下脚步,没有再回头,太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但她还是拼了命地往前跑,iPod耳机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掉,挂在她身上一甩一甩。
林羽翼惊惶地跑啊跑,直到跑进村子,一股脑撞进隔壁三婶儿家的院子。
“小鸟,咋了你这是?跑得满头大汗的——”三婶儿还没来得及起身接她,林羽翼就跌跌撞撞跑上二楼,跑向电话的方向,“三婶儿,我、我借一下电话。”
她拿起话筒,嘟嘟嘟嘟迅速摁下一串熟悉的数字,一秒后,对面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的提示音。她不甘心,又拨了一遍,依旧没有变化。
林羽翼猛地跪下身,从旁边柜子翻找出电话本,又一次拨通哥哥上次打来三婶家的号码,可依旧打不通。
“小鸟,林小鸟——!林羽翼!娃儿,你怎么了?”
林羽翼怔怔跪坐在电话前,手指捏紧了话筒,听到声音,她才恍惚地回过神来,发现三叔三婶儿不知什么时候都在面前担忧地看着她。
“我……”林羽翼张了张嘴,想哭的感觉一下子从嗓子眼儿涌上来。
“小鸟,有什么事儿你说呀,三婶儿在这儿呢。”三婶怜爱地拍拍她肩膀,把她揽在怀里,“是不是你哥?你哥咋的了?”
林羽翼放下电话,重重地呼吸好几次,没能压住鼻音:“我、我刚刚在路上遇到几个男人,他们说、说我哥欠了钱,欠了十三万元,他们找不到人,只能来找我。”
“哎呀?”三婶愣住,“山娃他欠钱了?不会吧?他明明是个懂事的呀!”
“小鸟,到底咋回事呀?你说那些人在追你,他们没追上你吧?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把他们甩掉了……”林羽翼抹着眼睛,把今天发生的事儿详细说了一遍。三婶听着,时不时抬头和三叔对一对眼神。
林羽翼说完,喃喃一般道:“我不信,我哥怎么会欠钱呢?”
“这事儿来得挺蹊跷,不过你哥是生意人,做生意嘛,资金周转不过来是常事儿,小鸟你别放心上,反正你哥会解决的——”
三婶说着,注意到林羽翼诧异的目光,她恍然一拍手:“唉我忘了!小鸟,你还不知道吧?你哥去年就不打工了,自己开鸭场做生意去了!威风着呢!他还瞒着我们呢,一直到过年瞒不下去,喝了酒,才和我们说。不过他让我们先别给你说,免得影响你高考,我们一想也是呢,便藏着没说。”
“自己开鸭场?”林羽翼脑袋像是被闪电劈了一下,脑海里闪过除夕那晚的一幕幕画面,两大包酱板鸭、摩托车、还有专门买给她的随声听,那时她已经觉得奇怪,哥哥怎么突然赚了大钱?
竟然是因为,他瞒着她自己去开了鸭场?
一直到现在,他欠了钱,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依旧没有告诉她一声?
不,她不信,她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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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愿意相信。
林羽翼埋着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三婶以为她害怕,急忙安抚道:“哎呀小鸟你别怕,就算你哥欠了钱,也算不到你一个学生头上啊!他欠再多钱都和你没关系!更何况这是在咱自己村里,那些追债的还敢追进村不成?接下来你就安安心心在家呆着,等你哥的消息。他就你一个妹妹,他还会不联系你?”
可她和三叔的眼神暴露了他们的想法,不管王登高到底有没有欠钱,他们都已经认定他欠了。
恍惚间,林羽翼仿佛看到了小时候——
前一秒还在和她热情打招呼的三婶儿,在她离开后,立马毫不遮掩地和家里人说:“你看,王家父子都不管管她,女孩子家家的,在土堆里弄得多脏啊!果然是外姓人,大元就没把她当亲女儿!”
“是嘛,泼出去的水。哪个娃娃不跟着爹姓哦?我看王大元是疯了。”
林羽翼仿佛已经听到,自己离开后,三婶和三叔窃窃私语的声音。
林羽翼用力捂住脑袋,努力克制住没有尖叫出声,她跌跌撞撞地走回了家,茫然坐在黑沉沉的堂屋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哥哥真欠钱了吗?
不,不管哥哥到底欠没欠钱,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联系上他!只要能联系上他,一切就能明了。
联系、联系……
电话打不通,人找不到,还能怎么联系?去、去他工作的地方敲敲,说不定能找到蛛丝马迹?林羽翼忽然站起身,焦急地冲向院门口,没几步,她又停下脚步。
不行,现在已经下午了,回广都的车程一个多小时,要是又被那些讨债的人盯上怎么办?林羽翼迟疑地停在院门口,呆愣愣地站了几秒,又一次迈步向前。
走到三婶儿院门口时,她放慢脚步,果然,听见里面窃窃私语:
“山娃那孩子,我早觉得他不靠谱!尤其是这半年里,你看他,呵!整个人都飘起来了!你是没见过他那神气的样儿哟,我当时就觉得,他肯定要摔很惨,现在不就摔了吗?”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啥情况,生意出问题了?还是去赌了?或者你说,他会不会在外面乱搞啊——估摸着不会,他这一点还是蛮老实。”
林羽翼站在院子外的阴影里,每一丝声音都好像重重敲在她心口,敲得她心脏一阵阵钝痛。
林羽翼埋着头,痛苦地深呼吸几次,用力敲了敲院门。
院子里聊天声戛然而止。
林羽翼往前几步,挤出一个苍白的笑:“三婶儿,叔,你们能、能开三蹦子载我一程吗?我想去镇上,去报警。”
“报警?”三婶儿皱起眉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小鸟,你报警有啥用?你哥欠了那么大笔钱,报警他也要还钱的啊!”
“不是的……”林羽翼连连摆手,“我只是想找到他,想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儿。”
“那也没用。”三婶儿一摊手,“你哥要是真去了沿海,那么远,警察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他呀!”
林羽翼沉默地抿着嘴唇。
三婶继续劝她:“小鸟啊,你这时候报警反而是给你哥添乱!你想想,你哥人不见了,最着急的是谁?肯定是他的债主!说不定,他的债主早报警了!可是这种事儿报警又有啥用呢?你哥没钱,警察也不能逼着他还钱啊!可你报警就不一样了,你是他妹,警察说不定真得去把他找回来,这之后咋办呢?他回来之后,要债的不得追上来啊?”
林羽翼头埋得更低了些,她不愿意承认,可是她心里知道三婶儿说得对。
“小鸟,听三婶儿的,你乖乖在家等着就好。之后等到开学,就好好读书,尽量别出学校。大人的事情,你别参和,你哥自己会解决的。”三婶拍拍她的肩膀,“小鸟,你是不是没生活费了?婶子这里有点钱,你拿去应急。”
“不、不不用。”林羽翼连忙后退,“三婶儿,我这里钱够,每个月奖学金够我生活了,我、我只是……”
只是想找到哥哥。
在三婶的叹气声和怜悯的目光下,林羽翼落荒而逃回到自家院子里。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前几天晚上,林羽翼还有心思看看书、写写卷子,今晚一点儿也学不进去,却又睡不着,抱着膝盖蜷缩在墙角,心脏在胸腔里乱蹦。
时间在她的胡思乱想中流逝,转眼便到了半夜,林羽翼听着屋外震天响的蝉鸣,终于迷迷糊糊有了点儿睡意。
“吱,吱,吱——”
蝉鸣此起彼伏,仿佛没有终末。
忽然,层层叠叠的蝉鸣声中,闯入了一声、两声、好几声极不和谐的“啪嗒”声,像是有人从高处落下,没稳住脚步的声音。
林羽翼本就没睡着,听到这细微的声音,她猛地抬头睁眼,望向木门处,脊背上瞬间起了汗毛。
堂屋的门已经被她死死别住,没有门缝,看不见外面的情形。
可她直觉外面有人。
林羽翼浑身肌肉倏地绷紧,她能清晰感觉到基本上盗汗发麻的感觉,她悄无声息地,身形僵硬地,一点一点,往木板床下的方向挪了挪。
时间的流逝仿佛变得缓慢,门外的蝉鸣异常清晰、缓慢,一阵接一阵,永不停歇。正当林羽翼快要放下警惕时,她终于听见了人声。
几个男人在外面低声交谈。
“房子里是不是压根没人?傍晚时就没看见灯亮!”
“管他的,把门砸开看看不就知道。”
堂屋里,林羽翼瞳孔倏地缩小,她的手一下摸索到床下,无比小心又无比迅速地握住一根长木柄——砍柴的小斧头。
她的手掌握住斧头柄,握得很紧,手心满是汗水,无声地将斧头从床下拖出来,紧紧抱到怀里,她全身止不住地抖。
尽管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林羽翼依旧死死盯着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
“咚”一声巨响。
有人踹到了门上,木门颤抖几下,抖落一阵灰尘,好歹没有散架。
“靠,还挺牢固呢。”外面的人骂一句,还没来得及踹第二脚,忽然听见不远处一阵狗叫。
“汪!”
“汪汪!”
一声声狗吠如黎明前的鸡鸣,接二连三,仿佛即将唤醒夜晚沉睡的村落。
“妈的小声点儿!别把村里其他人惊动了!”男人语气明显慌了。
林羽翼没有再听见第二次踹门声,但她听见门外噼里啪啦一阵响,随即,脚步声远处,狗吠声渐渐消失。
她等了很久。
安安静静地,紧紧抱着斧头等了很久。
直到天明,连蝉鸣都消退,只剩下鸟鸣的时刻,她才终于放下斧头,脱力般瘫靠在墙壁上,连大口喘气的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