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20章
    林羽翼在墙角瘫坐许久。

    久到门外的鸟鸣声淡去,清晨的光线从门缝里渗进来,渗得不深,整个房间依旧阴沉、黯淡,仿佛它本该如此,门外嘈杂的人声响起,乡邻们一声声问候、喊声,随即是敲门声。

    林羽翼先是条件反射般握紧斧头,感觉到手掌被硌得生疼,好一会儿,才一点点松开手,用力扶着额头。

    木门不隔音,林羽翼清楚地听见外面那些乡里乡亲,都在说些什么。

    “哎呀哎呀,这咋回事啊?王家这院子咋变这样了!”

    “还不是山娃,他出去做生意,瞎搞嘛!欠了一大笔钱!”

    “山娃他欠了钱?怎么会呢?那孩子不挺老实吗?”

    “老实?你不知道哟,他这半年飘成什么样了!我看着他那不靠谱的样儿,就知道要出事!他啊,想赚钱得很,说是做生意?我才不信呢,我觉得吧,他八成是去赌了!”

    “作孽啊……”

    “小鸟呢?小鸟不是还在家吗——小鸟!你在家吗?昨晚没事儿吧?”

    “小鸟,到底发生啥了,你来和我们说说啊!”

    林羽翼用力揉一把脸,门外乡邻的话语像是万千根针刺般扎在她背上。她明明没力气,却被针扎得疼啊,她不得不起身,一步步走向木门,开门。

    林羽翼第一眼看见的,不是院子周围零零散散站着的亲戚们,而是院子里——

    墙上、地面、院门上杂乱斑驳的红漆。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八个字,如扭曲的盘龙般缠绕在院子里的每个角落,像是活过来一般,睁着一双满是恶意的猩红双眼,每一双眼睛,都直直地盯着林羽翼。

    林羽翼全身都在抖。

    院门外的亲戚们嘈杂的议论声变成窃窃私语,只剩下对林羽翼关切的问句:“小鸟,到底咋回事啊?你、你没事儿吧?”

    “……”林羽翼张口,想要回答,可是看见村民们一双双探究的眸子,她却觉得脑海里一阵天旋地转,胃里翻腾起剧烈的呕吐感。

    下一秒,大脑“噹”地宕机,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不顾亲戚们的叫喊声,飞奔离开院子,离开人群,向着一望无际的田野奔去。

    她以为自己脑海一片混沌,以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以为自己只是想逃出那个斑驳狼藉的家,犹如一头无家可归四处乱闯的可怜幼兽。

    直到她看见一座熟悉的小院出现在她面前。

    小院干净、空荡、整洁。

    她停下脚步。

    大脑渐渐拾起一些理智,她停在院子外,犹豫要不要敲门,想要抬手,却又不敢。怯懦战胜了其余情绪,她正要无力地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一声无比熟悉的喊声:

    “林羽翼——!”

    “林羽翼,你怎么了?”下一秒,院门从里面被急迫地打开。

    林羽翼感觉到,一只手轻柔却又坚定地拉住自己肩膀,裹挟着淡淡薄荷的清香,师涟向她靠了过来。

    夏日的早晨很热。

    林羽翼跑了很久,她本该觉得热得要命。

    她以为自己不想要靠近任何人,不想听到任何人的声音。

    可是这时,她却觉得身后怀抱所带来的温暖,是那么的……亲切可贵。耳边的声音,则如一汪清凉透彻的山泉水,一下子扑灭她心底焦躁不安的热火。

    “师涟……”林羽翼再也忍不住情绪,转身埋头在师涟的肩膀上,止不住大哭,“我、我哥不见了……他欠了钱……”

    “师涟,我好害怕……”

    听到林羽翼的声音,师涟呼吸一下子变得紧凑,眉头惶惶地皱起,眼中的关切无助快要溢出来。但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恬淡,如悠扬的音乐一般,安抚着林羽翼快要碎掉的脆弱神经:

    “不怕。”

    “我在这里。”

    “我们先回房间,好吗?外面热,我们先进去吹吹风,没事儿的,不怕,我和你一起想办法,我陪着你。”

    在师涟的搀扶下,林羽翼颤颤巍巍地回到房间里,埋在师涟怀里吹着风扇,抽噎的声音逐渐止住。

    她抬头,揉揉哭得红肿的眼睛,视线落在师涟的肩膀上,她看见师涟的衣服上沾了她的鼻涕口水,她有些想笑,又笑不出来,表情一时显得难看。

    师涟注意到她的目光,没有去理会肩膀上的痕迹,先拿手巾纸帮林羽翼擦了脸,把泪痕擦得干干净净:“愿意和我说说具体怎么回事吗?”

    “……好。”林羽翼张了张嘴,可又犹豫地闭上嘴,手指握紧,声音很低,“孙阿姨呢?”

    “她在外边,镇上去了,放心,她肯定没听到你刚才哭了。”师涟轻声道。

    “那……”林羽翼想了想,弱弱说,“你不要告诉阿姨发生了什么,好吗?”

    师涟抬眸,看着林羽翼脆弱无比的目光,沉默片刻,点了头:“嗯,我不说。”

    林羽翼深深呼口气,这才把最近发生的一件件事,从哥哥消失开始,到今早院子里的红色油漆大字,逐个讲给师涟听。

    昨天和三婶儿说起这些事时,自己心里害怕得不行,可是和师涟说起,却觉得平静又安心。

    “师涟,你说怎么办才好?”说完,林羽翼翻个身,躺在师涟腿上,身体不自觉蜷成一个圆。

    师涟紧皱的眉头一点点松开,她思索着柔声道:“你先不要着急。我们今天……不,今天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明天我们去你哥养鸭子的地方看看,一起去找找线索,好吗?”

    林羽翼下意识想摇头,可是师涟的指尖轻轻抵到她眼眶下,冰凉的指尖停在上面,怜惜地抚过。

    “你昨晚没睡觉,是不是?”师涟轻声说,“没关系的,先睡一觉,如果觉得明天晚了,那今天下午睡醒后我们去广都,晚上就住在广都那边,不回村子了,怎么样?”

    师涟说着问句,手掌却不由分说盖在林羽翼眼前,遮住了阳光。

    林羽翼闭眼,感觉到睫毛轻轻扫过她掌心:“好。”

    ……

    这一觉林羽翼睡得很沉。

    什么都没有想,什么情绪都没有,没有害怕、没有惶恐,就这么无比安心地睡着,好像回到了母亲的子宫里,黑暗又舒心。

    醒来睁开眼,林羽翼模模糊糊间,第一眼看到的是她搭在师涟手心上的手掌,她们还牵着手,她竟然还睡在师涟腿上。

    “醒了?”师涟放下另一只手里捧着的单词册,低头看她。

    “嗯……醒了。”林羽翼揉着眼睛,不好意思地坐起身,“我、我睡了多久?有影响到你吗?”

    一问出口,林羽翼立马脸红了,废话,能不影响吗?师涟平时这个时候都在桌前刷题呢,哪儿会半躺在床上背单词?

    师涟怕打扰到她,压根一动没动过,说不定腿都被压麻了呢。

    林羽翼伸手,想帮师涟揉揉,又不好意思。师涟抓住她不知道往哪儿放的手掌,无所谓地笑:

    “没事儿,不久,现在才一点。去吃午饭吗?”

    下午一点……那也三四个小时了。林羽翼一下更不好意思了,声音都变得含糊:“一点——?你没吃午饭吗?孙阿姨她、她怎么说?”

    “刚刚我妈敲门叫我吃饭,我告诉她说,我早上吃得太饱了,想晚点儿再吃,她没意见。”师涟看着林羽翼呆呆的模样,又看见她眼角依旧红肿的痕迹,心底轻叹了口气,伸手捏捏她的脸颊,“怎么,你觉得我妈不允许我偶尔叛逆那么一两回?走了,去吃饭吧,你放心,你的事儿,我不告诉我妈。”

    林羽翼被师涟牵着到了堂屋,夏天乡下的午餐很简单,热粥配上凉菜,再炒个笋子肉,一顿饭吃得开胃又清爽。这时掀开桌上的白纱布,粥碗里还冒着热气。

    孙阿姨已经睡午觉去了,阴凉的堂屋里只有林羽翼和师涟二人,门外很安静,只有风吹竹林的哗哗声。

    吃完饭,林羽翼望向门外,午后炽烈的阳光下,树影轻轻随风摇曳。

    “走吧。”师涟起身,“我和我妈说果了,说下午我们去广都复习,今天就不回来了。”

    林羽翼往前一步,又犹豫地退回屋里。

    “怎么了?”师涟轻声问。

    林羽翼抬手摸了摸散落在肩头的杂乱发丝,手指捏紧:“师涟,我想把头发剪了。我怕……我怕会被昨天那些人认出来。”

    林羽翼呼口气,语气有些不舍。

    师涟目光落在她的发丝上。

    留了一年多的头发,好不容易彻底盖过肩头,长到了背上,再长一两年就能长发齐腰。这时突然剪掉,未免太可惜了。

    沉默几秒,师涟点头:“好,我帮你剪。”

    林羽翼搬出凳子,坐在院子里——镜子挂在院墙上,太阳的反光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但她还是努力睁着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最开始的时候明明不怎么想留长发,现在要剪掉了,却又觉得舍不得。不过,一想到头发留长后,村里那些亲戚夸她“长漂亮了”、“总算有个女孩子样”,甚至还有人开玩笑问她是不是开窍想恋爱了,林羽翼又觉得,这头发还是剪了好。

    师涟拿出剪头的披风往林羽翼身上一盖,拿着剪子有模有样地比划几下。

    林羽翼闭上眼睛,不再看。

    “害怕我给你剪得乱七八糟?”师涟打趣地轻轻问。

    “没有。”林羽翼小声说,“只是觉得……留长发的这一年都没个照片,有一点不舍。”

    “没关系的,头发很快会再长出来。”师涟声音轻柔,伴随着“咔嚓”一声,一缕发丝飘落,在阳光下,仿若银色的飘絮,“到明年这个时候,就又长回现在的长度了。”

    “明年?一年才不够呢。”林羽翼闭着眼睛说。

    “咔嚓。”又一声。

    “那就后年。”师涟说。

    “后年……”林羽翼语气惆怅,“后年都读大学了啊。”

    “大学不好吗?”又一声,“咔嚓。”

    “好呀,都说读大学就轻松了,就不用努力了,可是大学我们就要分开了呀。”林羽翼语气忽的低落,“我觉得我考不上川大,更别说清北。”

    “咔嚓。”

    师涟的手指僵了僵。

    “还有一年,我们一起加油。”师涟呼气。

    “嗯……”林羽翼又笑了,“就算我们不在同一个大学,也一定要常联系啊。师涟,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要一直一直做好朋友。”

    林羽翼没有等到回答。

    师涟的手掌落在她头顶,抚了抚:“剪好了。”

    她解开披风,抖落上面的发丝,一缕缕头发如飞絮般在阳光下飘扬。

    林羽翼睁眼,在反着光的镜子中看到现在的自己。

    一头长发变成了服帖整齐的短发,盖过上耳廓,却没遮住耳根,碎发绕在两鬓处,刚好露出眉毛,后脑勺的头发蓬松地搭在那儿,她站起来,那一蓬头发便随之蹦跶一下。

    “不错,挺清爽的。”林羽翼弯起眉眼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只是,又有点像假小子了,像个清秀的男孩子。

    “师涟,你觉得我长发好看,还是短发好看?”林羽翼低声问。

    师涟正盯着散落在地上的发丝,似乎在发呆,林羽翼从她眼中读出了可惜的神色。但很快,师涟回过神来,认真看着她,与镜中的她对视:“你怎样都好看。”

    “真的吗?”

    “真的。”

    “唔……”林羽翼从凳子上跳起来,“行吧,出发!”

    ……

    公交车停在广都中学对面的街道边。

    下车,沿着街道走几步路,便能够看见“安公堤”纪念碑,旁边便是奔流不息的府河,沿着河往上游走一段路,才能到王登高以前养鸭子的地方。

    然而刚靠近河岸,林羽翼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扑面而来,风一吹,熏得她差点睁不开眼。

    “咳、咳咳……!”林羽翼低头猛地咳嗽,再抬头,看见河里的景象,差点没被恶心吐。

    一头白花花的死猪尸体漂浮在河面,本该顺着浑浊的河水往下游,却不知是不是被水草缠住,晃悠悠停在河中央。

    怎么回事儿!

    以前来河边的时候,河水虽然算不上多清澈,但也不至于脏成这个样啊!林羽翼心头倏地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更让她不安的是,沿河走了几分钟,一户养鸭户都没看见!河流两岸一片荒凉,甚至没人借着河土种菜。

    以前河边全是养鸭户的呀!

    林羽翼不自觉加快脚步,焦急地往前走啊走,终于走到以前王登高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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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地方。

    记忆中一大片成规模的鸭圈,这时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倒是能看出些许鸭场的痕迹——东倒西歪的围栏,久久未能被风吹散的经年累月的水禽排泄物的气息,但一点儿活物都见不着,没有鸭子,没有人,只有那些漫天飞舞的蚊蝇。

    以前王登高住的工棚不知是被风吹倒,还是被人拆了去卖钱,总之,一点儿痕迹都找不见了。

    林羽翼怔怔站在河边,看着眼底的一切,心里的温度一点点褪去,心里仅存的最后一丝希望也随之消散,心凉了。

    师涟站在一旁,牵住她不断颤抖的手。

    林羽翼重重闭上眼,想哭,可是又哭不出来。她靠着师涟的肩膀,死死咬着嘴唇,从喉咙里发出喑哑的嘶嘶声,伴随着一阵阵剧烈痉挛疼痛。

    “再去……”睁眼,林羽翼重重呼口气,声音沉重,“再去下河坝看看。”

    她记得以前有个养鸭子的刘叔叔住那儿,哥哥和刘叔叔关系不错,还带她去他家做过客。

    从河边到下河坝的距离不短,走路接近半个多小时,可林羽翼却感觉这半小时路程一晃而过,没有在脑海里留下任何痕迹,仿佛只是一转眼,她便到了刘麻子家门口。

    “咚咚咚。”林羽翼重重敲响铁门。

    房门很快被打开。

    “你是……”屋里,刘麻子佝偻着背,抬头看向林羽翼,一时没认出人。

    “刘叔叔,我是林羽翼,王登高的妹妹。你、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我这几天突然联系不上他了……鸭场也不见了,刘叔叔,你、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林羽翼一股脑把心里的话问出来,一路上她已经编排无数次,可真正说出口时,声音依旧抖得厉害。

    刘麻子迷茫的盯着她,浑浊泛着黄的眼睛逐渐有神,倏地找到焦点,眸中骤然泛起笑意:“是小鸟啊,来,来,进来坐。”

    林羽翼被他反常的笑意吓到,本能地后退半步,与师涟并排而站。

    “谁呢?”屋里响起一声洪亮的中年女声,随即,一个五十来岁的卷发女人探出头来,“老刘,咋回事儿呢?”

    “王登高的妹妹……”

    刘麻子话音未落,女人便如见了猎物的猛虎般一下子扑上来,直直扑到门口,挤开刘麻子,像是要扑到林羽翼身上:“你哥让你来还钱的?嗨呀,算你哥有点良心!我还以为他欠钱不还,彻底跑路了呢!”

    “什么?”林羽翼眼睛骤然瞪大,错愕道,“哥哥他、他欠了你们钱?”

    “欠了五千呢!”女人举起五根手指,喷着白花花的唾沫,“虽然是不算多吧,可他欠了也有大半年了!这半年里,我家老刘没再卖鸭子,手里是一点儿收入都没有,他身体又不好,隔三差五去医院,家里钱紧得很哟!饭都快吃不上!诶——小妹妹,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你、你可别想赖账!”

    刘麻子低声补充道:“去年秋天,温老板搬去山里做鸭场,你哥接手了他在河边的厂子,开始自己做生意。原本做得还算不错,眼看着就能回本,结果河水突然被污染,他的鸭子全死了,他欠了一大笔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们正到处找他呢,还报了警,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林羽翼并没有注意到,说到河水被污染几个字时,刘麻子埋下头,浑浊眼珠不自觉地转了转。

    她只觉得心惊。

    之前的一切猜测都得到了印证。

    哥哥真的瞒着她去做了生意,真的欠了钱,又真的……和所有人都失去了联系。

    恐惧、惶然,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情绪从心底蔓延,恍然间仿佛有什么在脑子里炸开,留下一片碎落的狼藉,脑袋里每一根神经脉络,都快要涨裂似的疼。

    外界的声音仿佛变得好远好远,但林羽翼还是听到了。

    她听到刘麻子和中年女人的声音:

    “你肯来找我们,还算有点良心。”

    “反正这钱你哥哥必须还给我们,再拿不到钱,我家这日子真过不下去了!”

    “我看你是个读书的,高中生吧?也算是有文化,你可不会像你哥一样溜掉吧?”

    “别看只有五千块,你哥这是想要我们的命啊——!”

    “要是我家老刘真病死了,我也去你们学校门口上吊!让所有人知道你的德性,你这个老赖的亲妹妹,把人逼上绝路!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兄妹!”

    女人越说越激动,噼里啪啦的口水差点落在林羽翼脸上。

    林羽翼只是安静听着,没有任何表情,目光死一般的寂静。

    “你闭嘴——!”忽然,师涟怒吼一声,冷厉清冽的声音打断女人的絮絮叨叨。师涟一手挡在林羽翼面前,目光冰凉地看着他们:“说什么呢?为了五千元寻死觅活,你自己觉得值吗?用这种话去逼一个高中生,你不觉得好笑吗?”

    师涟不是一个会生气的人。

    认识这么久,林羽翼就没见她生过气、发过火。

    她向来冷静、自持,这样的人突然发起火来,才更让人觉得可怕。

    “哈——?”女人被师涟的气势吓退一步,喘口气,随即挺直胸膛,“我这不是找不到她哥吗?更何况,我哪句不是实话了?我家就是需要这五千元啊!不信你看啊,借条都在这儿呢!”

    “够了。”林羽翼忽的埋下头,笑出了声,笑声收敛,语气冷静得可怕,“我知道了,五千元是吧,我卡里有三千元,我待会儿就去取钱。明天你们来广都中学校门口,我把钱给你们,剩下两千元,我一年内还清。”

    她说完,楼道里所有人都安静了。

    刘麻子夫妻诧异地看了她几秒,忽的也笑了,中年女人一反常态地,大气地一摆手,笑嘻嘻地说:“嗨呀,我们怎么能收小朋友的钱呢?你哥欠钱是你哥的事儿,但我家这情况,你也知道,唉……这样吧,你还三千块就行,明天我们把欠条给你,剩下两千块,我们家就不计较了。”

    “……行,谢谢你们。”林羽翼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几个字。

    她安静地转身,一步步漠然走下楼,一直走出老房子昏暗的楼道,走到阳光下,盛夏刺目的光线洒在她身上,她才感觉手心一阵灼痛。

    抬手一看,手掌竟然被掐出了血痕。

    ……

    林羽翼的高三生活,就这么糟糕地开了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