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敲门声如闷响的雷,轰然在楼道里炸开,一声一声,伴随着回响。林羽翼没有说话,只是闷声地敲着门。
不知敲了多久,铁门里终于有了动静。
“谁——?”一道极其嘶哑不耐烦的男声响起,随即,铁门被重重地从里面打开,伴随着“刺啦”一声刺耳的巨响。
门里的男人穿着一件脏兮兮的无袖汗衫,下身是宽松的破短裤,小麦色的皮肤在阴暗光影下显得黑黢黢,有点像流浪汉。男人脊背微微佝偻,邋遢地半靠着墙壁,没站直,一点儿精神气儿都没,可就算这样,他的身姿依旧显得高大,甚至威猛。
“哥……”林羽翼颤抖地出声。
一年没见,哥哥似乎一点儿没变,又似乎变了好多。
没变的是外貌和身姿,变了的是……林羽翼也说不清究竟哪儿变了,但以前的哥哥,绝不会像个邋遢落魄的流浪汉一样。
凶恶的目光落在林羽翼脸上的那一下,王登高表情倏地凝固了,原本凶神恶煞的目光被错愕甚至惊惶取代,但很快,他眼中的种种情绪都淡去,似乎只是惊讶了那么一下下,他的眼中只剩下毫不在乎的麻木。
王登高不做痕迹地后退一步,和林羽翼拉出一段距离,沉默几秒,他淡淡笑着开口,露出一口反差极大的白牙:
“都是大学生了,还来找我干嘛?”
“王登高!你说呢!”
王登高语气平淡,林羽翼却再也抑制不住惊涛骇浪般在心底翻涌的情绪,那些情绪一瞬之间奔涌而出,她怒吼道:“你说我为什么来找你——!”
林羽翼向前一步,眼睛通红,死死瞪着王登高,想要从他眼底读出哪怕一丝的情绪。
可是没有。
他只是微微垂眸,困倦打个哈欠,就这么了无痕迹地移开目光,丝毫不打算回应她的愤怒。
林羽翼抬手想要一巴掌狠狠扇在王登高脸上,手在空中僵住,最后无力地落下。不是她舍不得打王登高,而是她知道,自己的这点儿力气,打在王登高脸上就跟挠痒痒似的,反而把自个儿的手打得生疼,没那必要。
她沉默着,用力呼着气,死死盯着王登高的脸。
王登高依旧没有看她,一手撑着墙,一手在裤兜里摸索,似乎是想摸出一支烟来,但破烂的短裤兜里什么都没有。
“谁呢?”
打破僵持的是一道懒散的女声,声音调子脱得很长,带着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嘶哑,和王登高说话的调调一模一样。
林羽翼往王登高身后看去。
狭窄的棚屋里只有一张脏兮兮的木床,床脚堆满了衣物,还有不少散落在地上,和垃圾混在一起。
一个和王登高一模一样的女人躺在床上,艰难撑起身。这里说她和王登高一模一样,不是指长相,事实上,女人五官并不难看,甚至显得有点明艳,这里指的是另一个方面,林羽翼说不清道不明的方面:
脏兮兮的短衬衫,披散发油的头发,手臂上一道道细长的骇人疤痕,还有那麻木没有光的眼神。如果说王登高像是个男流浪汉,那她就像女流浪汉。
女人的目光在空中与林羽翼相对,她微微虚起眼,似乎在仔细打量她,好几秒后,她睁眼,脸上勾起一丝笑:“哟,王登高,去哪儿找的新女朋友?还挺漂亮。”
“别乱说。”王登高骤然转身,语气凶狠,下一秒,又恢复淡漠,“我妹,亲妹。”
“哎呀,原来这样啊,亲妹妹来了,你不好好招待一下?”女人笑眯眯地从床上坐起身,朝林羽翼招手,“进来坐呗,小妹妹你好,我姓王,是你哥室友,你叫我王姐姐就好。”
王登高自顾自地到一旁,弯腰拿起沾满污渍的水壶倒水,没有说话。
林羽翼迟疑片刻,往前走进屋里,又停住了。不是她不想进屋,而是屋里实在太逼仄,衣服和各种杂物、垃圾落了满地,尤其是空荡荡的酒瓶,落得到处都是,她实在没地方落脚。
“小妹妹,没关系,你随便踩,踩衣服上也没关系,我们都是这样啊。”女人打着哈欠,浑不在意道。
林羽翼无声叹口气,蹲下身子,拾起散落的散发着酸臭味的衣服,挨个把面前的酒瓶扶起来,在墙边摆好。她一边摆,一边问:“室友?”
“不然呢?”女人笑着反问,“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你看我们这样,还像是男女朋友不成?”
“……”林羽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承认,无论是棚屋里的环境,还是王登高和女人流浪汉似的精神状态,都不像是能正常谈对象的样子。
反正在她的记忆中,哥哥和小刘姐姐谈对象时,绝对不是这样的。
但同时,林羽翼惊奇地发现,屋子里反而没有屋外那么臭得刺鼻,只是有种浓郁的、难以言说的黏腻气味。
林羽翼把手臂能够触及到的地面清理出一片空后,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再次看向王登高,她的声音不再颤抖,心平气和地说:
“哥,你知道我来找你干嘛。跟我回蜀都,我们一起还钱,我现在读大学了——农业大学,我能赚钱,能帮你还,你没必要一个人躲在外面。”
王登高背对着林羽翼,站在棚屋的另一侧角落,棚屋搭建的时候,这里漏了风,像是个小窗口。王登高看着“窗外”的世界,吹着风,仿佛完全没听到林羽翼的话。
“哥!”林羽翼声音重了些。
“你哥他就这样,他不想听的话,权当没听见。”女人见怪不怪,无聊地摆摆手,“来,坐我这儿,他不跟你说话,我跟你说,你想听他的什么糗事儿?我说不定都知道呢。”
“你闭嘴。”王登高没有回头,只淡淡抛出这三个字。
女人丝毫没有闭嘴的意思,笑盈盈对林羽翼说:“指望你哥还钱?还是算了吧,你看他这个样儿,是能打工的样子?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能养活自己就不错——”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怒吼打断。
“我说了,你闭嘴!”
王登高毫无征兆地转身,如一头暴怒的雄狮般,猛地扑向女人的方向,一把捏在她的下颌两边,一下子,把她掐得说不出话,只有喉咙里发出艰难痛苦的呻吟。
他掐得很用力,林羽翼几乎能看到女人脸颊微微变形。可是女人脸上竟然努力勾起笑,她盯着王登高,眼中笑意灿烂疯狂。
男人愤怒的粗吼声、女人痛苦的呼吸声,和木板不堪重负吱嘎的响声。
林羽翼看着这一幕,本能地后退一小步,她觉得自己好像、好像看到了……
两个堕入深渊的魔鬼。
下一秒,林羽翼回过神来,大步奔到王登高身后,用力拉扯他:“王登高!你干什么!你疯了!”
林羽翼扯不动。
是王登高自己松了手。
他颤抖着佝偻的脊背,一声不吭地回到窗边。
“咳、咳咳……”女人艰难地咳嗽一阵,终于缓过来一些,表情竟然有点可惜,她看向林羽翼,笑着说,“看吧,我没说错吧,你哥就是个废物,疯子。”
王登高没再吭声。
林羽翼怔怔地,她被刚才那一幕吓到了,她从来没敢想过,刚才那个躁狂野兽般的男人,竟然会是她的亲哥,王登高。
林羽翼终于知道王登高哪儿变了,变的不是外貌,是内心,是灵魂。他好像不再拥有人类的灵魂,而是堕入深渊,变成一只浑噩暴躁的野兽。
野兽的魂,披着人类的躯壳,那是魔鬼。
同时,林羽翼心底骤然明悟,王登高不会回蜀都了。他能回去干嘛?他现在这样,回了蜀都,反而更是祸害。林羽翼制不住他,制不住他这个魔鬼。
心里一下子被惶然的情绪填满,林羽翼承认,她自己虽然口口声声说着,她来沪城只是为了见哥哥一面,只是为了从他嘴里知道欠债的经过,可事实上,她从始至终,都怀揣着把王登高带回蜀都的痴心妄想。
这下,她的妄想彻底破灭。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羽翼自己都没察觉到,她惶惶地站在那儿,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眼泪却一滴一滴大颗地往下掉着。
女人的语气一下变得慌乱:“诶小妹妹你别哭呀!你哥他这人,他一直都这么神经病!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女人从床上起身,手忙脚乱地找纸巾,找了好半天,终于从床底下翻出一叠没开封的手巾纸,她拿出一张纸,往林羽翼手里递,林羽翼不接,只倔强地盯着王登高的背影,她只得去扯王登高的衣摆,把纸巾塞给王登高:
“你哄哄你妹妹呀!”
“哪儿有你这么当哥哥的!欠钱躲债就躲吧,人家小姑娘千里迢迢跑来找你,你还真不理人呀?”
不知是不是女人的话起了作用,王登高竟然真就捏着纸巾,慢慢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到林羽翼身前。房间很小,短短两三步路,却被他走出了漫漫一年的感觉。
王登高低头看着林羽翼,木然的眼眸里终于浮起一丝浅浅的情绪,那丝情绪很浅、很淡、很不易察觉,但林羽翼却捕捉到了。
因为这是……贯穿她整个童年时期,名为温柔的情绪。
是父亲,是哥哥每次看向她时,目光中都会含有的情绪。
王登高抬手,想给林羽翼擦泪,可他又怕自己的手弄脏她的脸,手指在半空缩回,最终只是把纸巾递到了她的手里。
王登高轻声说:“小鸟,回去吧,好好读大学,好好工作,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哥哥。这一年是哥哥做得不对,所以以后,哥哥也不会再拖累你。”
“我……”林羽翼仰着头,倔强哽咽,“我不回去。”
王登高无奈地轻叹一口气:“火车票买了吗?我送你去买票站,今晚就回去。”
“嗐,你这人!”旁边的女人摇摇头,用力撞开王登高,自个儿杵在林羽翼面前,“自家妹妹刚刚高考完,千里迢迢来一趟沪城,还没好好玩儿呢,你就急着赶人走?你这东道主做得也太不合格了吧!”
林羽翼没搭话,她清晰地看见,女人下颌两边的红痕还很明显,有些可怖。
女人丝毫没在意,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自顾自笑着揽住林羽翼肩膀:“小妹妹,你哥不带你去玩,我带你玩儿呀。我告诉你,沪城可好玩儿了!东方明珠电视塔,外滩老洋房,黄浦江对面的浦东新区,哎呀,可好看可气派了! 你来都来了,不去逛逛才是真可惜,走,我们一块儿好好玩几天!”
……
女人带林羽翼走遍了沪城的大街小巷。
从破破烂烂的棚屋区出发,穿过成规模的老小区——小区里没有什么植物,每栋单元楼都是一模一样的绿色大门,深沉的绿漆显得沉稳阔派。
“这里比棚屋好吧?”女人点着一支烟,漫不经心地问林羽翼。
“嗯。”林羽翼认真点点头,她不习惯烟味,和女人隔了一小段距离。从满地垃圾的破旧棚屋来到这里,就好像从原始社会突然走进了新的文明世界。
或者说,破旧脏乱的棚屋,还有里面住着的那些人,比如像流浪汉一样的王登高和王心宜,就像是文明世界里被遗忘的一隅黑暗。
——在沪城乱逛的这两天里,林羽翼了解到,女人叫王心宜。
王心宜吐口烟圈,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这一栋栋楼房,淡淡说道:“如果不是没钱,我也想住这儿,谁想跟你哥挤那破屋子呢?”
林羽翼的目光没有落在周围的楼房上,她在看王心宜的手臂。
和王登高小麦般的肤色不同,王心宜的皮肤很白,接近惨白,但她的皮肤并不细嫩,裸露在炎炎夏日空气中的手臂上,密密麻麻亘着数不清的长条型疤痕,旧伤已经脱落成细密的深色印记,但新伤才将将愈合,显得有些可怖。
除了手臂,林羽翼昨晚洗漱时注意到,她身上其他地方似乎也有青紫。
“你的伤……没问题吗?”林羽翼小声问出口,她第一天其实就想问了,但她不敢,到这时,她才终于鼓起勇气,小声嗫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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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要报警?”
“啊?”王心宜愣了好几秒,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忽的笑了,“报什么警?你以为是你哥打的?”
林羽翼动了动唇:“……不是吗?”
“不是。”王心宜脸上笑容淡去,“是我自己弄的。走吧,带你去看老洋房!”
她显然不准备再继续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林羽翼惊讶地睁大眼,她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把自己弄得一身伤,不痛吗?可是,当她跟在王心宜身边,无意间转头看见王心宜脸上麻木仓惶的表情时,又好像觉得,并不是那么意外。
王登高变成了一只披着人皮的野兽,王心宜似乎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们两人,难怪会成为室友。
从小区坐地铁到老洋房街区,从地面到地下,再从地下回到地面,又是一番不一样的风景。地砖铺成的宽阔路面没有通车,只有挤挤攘攘的行人,路两边都是七八层高的老式建筑,和林羽翼在广都见到的老房子不一样,这里的老房子竟然是欧式的。
漂亮古雅的红砖墙,五光十色的窗玻璃,窗户有圆形的,也有方形的,有些窗台上还放着花儿。
“这里以前是租界?”林羽翼问。自己亲眼看到的,可比在课本上看到的震撼大。
“可能是吧。”王心宜不甚在意道。
街两边的建筑很好看,但街上没什么好逛的,人挤人,和春熙路一个样。然而穿过街巷,短短几步路之隔,又是另一番景象。
隔着老远,透过两栋老建筑间的缝隙,林羽翼看见一座高耸于天际的巨大铁塔伫立在那里,是东方明珠电视塔,她在书上看到过。
林羽翼从未看到过这么高的建筑,塔顶竟然已经被云雾淹没!她新奇劲儿十足地往前跑,想要近距离地看看那座塔,可是跑了百来米,跑过挡住视野的老建筑,那座塔依旧离得老远,仿若沙漠中的海市蜃楼。
“慢慢走吧,看着近,实际远着呢。”王心宜慢悠悠走在后边,“除了那座电视塔,江边还有得看呢,外滩,听说过吧?”
林羽翼乖乖停下脚步,王心宜已经没有再抽烟了,于是她走到她的身侧,好奇地问:“我们能上东方明珠塔看看吗?”
“你想上去?”王心宜笑。
“想。”林羽翼诚实地点点头,大眼睛一闪一闪。
“能上去啊,还能在上面吃饭呢,旋转餐厅。”王心宜下一句话立马浇灭了林羽翼的热情,“四百元一个人,你请客?”
“……”林羽翼沉默片刻,终于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小声问,“他们怎么不去抢呢?”
“哈,哈哈……!”王心宜大笑,“就算四百元,每天上塔还得排队呢,有钱人的数量多到你想不到。”
“为什么我不是呢?”林羽翼仰头望天,发自内心感叹道。
“是啊,好问题,为什么我不是呢?”王心宜抱着手臂,自言自语般重复道。
从寂静无人的小巷,到人潮拥挤的外滩,只差一个拐弯。拐过街角,林羽翼抬头往前看,只觉得自己仿佛在一瞬之间穿越了。
马路对面是抬高的江边步行道,游人来来往往,拍照的小贩不断大声吆喝着,扛着枪炮般的摄像机,无比灵活地挤到旅客面前叽里咕噜地推销。
林羽翼的目光迅速掠过人群,望向遥远的江对岸,从她的角度,看不见黄浦江,却能看见江对面那些林立的高楼。
不止在东方明珠塔,就连那些高楼都隐没在云层中,像山一样高。
高楼上挂着各式各样“银行”、“金融”的字样。
绿灯一亮,林羽翼便迫不及待地冲过马路,哒哒哒跑上人行步道的台阶,迎着拂面江风,穿过人群,直抵过道最前面的栅栏。
她撑着栅栏,仰头往前看,江风将她的短发吹得乱七八糟。
她看江,宽阔江面上,一辆辆游轮缓缓驶过。她看江对面的楼,有些楼还在修建,顶端被云雾挡得彻底。她看东方明珠塔,抬头看,看不到顶端。
林羽翼闭眼,吹着江风,听着人群嘈杂的声音,明明这里是繁华无比的城市,可她却觉得自己身在旷野。
这是一个真正的新世界,是林羽翼十八年来从来没有见过、听过、接触过的新世界。
明明身在这个世界,离对面的大楼只有一江之隔,乘坐一块钱的渡轮便可以过江,林羽翼却知道,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属于哪儿呢?
城中村破败的棚屋,广都狭窄阴暗的小街道,新村里那一间摇摇欲坠的老旧堂屋。
“到了晚上有灯光可以看,更漂亮呢。”王心宜缓步走道她身后,“先随便逛逛吧,别光顾着看对面,看看后面,那一排洋房也挺好看。”
“嗯。”林羽翼睁眼,眼眶竟然有些红。
她揉揉眼睛,和王心宜并排走在步道上。
步道上人很多,但或许是因为这条步道足够长、也足够宽的缘故,竟然一点儿也不挤,林羽翼可以随着自己的性子自由漫步,走快也好,走慢也好,都不会有人碍着她。
“小妹妹,你不会在想,如果有一天能住在这里就好了吧?”王心宜看着林羽翼蹦蹦跳跳的激动模样,不由得打趣地问道。
谁知道,林羽翼认真地摇摇头:“不敢想。”
“怎么就不敢想了?小朋友要有梦想。”王心宜笑嘻嘻地说,“你看对面那房子,没错,就是在修建的那几栋,那可不是办公楼,是正儿八经的小区呢,在沪城卖得可火了,你猜猜,它卖多少钱?”
林羽翼停下脚步,看着江对面,认真思考。她有和师涟一起关注过广都的房价,普通小区大概两千元一平米,那么沪城这种地方,大概翻个五倍吧?
“一万?”林羽翼问。
“哈……!”女人弯腰大笑,“一万?一万连你落脚的地方都买不到!听说要十万一平呢!”
林羽翼怔住,脸上探究地笑意褪去,变得有些茫然,但很快,她又轻轻笑着摇摇头,说:“所以我说,不敢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