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这傻子,能坚持多久?”
广场周围,属于太守观礼台的那座高楼上,刚被自己父亲训斥了的太守之子,忍得怒气默默地从楼上走了下来,躲进了自己的包间里,恶狠狠地看着远处正在进行的郡试。
将所有怨气,都投射到了远处那个腾挪辗转的身影。
跟一个傻子争女人这种事情,让他很是恼怒,而让他更恼怒的是,貌似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边。
本来这就是他跟父亲商量好的事情。
眼下父亲虽是太守,但却受到世家豪强掣肘,根本不能做到彻底执掌一郡之地。
所以就想出了一个办法,打算从那些较小的家族里,扶植一个上来,与那些世家豪强争斗,而这种扶植最好还得有其他关系绑定,联姻就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他就看上了姜家。
不仅是因为姜家最近发展得很好,更重要的是,其族长还有一个千金,不仅天赋超群,容貌亦是上佳,简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那个愚蠢的女人,居然宁愿嫁给一个傻子,也不肯跟他这个太守之子联姻。
逼得他不得不去试探柳家,好在柳家脑子倒挺正常,没打算因为一个傻子,而跟他过不去。
只要婚一退,那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
可偏偏这时候,那个傻子居然恢复了神智,还参加了郡试,让那个老糊涂的主考官多看了几眼,还问了一句。
他本想让这个老糊涂搞明白情况,结果反倒是被父亲训斥了。
又不能还嘴,只能压着满腔的怒火,走回了自己的包间,父亲那般小心翼翼的谄媚作态,让他实在恼火生厌,成天就只知道巴结那些老家伙,轮到真正需要做事的时候,还是得靠他。
哼!
他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若不是父亲百般阻挠,说什么会引起柳家的怒火,他早就弄死这个傻子了,让姜家那个蠢女人,没有借口可找,乖乖地臣服。
不过,这傻子倒也是给了他一个机会。
既然是参加郡试,那不小心身死也很正常,在闯关的过程中,可从不禁止争斗。
“少爷,我们临时安排的人,虽说被淘汰了一些,但剩下的也已经在按照吩咐办事了,相信他们很快让将那个傻子吃尽苦头。”一个仆人在身后谄媚地说道。
“嗯。”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欣赏起自己的杰作。
...
当第二个人,向铜人巷里的少年,发起攻击的时候,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
那少年不过是个连筑基三关都没走过的家伙,怎么可能引来那么多人针对?
会被偶尔攻击一下就不错了。
毕竟这少年,甚至不是这铜人巷里,冲的最前的那一个。
可眼下这情况,摆明是在围攻,而且是早有预谋的围攻,数个闯关者顶着铜人的攻击,完全不在意名次地冲向少年。
“这..这不对劲吧?”有的观众已经在发出质疑了。
只不过刚一开口,就被身旁的人捂住嘴,低声告诫:“找死吗?!你看不出,这里边有古怪?摆明了就是太守家的那个恶少在下死手,以那家伙的性子,你要是多嘴,怕不是也得倒霉。”
听到这话,许多人都闭上了嘴,可人们依旧感到愤愤不平。
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有权有势,了不起啊!?
然而,这还真是了不起,人们只能默默地看着铜人巷里,那个少年人拼命闪躲挣扎,在心里默默期盼其能活下去。
但总会有人挺身而出。
“这不公平!”
姜琼芝震惊地看着铜人巷里的变化,不顾身旁族人与父亲的阻拦,站出来大声喊道。
然而,站在一旁负责看护闯关的衙役,则是一脸漠然地答道:“郡试的闯关过程,不限制争斗。”
“可你没看到,那么多人围攻他一个吗?这摆明了就是有人想害他!”
姜琼芝据理力争。
然而,衙役只是淡淡地回复:“证据呢?闯关的时候,可不限制多少人相互争斗,也许是他惹到了那些人,才招致此种下场。”
如此明目张胆地拉偏架,听得众人目瞪口呆。
只能同情地看着那个少年人,没有人觉得他能活下来。
坐在柳家观礼台上的大长老,也皱起了眉头。
不过,他并没有出言说些什么,这种没有证据的事情,哪怕是早就猜到了幕后主使是谁,也无济于事,只要一口咬定没关系,那就是符合规矩,再怎么纠结也没用。
他倒是诧异起了自家那个傻子的实力。
居然没有被第一下偷袭就杀掉,倒是有点东西,可惜了...
大长老有点遗憾地摇摇头,正打算移开目光的时候,铜人巷里的情况,忽然发生了变化。
在第四个人试图上前围攻的时候,少年人终于拔剑了。
雪亮的剑光在铜人巷里一闪而过,刺痛了许多人的双眼,在这一刹那过后,本来试图围攻的第四个人,忽然捂着自己喷血的咽喉,瞪大了双眼,随即便是被周围的铜人打成了猪头,被一旁的衙役拖出去治疗。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只有极少数人看清了那一剑。
柳家的大长老就是其中之一,这个老人瞪大了眼睛:“那是...孤山剑法???”
虽说当年练剑的记忆已经模糊,但那份熟悉感让他迅速确定,这就是孤山剑法,就是那本至今没有人练成过的残缺剑谱。
如今却在少年人的手中展现。
“他居然练成了?”
大长老不由得喃喃自语,迅速意识到了少年的价值,可能超出了他先前的预计。
不由得开始犹豫起,要不要舍掉这张老脸去叫停这次郡试,将那傻子给捞出来。
而且,他还有些诧异另一件事。
这傻子,是怎么一剑封喉的?
以那些围攻者炼炁境巅峰的实力,以炁护体的话,就算是那傻子练成了孤山剑法,也破不了防才对。
同样有这一疑惑的,还有乔大人。
这位主考官,原本漫不经心的眼神,早已变得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铜人巷里的那个身影。
原本他也看出了那些围攻者的古怪,但这也的确是在规则之内,他不好说些什么,也懒得说些什么,不过就是年轻人之间的争斗,对方既然上了场,就该意识到有这种危险。
可在那一剑之后,他忽然有点犹豫了。
“听说,那个少年...一直都是傻子?”他向旁边的太守询问。
“是的,前不久才听说是识破了胎中之谜,又恢复了神智。”太守心中虽然七上八下,却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
胎中之谜?
这位乔姓老头,在心中嘟囔了起来。
如果他刚才没有看错的话,那绝对是剑意,这种年纪就能掌握剑意,只能说是天才中的天才,更别说这个少年还当了十六年的傻子。
唯一的解释是,这股剑意,是其前世遗留下的馈赠。
虽然不比那些真正的天才,但有了这种馈赠,哪怕是当了十六年的傻子,今生也绝不会是庸碌之人。
如果能活下来,倒也是个不错的苗子。
可惜了...
就在众人或忧心,或思虑,或纠结的围观中,柳诚已经又刺伤了一个打算上来围攻自己的闯关者,看着其因为一时失衡,而被铜人瞬间打得血肉模糊。
可他也好不到哪去,到底是修为太差。
即便有着堪称绝顶的剑意,也发挥不出万分之一的威力,仓促间也只能勉强破防,依靠着迅捷的剑法反击。
若不是在轮回里常年与人争斗,恐怕此刻早就已经淘汰出局了。
但即便没有被淘汰,如今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只能说是险象环生,让他有种自己又回到了被邪修们围攻的感觉。
面对身后铜人呼啸而来的胳膊,刚刚刺出一剑的他,来不及躲闪,只能用剑挡住后背,硬生生挨了一下,顿时是咳出一口血来,却也争得了喘息的机会,借力扭过又一个铜人的攻击,反手将长剑送入另一个围攻者的膝盖,让其在惨叫中被送走。
诸如此种情形不胜枚举。
当他终于走出铜人巷的时候,整个广场都是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个伤痕累累的少年人,手中那柄长剑,早已碎裂,三尺青锋,只余一尺断刃,鲜血正顺着指尖滴落,可少年人的神情依旧淡然平和。
好似方才只是宰了几只鸡,而不是进行了一场死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