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冉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前方的车缓缓移动,她也连忙踩下油门跟上,握住方向盘的手都在发抖。
车上两人都是一脸煞白,梁冉语无伦次地说:“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也能忘……不然就现在给他打个电话交待几句,说不定还没见上。”
这几年来,只要跟郑意成走在一起,来自陌生人的鄙夷和恶意就没消停过,那些不加掩饰的看客目光也都像淬了毒。正是因为经历过,沈时因了解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才会这样如临大敌。
钟琂虽然不至于用有色眼光看待特殊人群,但刚开始的惊讶错愕总少不了,坐下以后又会不可免俗地代入“照顾者”的角色,把郑意成当成弱者对待,同时也是在将他的自尊心放在地上碾压,这对郑意成来说太残忍了。
电话里的“嘟”声变得漫长难忍,等钟琂好不容易接起,沈时因连忙问:“你到餐厅了吗?”
“我到了,你们呢?”钟琂语气轻松,像是对自己的处境浑然不觉。
“先别管我们了,”沈时因压低声音,“你见到郑意成了吗?”
听筒那边一阵嘈杂,沈时因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隐约听到有碰杯的声音。钟琂的声音很平常:“见到了,我们还点了葡萄酒喝。”
看来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原来还是晚了。沈时因挂断电话,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梁冉心急如焚,一路加足马力,把车开得风驰电掣。
沈时因张了张嘴,心想最坏的结果大概已经发生,再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冉冉,对不起……”
到了这个时候,梁冉反而安慰起沈时因,“没事的。都这么多年了,他也该习惯了。”
这个世界的生存之道就是这样,只要跟别人不一样,那就不能要求大多数人来适应你,而是你要去适应这个世界,哪怕这个过程无异于剜心割肉。
沈时因没再说话,心里做好了事后去郑意成那里赔礼道歉的打算。
抵达西餐厅,车刚停好,两人同时拉开两侧车门。她们火急火燎地走进去,由侍应生带领着来到提前预订的座位。
铺着白色桌布的四人位,郑意成和钟琂相对而坐,两人像是聊到了什么令人心情愉悦的话题,脸上都还带着笑意。
沈时因一脸紧张地站在桌旁,试图找出郑意成脸上的蛛丝马迹。她惴惴不安地不断确认着,但郑意成看上去很正常,还在热烈欢迎她回国,不像强颜欢笑。
沈时因忐忑不安地坐下,对面的梁冉也一样。她介绍道:“这是我的男朋友钟琂,这是我的好朋友梁冉和她的男朋友郑意成。”
互相点头致意之后,钟琂递过来菜单,他们只点了酒,其它菜还要她们来点。
沈时因接过菜单,桌上原本被覆盖住的东西就这样被显露了出来。她猝不及防地看见那条假肢,被吓得浑身一震,险些惊叫出声。
一看她这反应,郑意成哈哈大笑起来,对着钟琂欢呼,“你看,被我说准了吧!这一招真是屡试不爽。“
钟琂也在笑,是那种很少出现在他脸上的、有些促狭的笑,还带着些少年气。这大概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整蛊恶作剧。
梁冉快被这过山车一般的起起伏伏搞懵了,她先是怔忪片刻,后来没忍住也跟着笑起来。她狠狠锤了郑意成一拳,“神经!赶紧把你的假肢戴上,几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沈时因心里绷着的那根弦也不知不觉跟着松了。点完菜,钟琂从椅子后面拿出一个纸袋,从里面拿出两盒包装精美的礼品,递给郑意成说:“这是我从非洲带回来的咖啡豆,听说你们平时都有喝咖啡的习惯。”
梁冉很是惊喜地接过,打开闻了闻,“东非产的咖啡豆,果然很醇厚。”
沈时因悄悄挪过去,小声问钟琂:“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钟琂低声说:“你以为我最后一天是白留的?”
前菜陆续上来,几人边吃边聊。沈时因也不知道在此之前钟琂和郑意成都在聊什么,但至少现在看来,他们已经到了很熟悉的地步。
因为都是建筑行业的同僚,自然有很多行业内的变革可以聊,郑意成说起他们公司最近运用的几项专利,竟然都有钟琂的研发和参与。
沈时因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葡萄酒,刚放到嘴边就听见郑意成问起钟琂平时有什么爱好。
根据沈时因对钟琂的了解,这人除了工作好像没什么爱好。但出乎意料地,钟琂说:“以前喜欢游泳,但去非洲以后就没怎么游了。哪天方便,我们可以一起去。”
沈时因差点被呛到。钟琂这个人到底有没有眼力见啊,郑意成少了一条手臂,维持平衡都够难的了,还让他去运动?随便约个爬山露营、桌游麻将也比这好啊。
沈时因又紧张兮兮地去看郑意成,没想到他反而眼前一亮,饶有兴致地说:“行啊,我以前也特别喜欢游泳,还加入过学校游泳队。”
梁冉生怕话题继续延伸,手忙脚乱地叉起一块烟熏鲑鱼喂到郑意成嘴里。
梁冉搜肠刮肚地想别的话题,她问沈时因:“对了,你在非洲看动物大迁徙了吗?”
沈时因吐了吐舌头,“没有,其实我连大型动物也没见着几个。”
“那非洲是不是特别美,有很多草原和旷野?”
沈时因也说不清楚,“大概有吧,但我没去过那些地方。我只知道地处高原,所以气温挺低的,夏天去还能避暑。”
梁冉又问了许多关于非洲的问题,沈时因基本一问三不知。她放假的时候只待在园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跟没出国一样。
吃完饭,一行人坐上梁冉的车,沈时因还是坐在前排,钟琂和郑意成坐在后排。
刚一上车,他们俩不知怎地又说到去游泳的话题,还聊起了附近的游泳馆。梁冉面沉如水:“今晚可不能去游泳,你们都喝了酒。换个地方续趴。”
郑意成转而提议,“附近不是有家保龄球馆吗,要不要去那玩?”
沈时因本来在查看电影场次,她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钟琂,“我们可以去看电影,或者去酒吧坐坐。”
沈时因以为钟琂接收到了她的暗示,没想到钟琂想也没想就说:“我支持去打保龄球。”
保龄球馆的巨大LED灯牌在夜晚闪闪发光,让人想忽视都难。梁冉硬着头皮驱车前往场馆,一行人被工作人员带进去,被分配到两个球道。
工作人员的视线落在郑意成的断臂上停了几秒,最后僵硬地撇开脸,向他们介绍起饮料小吃。
趁着梁冉和郑意成的注意力都放在那边,沈时因偷偷把钟琂拽到一边说:“你稍微让着他点。”
钟琂看上去像是当真不解,“为什么?”
“你看不见他什么状况?”
“我不让。”钟琂说:“大家公平竞争,让来让去的就没意思了。”
沈时因算是看出来了,钟琂本质上就是个争强好胜的人,即便对手是郑意成这样身体有残缺的人。
第一轮开始,工作人员站在一边计分。钟琂率先出手,来了个漂亮的一击全中。
“好球!”郑意成鼓起了掌,但由于其中一只手掌是假肢,所以鼓掌声变得很像在敲击木头。
沈时因和梁冉站在另一个球道前,轮流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球,进行投掷。
沈时因本来就不太擅长这项运动,再加上心不在焉,总关注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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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球道,好几次都洗了沟。
第一局结束,沈时因走到休息区坐下。与她们女生组的速战速决不同,男生组那边的比分相当焦灼,你追我赶,异常激烈。
沈时因看着看着,忽然品出了一些别的滋味来。真正把郑意成当弱者看待的,好像从头到尾都是她和梁冉。
钟琂这个人没什么情商可言,不会说场面话,更学不会圆滑周到。但恰恰是因为这种不在乎,使他把郑意成放在了一个很平等的位置,就像对待任何一个普通人那样。
梁冉也坐了过来,拿起座位中间的薯条吃。
沈时因无从得知她在想什么,但她似乎也不再那么时刻紧绷地围绕在郑意成身边,随时准备替他出头“战斗”了。
“闹了这么一出,我都差点忘记观察你的新男友了。”梁冉用玩笑的口吻说。
沈时因说:“那你现在观察也不迟。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他到底能不能过得了你这关。”
梁冉定睛看向他们的比赛过程,没过多久无奈摇头,“郑意成好像已经被收复了,我孤立无援了啊。”
沈时因摸着下巴点头,“那我劝你也放弃抵抗,否则咖啡豆喝起来就不香了。”
梁冉笑个不停,眼看前方战局已经进行到最后一球,她把手张开放在嘴旁边,大声说:“郑意成你小心点,别把假肢甩出去了,那样击球得的分可不算数。”
路过的工作人员当即投来惊恐眼神,梁冉笑得扑倒在沈时因怀里,还给郑意成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沈时因嫌弃地推了推梁冉,“你还说别人幼稚,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最后的比赛结果毫无悬念是钟琂胜。郑意成不无遗憾地说:“我差一点就能反超比分了,你们看见我最后那球了吗?”
沈时因和梁冉异口同声:“看见了,简直精彩绝伦。”
坐上车,郑意成和钟琂在后排交换联系方式,还顺便约好了周末一起游泳。
沈时因坐在前排指挥交通路线,让梁冉先送她和钟琂回酒店。
与好友作别,沈时因和钟琂一起回到酒店房间。钟琂洗完澡靠坐在床上,沈时因就把头枕在他的腿上。
“你今天不回去了?”
沈时因说:“要回,我就是先送送你。”
其实还想跟钟琂待在一起说说话,腻歪一会儿。
钟琂用手机查看了一遍邮件,见没什么需要特别回复的就放了回去。专心看着沈时因,“郑意成的手是怎么回事?”
沈时因侧躺着,抱着他的腰说:“我还以为你不好奇呢,全程就跟没看见似的。”
“确实也没有太好奇,那你就别说了。”
“不,我要说。”沈时因坐了起来,“其实他们俩在一起还是因为我。”
“你介绍他们认识的?”
“算是吧,郑意成大学和我在一个系,比我高两届。我们大一实训,有一些学姐学长过来帮忙,一来二去我就认识了……另一个男生。”
钟琂察觉到一丝不寻常的意味,意味深长地看着沈时因,等她接着说下去。
“我当时的男朋友就是郑意成的室友。后来梁冉到我的学校来找我玩,我正好跟他在一起,郑意成又有事过来找他,后来不知怎地就变成了四人约会。渐渐地,梁冉和郑意成走到了一起,当然他那个时候还是四肢健全的。”
钟琂往后一仰,靠在床头。他现在有点后悔问沈时因这个问题了,“那你后来为什么跟这个男朋友分手?”
“我有点忘了,好像没谈多久就分了。”沈时因用手比划了一个高度,“我心里的城墙大概有这么高,只要察觉到一点不对的苗头就会很容易产生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