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开口
    程司远所在的医院离学校并不是很远,不一会儿便开车赶了回去。

    “老天爷,你终于来了,坐这吧。”

    他刚进会议室就听童遥的声音。

    程司远对她点头顺势坐下,说:“有点事,耽搁了。”

    童遥开口还没来得及问,就见主任推门走了进来。相互跟着大家打完招呼,会议就正式开始了。

    但与其说是会议,程司远觉得更像是欢迎会,上来自我介绍一番,然后不是口号,就是宗旨的。他向来不喜欢这种活动,再加上刚刚又跟周依发生了点小摩擦,这下更是心烦意乱,全程都皱着眉头,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

    到最后大家起哄一起去团建时,这人就打算趁机开溜了。

    童遥与程司远相反,快乐小狗倒是很乐意参与这样的活动。这不,转眼就能和大家融为一体,说说笑笑不亦乐乎。

    程司远轻咳一声,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道:“团建我就不去了,你带大家玩,钱算我的。”

    说完,脚底抹油,侧身就走。

    旁边有眼尖的同事看程司远要遁,便跟着起哄道:

    “诶?这程医生怎么走了?他是主角啊。”

    “就是,怎么走了?”

    “那他走了我们还去吗?”

    “诶,别走啊。”

    童遥刚刚还一脸茫然,但听到有人请客,立马喜笑颜开,转身对众人说:“诶诶诶,去啊,怎么不去,我不也是主角嘛,程司远有事就让他先回吧。”

    她拿起手机晃了晃,继续道:“我们玩,他请客。”

    瞬间,会议室里又是热闹一片,熙熙攘攘的。

    程司远出了医院,路上还不忘给张舒欣打了通电话。

    “嘟——嘟——嘟、喂,阿姨。”

    “啊、司远啊,老师是说什么了吗,还是依依还是犯什么错了?”张舒欣问道。

    “依依在学校挺乖的,也没多大事。”程司远道:“她不是快高考了嘛,老师发了张注意事项的通知单告,她忘带回家了,没签上字。”

    “奥奥,没事就好,那真是麻烦你了啊司远。”

    张舒欣的声音蓦地有些内疚,叹息道:“我跟你爸爸最近忙的厉害,确实是忽视了依依,还让你跑一趟,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阿姨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她事我也有义务帮忙,更何况她也长大了,能体谅你们。”程司远道:“我现在刚入职也没什么事,她的事你放心。”

    “哎,好孩子。”张舒欣道:“依依交给你,我肯定是放心,她有你这个哥哥那是她的福气。”

    听到这话,程司远嘴角刚扬起的弧度略微发生变化,眼睛也似暗了几分,之后又说几句便挂了电话。

    他垂眸看着手机轻叹一声,开着车一路来到了超市。

    至于为什么,那只能说因为他家小孩儿之前有个坏毛病——

    没点东西哄着,药根本就喂不到肚子里。

    中午时间又太匆忙只够他买个药的,哄人的玩意儿来不及准备,现在便跑到这打算事后补贴了。

    留了张纸条也不知道那小孩儿看见没,有没有把药喝了。

    程司远心里想着,不知不觉间购物车里就多了好几样零食,把薯片放进去的一瞬,他自己看见都愣了下,倏地又皱眉放了回去。

    胃疼还是少吃吧。

    程司远推着车绕来绕去,拿了不少周依爱吃的蔬菜水果,最后在一家甜品店前,他突然驻了足,弯着腰看着玻璃橱柜里面放着的小蛋糕,不禁低笑一声,想起几年前带她去医院的事。

    那时候也是,死活不去倔得像头牛,跟今天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那时候他还能拦着她,现在却……

    “你好,请问有提拉米苏吗?”程司远问。

    “不好意思先生,提拉米苏卖完了。”店员小姐道:“您可以看一下这款,草莓味的也非常好吃。”

    “谢谢,不用了。”程司远看向另一边又问:“麻烦问一下,这款抹茶蛋糕是偏苦还是偏甜?”

    店员小姐怔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有人会这么问,但很快又解释道:“偏甜的,符合大多数人口味。

    她讪笑一声道:“苦的,不太好卖。”

    程司远也觉得店员小姐说得对,但耐不住有人就大多数之外的少数人。

    周依的口味他记得清楚,喜欢吃草莓,但不喜欢草莓味;喜欢吃抹茶,还就喜欢苦的,巧克力也不例外。对甜品的最高评价就是——好吃、不甜。

    程司远在玻璃橱柜前站了一会儿,半晌还是开口道:“不用了,谢谢。”

    只不过他刚离开还没走几步,便又转身重新进了超市,买了不少东西,这才开着车回家了。

    程司远在厨房着手准备着,把食材一一掏出来,咖啡豆、马斯卡彭奶酪、手指饼干……

    看样子是要自己做提拉米苏了。

    只见他动作行如流水,萃取出咖啡液放一边冷却,然后倒在手指饼干上,让它完全浸没,铺在餐盒底部,随后再盖上一层搅拌顺滑马斯卡彭奶酪。

    如此这般重复几次,直到餐盒填满,最后又在顶部撒上了一层薄薄的可可粉。

    程司远把做好的提拉米苏放到冰箱冷藏,抬眼看了眼时间,发现离周依放学回来还有久,便打定主意再做几个菜。

    有句话不是说嘛,出国前的留子,回来后的厨子。程司远也不例外。

    他自认为自己对吃的要求并不是很高,但耐不住白人饭翻来覆去就那几样,时间一长他也受不,所以没事的时候也琢磨过不少菜式。就从上次他回来做的那一桌菜来看,确实称得上有两把刷子。

    留——哦不、厨子从容不迫,手法熟练,锅铲在他手中翻飞,每一次翻炒都恰到好处。食材也在他的巧手下,逐渐变得色香味俱全。

    这时,“咔哒”一声。

    周依推门而入,闻到满屋飘香下意识就以为张舒欣回来了,惊奇道:“嗯?妈你回来了,今天这么早。”

    “我不是你妈。”

    程司远从厨房端出最后一道菜,解下围裙,看着她道:“回来了就去洗手,准备吃饭。”

    周依吓得差点跳起来,甚至一只脚都忘记迈进门。她眼睛瞪的溜圆,提高了嗓音诧异道:“你怎么在这?”

    程司远挑眉道:“我怎么不能在这,这不也是我家?”

    周依噎住,话是这样说没错,但——

    这画面也太诡异了。

    “愣着干嘛,进来啊。”程司远说。

    周依憋嘴“奥”了声,换好鞋路过餐厅时还忍不住偷偷瞥了他一眼,见对方面容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顿时更纳闷了。这……是干嘛?

    如果杀人不犯法,她完全有理由认为他要投毒。

    周依换好衣服洗手出来,发现程司远已经在餐桌前坐好等她了。

    “煮了皮蛋瘦肉粥,你尝尝。”他说。

    周依坐在他对面,拿着勺子喝了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听对面的人说:“好点没,胃还疼吗?”

    她手一抖,勺子差点掉碗里,随机又故作镇定道:“我没疼。”

    看看,这倔牛又来了。

    程司远垂眸沉默了几秒,说:“学校的事不用担心,我和阿姨说你没带通知单,忘记签字了。”

    周依垂头“奥”了声,便拿着勺子在碗里,径自玩起了“挑肉粒”的小游戏。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屋里静的骇人,哪怕是瓷器不小心碰撞的声音,在这一刻也显得十分突兀。

    或许是因为中午的那盒药、那瓶装了温水的水杯以及那张洋洋洒洒纸条,让周依这会儿有点坐立难安。

    她不由觉得心虚,将脸埋在碗里抬眼偷瞧着程司远,嘴唇微动,只是音节在喉头卡了一瞬,便很快咽了回去。

    可耐不住某人目标太大,她真的很难忍住冲动不去再看。

    这一来二去,对面的人也不是瞎子,自然发现对劲,程司远停下筷子,抬眼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沾到什么东西了?”

    说着还往自己脸上摸了摸,像是真能摸出什么来。

    周依身形一顿,眼看被发现急忙闪躲道:“没、没有,没东西。”

    程司远轻轻挑眉,问:“那你看我干嘛?”

    “咳、咳咳、咳咳、”

    这话问的,周依被噎地连咳了好几声,脸都涨红了。

    不是,这人怎么不按剧本来啊,这么干脆的?

    她结巴道:“谁、谁看了?”

    程司远看到周依这幅囧样,不由嘴角勾了勾笑道:“那你脸红什么?”

    随后又给她递了杯水,继续道:“小心点,你也太容易被呛到了。”

    周依伸手接过,狠狠瞪了程司远一眼,心里暗骂这怪谁?

    她仰头喝了一大,倔道:“谁脸红了,我那是被呛的。”

    说完又瞥了眼程司远,继续道:“知道我吃饭容易被呛还跟我说话,你故意的。”

    程司远听了一脸无辜,摊了摊手道:“是你先看我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这人之前也这样?

    周依不买账,挑眉不服道:“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看你的?”

    这话一落耳,程司远不但没有掉入她的逻辑陷阱,反而笑着眯起眼说:“所以你这是承认了?”

    这下,周依那刚刚稍微消下去的脸,这会儿“唰”得又红了起来。

    她哑了几秒,蓦地低头,看起来是想把整张脸都塞到碗里,慌乱道:“吃饭、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

    程司远嗤笑一声,往后坐正了身姿道:“行,不说了,你吃慢点,别又呛到了。”

    说完竟又是低低笑了两声。

    周依欲哭无泪,耳根都跟着发烫。这浑身的刺,好像遇到程司远就不管用了,无论她怎么说,仿佛都能迎刃而解。

    想到这,周依胸口又莫名存了口恶气,狠狠喝了两口粥,意图报复。

    程司远看着她一幅狼吞虎咽的样子,蓦地开口道:“慢点吃,中午还胃疼呢。”

    “我没有。”周依开口就是反驳。

    “没有你怕什么医务室?”

    周依下意识就道:“你管——”

    但话没有说完,她又闭嘴忍住了,转而小声说了句:“不严重,没关系。”

    程司远垂眸看着她沉默片刻,刚想开口,就见对方站起身道:“我吃好了,去写作业了。”

    话音刚落,不等他反应,周依就如蒙大赦般快步流星地逃走了。

    到了房间,她一个飞扑上床,拿起床头藕粉色的大象玩偶就是一顿蹂躏。

    她先是用手狠狠拍了几巴掌大象的脸,恶狠狠小声道:“看你怎么了?我就看、就看!”

    随后,又使劲拽着大象的鼻子,咧着嘴道:“脸红?你以为你长多帅?”

    她刚说完,倏地又想起李佩佩的话,顿了顿啧声道:“是挺帅的。”

    “那我不也挺好看的嘛,我漂不漂亮?”她甚至威胁大象道:“嗯?说话!怎么,看入迷了?”

    大象“……”

    这角儿一个人在床上演了半天独角戏,半晌,终于想起来自己的正事儿。

    她从床上爬起来,坐到书桌前,还不忘把大象放在自己腿上,嘴里嘟囔着:“今天姐不高兴,罚你陪我写作业。”

    如果大象会说话,那我想它一定在哭。

    就在我们周大角儿心无旁骛,专心致志死磕题目时——

    “扣、扣、扣”

    周依猛地回头,还没来得及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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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瞧见自己门没关严,透过门缝正好看到了程司远的衣角。

    不是吧……

    “依依,我能进去吗?”程司远说。

    周依呼吸一滞,急忙把桌子上的书盖大象身上,慌乱道:“啊……那个,进来吧。”

    她肠子都快悔青了,也不知道他刚刚听见没有,真是救了命了。

    程司远见她一副慌乱模样,不解道:“你在干嘛?”

    周依眼神都在空中乱飘,但还是佯装一脸轻松,不明所以道:“我还能还能干嘛,学习啊,写作业。”

    程司远瞥向她那腿上高高铺起的书,眨眼问:“这样……学?”

    “对啊,就这样。”

    周依义正言辞,甚至伸手拿过书桌上的卷子,示范道:“你看,这样多方便,低头就能看书,抬头就能看卷子。一举两得,天才发明。”

    你看,这人一慌张,话多的毛病就又犯了。

    程司远眼睛落在那书下漏出的一只藕粉色象脚上,又抬眼配合着她那幅慌张模样,嘴角的弧度忍了又忍。

    “是挺天才的。”他说。

    “那是。”周依入戏道:“也不看看我是谁。”

    程司远眸底温润如水,蓦地轻咳一声,重新调整了神色道但:“周依,我觉得有件事情我必须要解释一下。”

    周依脸上的表情瞬间一僵,心里也倏地空了一下。

    程司远很少喊她全名,最开始他们不熟的时候喊过几天“喂”,之后熟了不是叫她依依,就是叫她小孩儿,有的时候也会省略称谓直接说事。

    就是这全名……她是真没听过几次。

    这一声叫的周依不免心慌,她垂眸看着自己的卷子,小声道:“什么?”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忽得就飘现出那桌兜里的纸条和水杯,心里不停地打着鼓,莫不是是觉得我会多想,现在要跟我划清界限了?

    “相册的事。”程司远说。

    周依咯噔一下,这几个字就像寒天里结了薄冰的水,猛地泼向她,瞬间从上到下凉了个彻底。她喉咙哑极了,艰难地发出一个音节:“我——”

    “你听我说。”程司远打断倒:“那天的事怪我,是我的错,我情绪太激动说话也没经过大脑,对不起。”

    “依依,别生气了,好吗?”他说。

    周依愣在原地没有说话。

    她以为三年的时间已经冲刷了一切,主要程司远不提,自己就能假装不知道,一切相安无事,她依旧可以毫无负担的跟李佩佩说,时间太久她忘了。

    可直现在到亲耳听到这几句她才发现,自己是有多期待这一天,同时又是多害怕这一天。

    周依红了眼眶,死咬着嘴唇拼命忍着鼻尖的酸涩,她慌张地在自己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躯壳里翻找着应对之策,想要表现的从容不迫,说我没生气,那件事是我有错在先,是我不懂事才惹的你生气,对不起。

    可奈何苦水翻涌,她三年来建立的铜墙铁壁就像是纸糊的,只是顷刻间就被这浪花冲了个干净。

    周依忍着快要喷薄出来的酸涩,颤抖着喉咙,说:“没有,我没生气,是我——”

    她没说完的音节卡在喉咙里,眼中的水雾越来越浓。好难。

    她僵在那,哑了半天。

    程司远垂眸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才道:“好啦,话说完,我也该走了。”

    “你要走?”

    周依脱口而出,转头看向他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下意识以为这人又要去国外。

    程司远心口一震,目光柔了柔,打趣道:“明天早班,现在不回去,明天怕是要迟到了。”

    顿时,周依尴尬万分,懊悔自己说得太快脑子没跟上嘴。她强忍着要抱头鼠窜地冲动,偏过头是“奥”了声,就抿唇打算哑巴了。

    程司远看得有点想笑,觉得眼前这小孩儿真是可爱的紧,他弯了弯嘴角说:“冰箱里有提拉米苏,别忘了吃。”

    周依不语,点了点头。

    “餐桌上有洗好的水果也别忘了吃。”

    周依继续闭口,点了点头。

    “冰箱里还有菜,他们回来了热一下就行。”

    周依依旧沉默,点了点头。

    程司远挑眉,又说:“晚上还有一顿胃药,别忘了吃。”

    周依还是安静,点了点——

    等等!

    “你说什么?”她转头惊呼出声。

    程司远握拳低着嘴唇笑了一声,说:“你点头我可看见了。”

    “你诈我?”

    “没有。”

    “还说没有,明明就有!”

    周依激动的想要站起身,刚动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腿上还藏着东西,顿时蔫了,背对着身赌气道:“我不疼了。”

    “我疼。”

    程司远的声音很低,周依甚至没听太真。她开口问道:“什么?”

    程司远并没有回答,而是转口道:“提拉米苏都有了,就委屈你晚上睡前再喝一包,巩固一下吧。”

    他声音低低的话里带了几分笑意,听的周依耳朵有点发痒。她侧过脸,脖颈处微微泛红,过了好久,才小声说了句:“知道了。”

    程司远清冷的眸子里浮动起柔和的波光,眼神闪烁之间,翻涌着的情丝也快要溢出。

    他唇角扬了扬,垂下眼帘,半晌,轻声道:“我走了。”

    周依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还是忍住了,轻嗯一声,不再说话。

    “咔哒”

    一声轻响,周依知道程司远离开,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瘫靠在椅子后背上。

    她垂眸看着自己腿上的欲盖弥彰的书本,懊悔地叹了声气,伸手将书本重新拿回桌子上,举起大象到半空,注视片刻,细声道:“记得路上小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