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正文完
李曜驰忙碌两周之后, 新闻发布会终于是敲定了最后的日子,在周五晚上七点举办。
周五的这天下午李曜驰和方玉泽都没有去上班,在家里忙碌着准备新闻发布会的最后准备工作。
傍晚五点的时候, 李曜驰和方玉泽提前吃完晚饭,准备出发前往发布会的场地。
李曜驰今天穿的是一件很正式的黑白西装, 身上没有一点繁琐的装饰, 头发很简单的用发胶梳在脑后, 露出了光洁英气的面容。
今晚的发布会不光是需要澄清李曜驰和周霜林之间的事情,还有其他的项目。
就像是之前李曜驰所想, 为了澄清一个八卦专门开一个新闻发布会太小题大作了, 于是在新闻发布会前面几项, 李曜驰会先宣布李氏集团在今年即将参与的几个国际大项目,同时也算是为这些项目做一点宣传, 至于澄清和周霜林的谣言是最后一项。
正因为此,李曜驰今天下午特别的忙,电话不断,各种事情都需要最后一次的确认和核对, 就连出门前他都没空停下来, 手里拿着电话与公司高管商议晚上宣布的一个项目的最后信息。
“恩。”李曜驰站在书桌前,单手翻看着桌子上的资料,应着电话里的话:“如果金士的项目存在保密信息, 那就将这个项目换下来, 将替补的济堂项目换上。”
方玉泽拿着领带走到李曜驰身后, 拍了拍李曜驰的肩膀, 李曜驰打着电话转过身, 方玉泽抬起手将领带挂到他的脖子上,手指灵巧的替李曜驰将领带系好, 手指压着领结缓缓收紧,又替李曜驰拍了拍肩头西装的褶皱,这个时候电话打完了,李曜驰放下手机,双手抱住方玉泽挺翘的腰间,低下头在方玉泽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方玉泽替他理着领结,问:“准备的怎么样?”
“没问题。”
方玉泽恩了一声说:“现在就出发吧,晚高峰怕会堵车。”
“好。”
司机早就在楼下等候,两个人上了车,李曜驰的助理坐在副驾驶上,手里拿着平板一直在实时给李曜驰汇报新闻发布会会场的消息。
“李总,媒体已经基本到达现场,现在会议人员正在安排位置。”
“恩。”
“李总,周家少爷也到了现场,工作人员询问是否让他坐在您旁边的位置?”
“恩。”
李曜驰下意识的恩了一声后,又转过头看了方玉泽一眼,正对上方玉泽黑沉的目光,李曜驰又赶紧对助理说:“中间隔一个市场部的副总裁。”
“是,李总。”
这次举办新闻发布会的位置在他们去过很多次的前山酒店,从方玉泽的公寓到前山酒店也就二十分钟的路程,路上有些堵车,大约是花了三十分钟到达前山酒店,届时是晚上六点半,许多媒体已经举着长枪短炮在大门口等着了。
轿车停在酒店的大门口,眼看着众多的媒体围了上来,李曜驰轻轻的拍了拍方玉泽的手,对他说:“我先走了。”
说完李曜驰便欠着身要推开车门,这个时候方玉泽又轻轻的拽了一下他的手,李曜驰转过头看向他,方玉泽嘱咐说:“等会好好回答记者的问题。”
“好。”李曜驰捏了捏方玉泽的手,让他放心,随后大步走下了轿车。
方玉泽坐在轿车里,侧着头顺着车窗望向车外,与车内的宁静不一样,李曜驰一踏出车,就如同投入了投入海边的巨石,外面那些媒体蜂拥而上将李曜驰围在中间,人群密集,随着李曜驰的步伐涌动,慢慢的越走越远。
直到一群人消失在酒店的大厅里,方玉泽才转过头对司机说:“去停车场。”
方玉泽毕竟不是李氏集团的人,也不像周霜林那样在这个发布会里有事情要出面澄清,所以在他和李曜驰商议之下还是决定他不要高调的出现在新闻发布会上,免得一开始就造成发布会的混乱,那样整个局面就很难控制-
新闻发布会在晚上七点钟准时开始,各家媒体记者坐在高台之下,举着话筒和相机。
高台上的发言席位一共有五个人,分别是李曜驰,还有另外三位李氏集团的高管,以及周霜林。
李曜驰坐在高台正中间的位置,面色平冷,语气没有丝毫波动的宣布了几个李氏集团即将要参与的项目,台下的媒体时不时提问,李曜驰或是台上的高管回答,整个过程进展的平稳有序。
晚上八点半,李氏集团的项目说明基本完成,在一位记者提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之后,在场众人陷入了沉静,再也没有其他的问题。
李曜驰坐在主位上,望着台下黑压压的众人,说:“如果各位没有其他的问题,那么我将在发布会的最后说明一件事。”
虽然李氏集团没有提前将这次发布会的全部内容公之于众,但是这些媒体人又不是傻子,他们一看见周霜林坐在发言席位上,心里都明白。
这次的新闻发布会,李曜驰一定是要说明他和周霜林之间的关系。
要么是订婚,要么是结婚,还要么是
台下的闪光灯扑簌簌的加快闪烁,将台上的其他几人都照的睁不开眼,只有李曜驰坐在最中间的位置,面色依旧冷峻,就连眼睛也没多眨一下,对着台下众人道:“最近一段时间在明城出现了我和周少爷之间的传闻,我在此澄清一下,这些传闻全部都是不实消息,我和周少爷没有任何关系,谢谢大家。”
李曜驰的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媒体纷纷惊讶的站起身,各路人都朝前簇拥着想要问到最新的一手新闻,台下的话筒高举着,恨不得要挤到台上,记者们抢着问道:“李总,这个传闻流传已经一个多月了,既然是假的您为什么不早点澄清?”
“是啊,李总,既然是假的您为什么不提前澄清?”
“这个消息在明城传的沸沸扬扬,李总您不会不知道吧?”
李曜驰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说:“各位应该知道,前些天我的爷爷李司霆病重,我前往美国寻医问药,没有时间处理这些不正规的消息,本来以为谣言放一放就淡了,没想到越传越烈,而在场的诸位作为媒体工作者,不相信我今天正式发布的公告,而相信小道消息,是否符合作为一位媒体工作者的职业操守?”
李曜驰的这句话虽然语气平静,但是内容却是锋利,在场的诸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对李曜驰含冰的目光,半响没有人敢问下一个问题。
还是一个男记者抢到了先机,两步冲上前,问周霜林说:“周少爷,前些天李总举办了一场宴会,您作为座上宾邀请上台,请问那个时候你们到底是要宣布什么消息?”
周霜林完全没有想到记者会忽然转战到他的身上,他望着台下众人,脸色涨红,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记者却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问道:“周少爷,据说当时山莫集团的方总在宴会上突发心脏病晕倒,请问这事是否和你们要宣布的消息有关?你们三位到底是什么关系?”
周霜林没有参加过新闻发布会,面对这种问题没有一点点的准备,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无助的看向李曜驰,李曜驰却压根没有看他,而是望着记者,说:“我们三个之间没有关系,只有我和方玉泽是情侣关系。”
众人一愣,下一秒所有人都像是听见了更劲爆的新闻,瞪大了眼睛,问题又开始如海啸般接连不断的涌过来:“李总,请问您和方总是什么时候在一起?”
“李总,请问方总知道您和周少爷之间的订婚传闻吗?”
“李总,请问您和方总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李总,请问你们三个人之间是否存在横刀夺爱这一说?”
这里的记者都是整个明城最专业的记者,为了能够发掘第一手的新闻,他们问出来的问题尖锐又劲爆,一个个都犹如重石砸向李曜驰,就连坐在台上的几个人都直冒冷汗。
他们又不是大明星,哪里见过这种凶猛的架势,侧着头目光不安地望着李曜驰,生怕他们的李总招架不住。
周霜林听见李曜驰的这番话更是脸色难看,眼睛通红的低垂着头,不敢抬头去看媒体,也不愿意看李曜驰。
与周围的慌乱不同,李曜驰依旧端坐在桌子前,顶着眼前大枪小炮的闪光灯,没有一点异样的神色,也没有被台下的记者牵着鼻子走,只是说了一句:“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方玉泽,从我的八岁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
————从来没有变过。
这短短的一句话,将台下所有的问题都堵了回去,震得所有人都说不出来话。
从八岁到现在,十五年,这是多么漫长的时间,漫长的就算是有人编故事都不敢编出这样的时间。
台下一片寂静,李曜驰已经将该说的都说完了,他理了理西装,站起身朝着台下众人礼貌鞠躬,随后转过身大步走到台下。
在路过台下众人的时候,那些记者忽然回过神,每一个人都举着话筒挤到李曜驰身前,不肯放过这个最佳的独家采访机位,声音嘈杂,各种各样的问题都有。
“李总,请问你刚才说的是否属实?您真的喜欢方总十几年吗?
“李总,您和方总都是明城顶级集团的掌权人,您和方总之间真的有感情吗?还是说你们之间依旧是家族利益的交易?”
“李总,请您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话筒都快要贴到李曜驰的脸上,李曜驰眉头微蹙一个字都没理,直接从众人之中跻身而出,大步的走到大厅的最后排。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李曜驰而动,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在最后一排的靠墙位置,独自坐了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很低调的深灰色西装,翘着腿,撑着下巴,举止优雅,面容俊秀,周身却散着不近人味的寒意。
直到李曜驰大步到他的面前,他脸上冰冷的表情才软化了不少,微扬着头眸色黝黑的望着李曜驰。
下一秒,李曜驰抬手握着他的手腕,轻轻的将他从位置上拽了起来,而后双手紧紧的拥抱住那个人。
“是方玉泽”
“是方总来了,他一直在这里!”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周围闪光灯刺眼的闪烁,照的人眼睛发酸。
方玉泽这么要面子的一个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李曜驰抱在怀里,周围又全是媒体记者,在场所有了解方玉泽性格的人都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反应,保不齐他会推开李曜驰。
谁知道方玉泽却缓缓露出了一个很好看的淡笑,抬起双手也抱住李曜驰。
下一秒,周围的响起了更为激烈的拍照声和惊呼声。
在明城没有几个世家公子敢这么高调的示爱,这个拥抱胜过千言万语的解释,也将整场的气氛推到了最高.潮。
以至于往后的许多天,明城里商圈里讨论最热门的事还是方玉泽和李曜驰之间这个拥抱,有人说他们两个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有的人说这两个人拥抱的时候那种亲密感一看就是真感情,还有人说李家和方家这下是要彻底的垄断明城的商业了。
而在这些津津乐道的传闻中,没有人再提到周霜林,他仿佛成为了李曜驰和方玉泽这个故事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小石头,虽然造成了一些波折,但是过去之后,没有人会再想起他。
唯一的影响就是,这个谣言澄清了之后,周家的股市由涨转跌,这对于周家而言影响巨大,集团财力瞬间跌出了明城的前五名,再次成为了一个不起眼的中等企业,不过最起码周家还清了外债,只要是平稳的继续经营产业,依旧能够维系住周家多年积攒的集团。
方玉泽的心脏手术也恢复的不错,但即便是如此李曜驰也不敢再气方玉泽了,在日常的生活中李曜驰几乎是事事都随着方玉泽的心意。
当初两个人分开的那件事,可能是给方玉泽造成的创伤太大了,他安全感不够,占有欲比以前更强,虽然方玉泽要面子的不明说,但是李曜驰也看得出来,于是他就让方玉泽天天管着他,给方玉泽百分之百的安全感,电话秒接,短信秒回,平时应酬不能超过晚上十点回家
那个规矩多的啊,就连祁方焱看了都直摇头。
可即便是如此,李曜驰还是怕方玉泽会不舒服,一点点风吹草动他都立刻看向方玉泽,方玉泽喘息快一点,就赶紧给方玉泽揉心口。
方玉泽也很喜欢李曜驰担心自己,心疼自己,每次李曜驰这样他都会特别的满足。
他之前总是觉得那些谈恋爱的人矫情,感情有什么用?什么都没有金钱和权力来的实在,纯属浪费时间,可现在轮到他自己了,他才发现被人捧在掌心里珍视的感觉真的很好,好到让他深陷其中,所有的身家都换不来。
有一次他们两个人闹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矛盾,两个人都觉得自己有理,于是陷入了长达一个小时的冷战中,但是当方玉泽一捂着心口,紧拧着眉头说:“你别气我心脏疼”
李曜驰一下就不敢冷战了,慌着扶他坐好,又是抱着,又是道歉,又是哄,又是揉,哪还有半点原则。
经过方玉泽病了那一场,李曜驰也明白了,什么原则不原则,都没有方玉泽眉心一皱身体不舒服来得重要。
最爱的人和最爱你的人,是同一个人,这就是最幸运的事情。
更何况这个人还陪在你的身边,只要他身体健康,万事顺遂,他可以让着方玉泽-
在术后的第二个月,方玉泽又在医院里进行了一次全面的检查,得出来的结果很不错,心脏手术后的伤口已经完全恢复好了,只要不是太劳累,可以正常的回到公司上班。
于是祁方焱的代班任务终于是完成了,可以从明城回到他在东城的家里,方奎隆为了给他的外孙践行,同时也为了感谢李曜驰这段时间对方玉泽的照顾,特意选在周六的晚上在餐厅里订了一个大包厢,并且极力强调全家人都要到。
也是巧了,李家那边知道方玉泽的身体恢复的不错,也在周六的晚上定了一个包间,要给方玉泽庆祝,也是要求所有人都要到。
两家人邀请的宴会给撞到了一起,到谁那边都不合适,把这件事给方奎隆和李司霆一说,两个老人一拍即合,干脆直接一起办了,正好他们两个人老朋友也很久没见面,叙叙旧,同时也算是双方家长正式见个面。
于是包间直接改在了前山酒店里最大的包厢,可以容纳二十多人。
原本的一个便餐,也弄的愈发隆重了,双方家长见面本来是个喜庆的事情,可是这些天李曜驰却有些心不在焉,好像是有什么心事。
到了周五的晚上睡觉的时候,方玉泽被李曜驰抱在怀里,随便的聊着天,他们最近经常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明天家庭聚餐,你们家都有谁来?”方玉泽问。
“我的爷爷奶奶肯定要来,李敞也会来,可能我大伯也来吧,不太清楚。”李曜驰说。
“恩,这是不是也算我们正式见过双方的家人?”方玉泽问。
“算,我爷爷奶奶对这次见面很重视,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准备。”
方玉泽听见李曜驰这样说笑了笑,过了好一会他说:“还有个亲人,我也应该去见一见。”
李曜驰抱着方玉泽的手一僵,侧过头望向了方玉泽。
昏暗的卧室里,他们两个人对视着,不需要多余的言语就能看懂彼此所想。
“泽哥”李曜驰声音低沉的喊了一声。
方玉泽扬起下巴,轻轻的吻了吻李曜驰的额头说:“我知道你这些天一直在想这件事,睡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去。”
第二天的一大早方玉泽和李曜驰就起来了,驱车赶往明城郊外的榴花山。
在这里有一座明城最好的公墓,依山傍水,晨时山中薄雾弥漫,美的如同仙境一样。
唯一的不好就是,路程有些远,开车从公寓出发要一个半小时才能到。
不过还好,两个人出发的时间早,周六的早上路上没什么车,李曜驰开着车,方玉泽吃了晕车药,靠坐在副驾驶上昏昏沉沉的睡着了,没怎么晕车。
到了公墓已经是上午九点,太阳出来了一些,山间的冷气散去了不少,即便如此李曜驰还是在下车前给方玉泽身上又套了一件厚的棕色羊绒大衣。
年红玉的公墓在山头上视野最好的位置,需要上的台阶也高,李曜驰牵着方玉泽的手一步步的朝上面走,他很有耐心,方玉泽要是走的累了就扶着方玉泽歇一歇,一点也不着急。
他们就这样走走停停,走到年红玉的坟墓前,这块公墓被打理的很好,墓碑擦拭的干净整洁,四周土壤里长着漂亮的花草,墓碑前还放着几个蔬果贡品,一看就是李曜驰经常过来看望她。
墓碑上年红玉的照片慈祥,方玉泽站在墓碑前望着老人的容貌,仿佛老人就站在他的身前,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笑意淳朴善良。
李曜驰走到了墓碑前,熟练的将贡品换上了最新鲜的蔬果,声音低沉的说:“奶奶我来了”
白色的毛巾擦拭过年红玉的照片,李曜驰眉眼深邃,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的时候他脸上带着淡笑,对年红玉说:“奶奶,你不是一直想见他吗?今天我把他带来了。”
说着李曜驰直起身,朝后面走了两步握住方玉泽的手。
两个人朝着年红玉的墓碑三鞠躬,方玉泽将提前准备好的花束放在年红玉的墓碑前,而后他望着年红玉照片上带笑的眼睛,是良久的沉默。
其实在来之前方玉泽准备了很多的话想要对年红玉说,以至于昨天一晚上他都没有睡好。
他想对年红玉说,他很抱歉
抱歉,当初他没有好好对待李曜驰,年红玉用了自己全部的心血换回李曜驰的一条命,将这个人交到他的手上,他却没有好好珍惜
抱歉,当时在她病重的时候,他没有来见她最后一面,没能完成她的遗愿
抱歉,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他才来看她
还有好多好多的话,除了抱歉,愧疚,还有感谢,太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堵在心口,方玉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本来就不善于说这些感性的话,如今情绪到了,更是开不了口。
李曜驰察觉到方玉泽的情绪,向前走了两步,拉着方玉泽的手腕将他扶起身,这个时候方玉泽声音很艰难的说了一句:“奶奶,对不起,以后我会对他好”
这句话一说完,李曜驰手上的动作一顿,方玉泽的眼睛也红了,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强压下心口翻滚难耐的情绪。
李曜驰替方玉泽拍了拍肩头上的灰尘,然后手探进方玉泽大衣里,揉着他的胸口,低声说:“没关系,奶奶都明白。”
方玉泽闭着眼睛,点了点头,说:“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山上的空气还是有些冷,加上李曜驰怕方玉泽的情绪不好影响心脏,两个人祭拜了一会,他就带着方玉泽下山了。
路上方玉泽靠在副驾驶上,目光不变的望着窗外的风景,可能是想到了当初的那些事情,他的情绪依旧不太高。
李曜驰侧过头看了方玉泽两眼,右手抓住方玉泽垂在座位上的手。
温度有些凉,李曜驰手指轻轻的搓着方玉泽冰凉的指节,问:“怎么了?不舒服吗?”
方玉泽摇了摇头,目光转而直视到前方,过了一会他问:“年奶奶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啊”李曜驰提起她嘴角不自觉的挂上了笑,他说:“她是一个特别贤惠特别善良的老太太,每一次我从明城市区回去看她,她都忙着去小菜园子里拔青菜,把最嫩最新鲜的菜都留给我带走,还有她买回家的肉也都要给我拿着,不拿还不行,会生气,一定要拿着,生怕我在外面饿死了”
说到这里李曜驰的嗓子干涩,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沉默几秒后叹了一口气,低声说:“就是命苦没有上过学,一辈子都呆在农村里,丈夫去世的早,儿子在外地成了家,过得也不好,两三年也不回来看她一次,可惜我恢复记忆的太晚了”
后面的话李曜驰没有继续说了,方玉泽却都明白,但凡李曜驰能够早点恢复记忆,就可以带着她到处看看,走出走走,让她去见一见世界的繁华,可偏偏是在她去世的那一天李曜驰才恢复了记忆。
遗憾,肯定是特别的遗憾。
就连方玉泽想起这件事也有属于他的遗憾,当时的李曜驰确实是没钱,但是他有钱啊,但凡他能够多关心李曜驰一些,就像是现在这样给李曜驰真挚的爱,那么他一定会走进李曜驰的心,也会早些知道年红玉的存在,那样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可偏偏一切都错过了
车里久久没有人再说话,察觉到气氛太压抑了,李曜驰捏了捏方玉泽的手说:“奶奶这辈子过得太苦,现在去了别的世界享福,也是一件好事。”
每个人都会经历生离死别,在至亲离世的时候,这句话往往用作自我安慰。
很俗套,但是却很管用。
方玉泽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他回握住李曜驰的手,说:“恩,一定是。”-
祭拜完年红玉回到家已经是中午,时间紧张,李曜驰随便做了几道菜,方玉泽吃完饭后就午休了。
折腾了一上午,他累坏了,李曜驰收拾完东西也躺在床上,抱着方玉泽给他揉了揉肚子,直到感觉方玉泽胃部变得温热柔软,李曜驰也放下心休息了。
两个人最后是被李曜驰的电话铃声吵醒的,当时已经是下午五点,李司霆给李曜驰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到前山酒店。
两个人这才慌慌张张的起来。
这顿饭最后决定由李家主持,按理来说李曜驰是应该早到一些,方玉泽却不需要那么着急。
于是李曜驰一边换着衣服,吻了吻方玉泽的额头说:“再多睡一会,没关系。”
方玉泽从床上撑着直起身,说:“我和你一起去。”
“现在到的都是李家的人,我爷爷肯定要嘱咐一些李氏集团的事情,你晚点再去也可以。”
方玉泽一听也是这个道理,李家人作为东道主,肯定要早些到包厢里,到时候他一个外姓人坐在那里,指不定又要被问一些感情上的事情,到时候他难免会尴尬。
于是方玉泽松开了握着李曜驰的手,让李曜驰先走了。
一直等到了六点多,方玉泽将一切收拾妥当赶往前山酒店。
李司霆定的包间在前山酒店的十五层,最大的包厢。
这个包厢方玉泽谈生意的时候经常过来,都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了。
推开门,包厢里灯火辉煌,基本上人都到齐了。
方奎隆和李司霆坐在包厢的上座,正笑着品茶聊天,于清和张溪澜坐在一起正在看于清新买的红宝石项链,也聊得起劲,李曜驰在给两位老人倒水,祁方焱和宋斯宁坐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李敞坐在祁方焱旁边,勾着脑袋非要挤进两个人的谈话中,也要聊上两句,也不知道李敞说了一句什么逗乐的话,宋斯宁眼睛弯弯的笑了。
方兰在一旁的沙发上坐着,正在陪着她五岁的女儿Jennifer玩芭比娃娃。
随着方玉泽推开包厢的大门,所有人都看向了大门口,Jennifer最先反应过来,喊了一声泽哥哥,张开胖乎乎的双臂朝着方玉泽跑了过来。
李曜驰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笑着朝方玉泽走来,说:“来了啊。”
“这个孩子就这点不好。”方奎隆指着方玉泽对李司霆说:“都是在商界这么多年给他惯的了,每次出去吃个饭都跟个大爷一样,最晚到,就连我们家的家宴每次也要我打电话不停的催。”
李司霆哈哈一笑,说:“你还好意思说孩子?当年你不也一样,我请你吃饭,什么时候不是我等你?你要是能早到五分钟,我都谢天谢地了。”
“哎,你”
李司霆的这番话引得桌子上的人一阵笑,在那片笑声中,每个人都面容开朗,身上仿佛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方玉泽单手扶着Jennifer的肩膀,目光缓缓的扫过四周,最后定在了李曜驰身上。
李曜驰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肩宽腿长,大步走到了方玉泽的身前,拿过方玉泽脱下的大衣放到衣架上,搓了搓方玉泽的手问:“冷不冷?”
方玉泽摇头说不冷,李曜驰便扶着方玉泽走到了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在方玉泽来之前,李曜驰早就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别人的座位前摆放的都是茶水,只有方玉泽面前摆放的是蜂蜜柚子水,因为喝茶对方玉泽的胃不好。
只不过后来祁方焱来了之后看见了,也让服务员将宋斯宁的水换成了一样的蜂蜜柚子水。
方玉泽落座之后,李曜驰替方玉泽调了调腰后面的靠垫,随后叫服务员上菜。
晚上七点,这场盛大的家庭聚餐正式开始。
李家和方家都是明城顶尖的商业世家,如今强强联合,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却是出乎方玉泽意料的融洽。
方奎隆和李司霆的关系真的很好,整个用餐的过程没有客套的虚与委蛇,反而是聊过往的青葱岁月,又聊曾经的趣事往事。
于清和张溪澜也已经认识很多年了,据说她们两个人高中还是校友,就读于一个明城百年名校,洛雅高中,那个高中现在还是明城数一数二的存在。
至于祁方焱,宋斯宁,李敞,这三个人不用说了,也是高中的校友,还是同年级的那种,他们三个人从十七八岁就玩在一起,关系铁的很,现在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也是说不完的话。
这个聚餐大家欢声笑语,就没有闲的时候。
李司霆和方奎隆聊了半天,总算是想到作为主人公的李曜驰和方玉泽了。
方奎隆自谦的说:“我的这个孙子,虽然是有些本事,但是脾气可不太好,他们两个人以后可能还要靠曜驰这个小的多担待了。”
“哎——哪里的话。”李司霆反驳着说:“我之前可见过他们俩个人在一起,玉泽很照顾曜驰,再说玉泽在商界多年,地位和能力都在曜驰之上,我们李家以后可要指望着你们方家多担待了。”
这一番话说的两家人都舒服,两个老人又是哈哈一笑,碰着酒杯喝了一杯。
李曜驰坐在方玉泽的身边,将一个剥好的虾仁放到方玉泽的碗里,侧过头看着方玉泽笑了。
方玉泽在这种气氛下心情也很好,他抬手刮了一下李曜驰的脸颊,低声说:“臭小子”
这场饭局在晚上九点多吃完了,但是在场的各位还都聊得意犹未尽,不舍得走。
方奎隆和李司霆喝了点酒,又在聊到了当年他们俩争抢的一个项目,所谓是老小孩老小孩,两个老人平时在众人面前都是一副威严的神情,如今却在这里斤斤计较的争论。
李敞则拽着祁方焱和宋斯宁非要去他新找到的一个摩托车赛场去玩,他炫耀的对祁方焱说,他最近学会了一个赛车的新技巧,多厉害多厉害,吹得天花乱坠,非要和祁方焱去一较高下,宋斯宁当见证人。
张溪澜和于清则拽着李曜驰坐在沙发上,张溪澜看着李曜驰怎么看怎么稀罕,不停的在于清面前夸李曜驰,眼看着于清被夸接不上话了,头转了一圈开始找方玉泽。
方玉泽可不想被两个老人拉着说道,大步走出餐厅到外面去透透气。
他又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十五楼天台,天台辽阔,映着明城的万家灯火。
夜风刮的有些凉,但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方玉泽本想着站一会就回去,可没过两分钟他的身后就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随后一个温暖的大衣披在了他的肩头。
李曜驰从后面抱住了他,脸贴在他的脸侧,问:“冷吗?”
方玉泽笑着说:“刚刚冷,现在你把我抱着这么严实还怎么冷?”
李曜驰也笑了,他蹭着方玉泽的脸颊问:“在想什么?”
方玉泽望着前方的灯火阑珊,说:“你还记得我们之前来到这个天台都在做什么吗?”
李曜驰顺着方玉泽的提醒也想了起来,但是忆起当时的事情他又不好说,于是李曜驰陷入了沉默。
方玉泽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继续道:“第一次我们在这个天台上,我问你喜不喜欢周霜林,你死活不肯说实话,给我气的,我恨不得杀了你,第二次是我站在这里听见你和李敞的谈话,你说即便是我爱你,你也不要我了”
谈起当初的事情,方玉泽还是一阵心脏绞痛,他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了。
这个时候李曜驰从背后握住了他的手,手指轻轻的抚摸着方玉泽的指尖,忽然方玉泽感受到了手指上一阵凉意,他眼睛缓缓睁开,望着自己左手的中指,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带上了一个晶莹的戒指。
方玉泽缓缓的抬起手,借着前方的月色目不转睛的望着手上的戒指。
尺寸刚刚好,戒指的正中间有一颗钻石,钻石并不大,是男人可以带出去的款式,低调又优雅,一看李曜驰精心准备的设计款戒指。
“喜欢吗?这是我设计的。”李曜驰抬起自己的手,学着方玉泽手上的动作,拢着月色摊开掌心,手指上有一枚和方玉泽一模一样的戒指。
方玉泽看见这两个戒指,心脏快速的跳动,他明明知道李曜驰是什么意思,却还是明知故问:“送我戒指是什么意思?”
“向你求婚。”李曜驰收回手,从后面将方玉泽抱在怀里,说:“泽哥,我收回当初我说的那句你爱我我也不要的这句话,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
一阵夜风拂过,方玉泽忽然笑了,他笑得眼睛微弯特别的好看,带着戒指的手缓缓握紧,他说:“正好,我也有一个东西要送给你。”
说着方玉泽的手探入胸口的内兜里,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布包。
李曜驰看见那个布包眼眸闪烁了一下,目光随着方玉泽的手指而动,随后他看见方玉泽从布袋里拿出来了那个玉佩。
玉佩翠绿,被方玉泽细长洁白的手指捏着,在月光下仿佛能发出幽绿的光芒。
方玉泽轻轻挣脱李曜驰的怀抱,转过身握着玉佩,郑重其事的望着李曜驰问:“李曜驰,我再问你一次,这个玉佩,你是要还是不要?”
李曜驰抬手握住了那个玉佩,比方玉泽还郑重其事的说:“要。”
手掌握着方玉泽手中的那个玉佩,方玉泽却没有松手,他轻抬眉眼望着李曜驰,嘴巴紧抿,眼中带着些埋怨。
李曜驰知道方玉泽在埋怨什么,他是记着上一次李曜驰拒绝这个玉佩的事情。
李曜驰单手揽住方玉泽的腰,低下头吻了吻方玉泽的唇,哄着他说:“它我要,你我也要。”
果然方玉泽缓缓松开了握着玉佩的手,微凉的玉佩最终还是落入李曜驰的掌心。
“贪心”方玉泽轻声的说他。
李曜驰手里紧握着玉佩,抬手将方玉泽抱进怀里,说:“是,对你我一直都很贪心。”
当初就是因为他的贪心想要得到方玉泽的爱,所以才会在得不到的时候,痛彻心扉的转身离开。
方玉泽微凉的身体贴在李曜驰的怀里,没有说话。
李曜驰的手掌轻抚着方玉泽的后背问:“泽哥,我们什么时候结婚?下个星期好不好?”
“这么着急?”方玉泽的脸颊靠在李曜驰的肩膀上,虽然嘴上这样说李曜驰,但是他眼中却含着笑。
“恩,着急,我恨不得明天就订机票。”
方玉泽垂着眉眼笑了,说:“那我们要去哪里结婚?”
“去美国好不好?那里我熟悉,可以带你玩一圈。”
“我去过美国。”
“那英国呢?”
“也去过。”
“法国?”
“去过。”
“意大利?”
“去过。”
“加拿大?”
“去过。”
“你到底哪里没去过?”
“去爱尔兰吧”
“为什么去爱尔兰”
“据说那里离婚犯法”
“我们什么时候去”
“订机票越快越好”
两个人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台渐行渐远的回荡。
春日的夜风微凉,带着他们奔向幸福的声音,徐徐起伏,带着故事和未来,飘向远方。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