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就听见易临淡淡地地说了一个“好”字,她的嗓音有些沙哑,语气平静,让人听不出情绪。
薛嬅衣与易泉都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了。
震惊地不知所措。
面面相觑了半天。
易临不懂他们的震惊,只知道,自己确实需要处理一下伤口,而且,这不是对方主动提出的吗?
她答应了,有什么问题?
话音落下后,她就顺势坐到了沙发上,半天不见薛嬅衣动,于是她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们,眼神仿佛在问:“不处理了吗?”
久违的没有残戾与凶恶,没有狞笑与癫狂,甚至还有些呆萌。
薛嬅衣足足愣了五秒才反应过来,忐忑不安地回房间拿了药箱来。
无意间,看见少年安静地端坐在沙发上,浓密的长睫如羽扇低垂,遮住了那双总是阴鸷的眼睛,不知怎的,有一瞬间,她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少年的身姿很是单薄,脊背却如松柏般挺拔。
薛嬅衣只觉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可,这种奇怪的感觉她又说不上来。
十多年的施暴阴影,不可能因为这一瞬间就让她忘记。
勉强挤出一丝笑意,薛嬅衣便开始为易临处理伤口。
她处理伤口的手法非常娴熟。
刚开始时难免紧张,见易临没有一丝不悦,她也逐渐进入状态,从清洗、消毒、上药到包扎,每个步骤无比悉心。
做好这一切后,薛嬅衣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一脸轻松,心里不由生出了一丝满足感。
反观易泉,全程提心吊胆,生怕易临又发病,又毒打他们。
可是他发现,今晚的易临出奇的安静,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保持一个端正的坐姿坐了这么久!
简直难以置信!
事出反常必有妖,易泉不敢大意。
然而,下一秒,他就隐隐约约地听见了一个这辈子都不可能从易临口中说的两个字。
“谢谢。”
易临轻轻抚摸缠在脖子上的绷带,短暂沉默后,郑重其事地对薛嬅衣道了声谢。
顿时,仿佛整个大厅都在回荡她这一声谢。
无论是薛嬅衣还是易泉,犹如被雷劈中了一般,瞳孔圆睁,不约而同地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朝他们眨了一下眼睛,易临可能也意识到自己雷到他们了,还是决定继续保持沉默,不过,与他们近距离的接触中,她清楚的看见了他们身上的伤。
旧伤添新伤,纵横交错,血痕累累,让人不忍直视。
因为原身不让他们请医生,所以这些陈年旧疤就留了下来。
易临不是原身,哪怕占了她的身体,她也不能继续为了保持人设对无辜的人施暴。
更何况,这个女人对自己还有包扎之恩。
无论是还恩,还是为自己,她都需要尽快找到一只药蛊。
当下,易临心里便有了计划,再看时间也不早了,她出于礼貌,又对二婶和堂弟说了晚安,之后便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晚安”二字,掷地有声。
又是一道惊雷,直将母子二人劈得外酥里嫩,目瞪口呆地望着易临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易泉及时扶住吓得腿软的薛嬅衣,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是那样凉,颤抖得是那样厉害。
回到房间的易临,洗漱完毕后,就独自站在院子里吹风。
匀都的气候变幻莫测,阴晴不定。
就算是盛夏时节,气温也是低的让其他城市羡慕,让本地人恨的咬牙切齿。
晚风吹拂黑发,丝丝凉意入骨,易临身姿修长挺拔,宛如古时世家大族庭院中的一杆青翠坚韧的修竹。
劲风吹不折她的腰,覆雪压不倒她的骨。
她的眼睛如同今晚的夜色,黑雾弥漫。
就像前路,让人看不清。
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
她不属于这里,在重新炼出本命蛊之前,她必须以易临的身份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