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墙角
    跑车里的男人长得很好看,五官轮廓简直是造物主的杰作,叶子一时呆住了,脸通红,心脏狂跳。

    然而下一秒,男人盯她一眼,那种漫不经心的冷厉,却激得她浑身一颤。

    意识到他是来找梁舒音的,她不敢再多说什么,找了个借口,匆促离开了。

    梁舒音却像是完全没看见这个人,收回视线,边低头点外卖,边顺着校道往前。

    没走几步,就听到车门摔上的声音,像是夹杂了一股莫名邪火。

    接着,前方的路被男人高大的身影挡住。

    “梁舒音——”

    陆祁溟居高临下,垂眸看她,低沉语气中夹杂着明显的不悦,“怎么?亲完就不认账了?”

    被控诉的人丝毫没有慌乱,只一脸懵懂地望着他,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陆祁溟也不着急,从头跟她盘起来。

    “为什么不回信息?”

    “一直在忙,没看见。”

    “那你刚才跑什么?”

    “我近视,没看清是你。”

    也不知信没信,陆祁溟笑了下,面色松缓了不少,睨着她。

    “吃饭了吗?”

    “吃了。”

    谎言一戳即破,他刚才分明看见了她点外卖的界面。

    行,这姑娘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陆祁溟也不跟她周旋了,问得直接:“昨晚的事...”

    梁舒音打断他,姿态冷静,“抱歉,我昨晚喝多了,发生了什么都不太记得了。”

    陆祁溟审视般地盯着面前装傻的人,也没生气,反而觉得这姑娘有种和年龄不相符的镇定。

    他伸手去兜里摸手机,“行,那我替你回忆下,正好酒吧的每个房间都是有监控的。”

    屏幕刚被点开,手机就被梁舒音握住了。

    “那个,我突然想起来了。”

    “嗯?”

    陆祁溟撩起眼皮,好整以暇瞧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白皙手指叠在他指尖,柔软触感令他想起了昨夜的旖旎。

    见他目光落在自己抓他的手上,梁舒音很快松了开。

    “昨晚我喝多了,冒犯了你,做了些不该做的事,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

    “冒犯?”

    陆祁溟眼风微冷。

    “不该做的事?”

    他玩味地品咂这这几个以退为进的字,收了手机,揣着胳膊,低头睨着狡辩的人。

    被他这样名目张胆地盯着,梁舒音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主动求和。

    “或者,你想要我怎样?”

    面前的男人看她两秒,忽然抬脚,朝她走近了。

    “我想要什么,你很清楚。”

    然后,他一步一步,将她逼退到了路旁的香樟树上。

    他虽然喜欢就要得到,但也讲究礼貌和规则,并不是个强取豪夺的人。

    只是,昨晚主动引火的人,此刻却急着撇清关系,他不由得有些窝火。

    “陆祁溟,我...”

    后背撞在树上,肩胛钝痛,梁舒音也有些恼怒,眉头不觉皱起,“你再这样,我就叫人了。”

    陆祁溟不为所动,反而低头笑了下。

    下一刻,就听到从校道上传来的声音,“小音?”

    是探头张望的钟煦。

    钟煦从不远处跑过来,狐疑地看了眼她身边的男人,问她:“怎么了,是不是遇见麻烦了?”

    梁舒音已经从香樟树上起了身,整理好衣服,微微摇头:“没有。”

    “那你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陆祁溟抄手立在一旁,正对这些无聊的对话有些不耐烦,就见旁边的女生忽然伸手过来,挽住了他手臂。

    前一秒还威胁他,说要叫人的女孩,此刻却将他当成了挡箭牌。

    “抱歉,我有约了。”梁舒音对钟煦道。

    看见两人交握的手,钟煦一愣,忍不住打量起她旁边的男人。

    难道这就是她在酒吧拒绝他时,口中那个“喜欢的人”?

    向来自信明朗的男生,在看见陆祁溟时,头一回生出了些自卑的失落。

    知道自己彻底出局,钟煦强颜欢笑:“好,那我...那你...”

    失魂落魄的男生连口齿都不利落了,“那我先回宿舍了。”

    梁舒音盯着他的背影,心里浮过浅浅的愧疚。

    那样阳光开朗的男孩,一次次来到她面前,放下姿态,哪怕屡次碰壁,也从没退缩过。

    但她也清楚,这天底下,什么都可以讲个一二三,偏偏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怎么,舍不得?”陆祁溟盯着她,嗤笑。

    梁舒音松开挽着他的手,“陆祁溟,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刚才利用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男人敛了笑,面色认真起来。

    他向来最讨厌被欺骗、被玩弄,她是头一个,打破他底线的人。

    “昨晚和刚才的事,算我欠你的。”梁舒音真诚地看着他,“你想要什么我尽量满足。”

    陆祁溟的视线,落在了她的唇上。

    他抬手扣住她后脑勺,俯身靠近,梁舒音本能地偏了头,于是他干燥的唇,擦过了她柔嫩的脖颈。

    镇定都是装出来的。

    此刻梁舒音心跳踩空,垂在身侧的手掌也冒了冷汗。

    她头一回意识到,陆祁溟这个人很危险。

    而这危险,却是她主动招惹来的。

    “梁舒音,我再说一遍。”

    陆祁溟强势又温柔地贴近她耳朵,“我想要什么,你很清楚。”

    说完这句像是在威胁的话,不等她回复,他已经松开了她,恢复了正人君子的模样。

    “不过,我不喜欢强迫别人。你只要答应,以后别躲着我就行。”

    她望着他,几秒后,冷冷淡淡地“嗯”了声。

    得到满意的答复,陆祁溟弯了下唇角,转身离开了。

    片刻后,跑车发动的声音,在傍晚的校园里震颤耳膜,惊起了路边草丛里一群嬉戏的飞鸟。

    直到黑色跑车彻底消失在校道上,梁舒音才回过神来,从包里摸出纸巾,擦了下手心的濡湿。

    外卖电话响起,她接起来,声色平稳道:“好的谢谢,我马上过来拿。”

    新生汇演是在两天后的晚上。

    谁也没想到,叶子在正式演出时,竟然也迟到了,风中凌乱的主唱李旭跑到后台求助梁舒音。

    她正在给后面一个诗朗诵的男生化妆,闻言,头也没抬,继续给人描眉,嘴上不冷不淡。

    “她上回说了,让我别替她上台了。”

    李旭没想到叶子会这样对待恩人,替猪一样的队友道了歉,又忙不迭张口求助。

    “学姐你这回要是不帮忙,那我们整个乐队这段时间的努力都要白费了。”

    “而且节目开了空窗,少不了要被记过,说不定还要扣学分呢。”

    李旭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梁舒音却丝毫没心软。

    “那赶紧找人啊。”

    “找过了,电话不接,又玩儿失踪呢。”

    “那就跟老师商量,把你们的节目换到最后一个。”

    “这...”

    李旭憋了半天,终于道出实话,“老师上回就说了,叶子要是再出岔子,就直接取消我们这节目了。”

    化完手头这个,梁舒音将定妆粉放回桌上。

    “可你的队友已经明确提醒过我,她不希望我再插手你们的表演。”

    “有她这么坑人的队友吗?”

    李旭一掌拍在桌上,“从现在起,叶子已经被开除了,她不再是乐队的成员了。”

    眼见着梁舒音仍旧八风不动,李旭几乎快给她跪下了。

    “学姐您要不帮忙,我们这表演就真的完蛋了...”

    祁薇下午过去照顾姐姐祁婉,差一刻六点时,陆祁溟出差回来了。

    她跟他交代了下祁婉的状况。

    “姐姐这两天挺稳定的,不哭不闹,一个人在花园里读诗,我给她买了鲜花,她也耐着性子修修剪剪,自己把花捣鼓出来,插进了花瓶。”

    “好,谢了。”

    祁薇看了眼腕表,“哎哟我得走了,晚上文新学院的新生汇演,我得去看看。”

    虽然这次的汇演不归她管,但作为新闻传播系的辅导员,她还是得去盯一下。

    “要我送你吗?”

    “不用...”

    话没说完,祁薇在汇演群里随意扫了眼,忽然看见有个乐队的表演临时换了鼓手。

    看清新的名单后,她当即“哇”了声,冲外甥挑眉道:“有个女生要上台打鼓,我想你应该会很感兴趣的。”

    被祁薇带进礼堂时,台上正好轮到一个乐队上场,陆祁溟一抬头,就看了脊背挺得笔直,一身朋克打扮的女孩。

    她穿着红格子衬衫,黑色牛仔短裙,黑色短靴,高马尾编了辫子。

    上台后,她没像其他人一样,跟台下进行了眼神互动,而是径直走到了鼓手的位置,坐定了。

    陆祁溟一直觉得,梁舒音身上有些矛盾的特质。

    虽然他曾经骂过秦授对她的刻板印象,但其实,他想象中文学系的女孩,大抵也是跟琴棋书画这些古典的东西相关联的。

    然而,初次见她,她却是那样冷傲地出现在摩托车赛场上。

    说话做事既有种超越年龄的成熟冷淡,又隐隐劲儿劲儿的,软硬不吃。

    而这样难搞的人,却在喝醉后,主动勾着他,将唇送了上来。

    就如同此刻台上的表现。

    她打鼓的技巧非常成熟,游刃有余,显然是练了多年的老手。

    礼堂喧嚣,掌声雷动,她却一副清清冷冷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模样。

    但偶尔抬头时,眼底的笑,却在霎那间直击人心。

    他好像有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她了。

    随着最后一个鼓点落下,在全场的沸欢呼中,他那死寂一般的心跳,也跟着莫名被点燃了似的。

    连掌心都微微出了汗。

    “哎陆祁溟——”

    祁薇在旁边戳他胳膊,“听说梁舒音原本只是负责后勤,下午给人化妆时临时被拎去顶上的。”

    “所以呢?”

    陆祁溟不知道她在绕弯表达什么。

    “所以人家忙了一天肯定还没吃饭啊。”祁薇恨铁不成钢,“这不就是机会吗?”

    她拍拍外甥的肩膀,“小姨要去忙了,你自己加把劲啊。”

    陆祁溟盯着她离开的背影,顿了下,摸出手机,拨了过去。

    “喂——”

    梁舒音接起电话时,刚从礼堂后台走出去,步入走廊,抬头就看见立在前方的顾言西。

    那头,陆祁溟还在跟她讲电话:“忙完了吗?”

    “嗯,我临时有点事,等会儿给你打过去好吗?”

    那头顿了下,“好。”

    挂了电话,梁舒音走到顾言西面前,“你怎么来了?”

    “过两天就要出发去美国了,难得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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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过来看看你,打你电话没接,问了陈可可,说你要表演,我就进来了。”

    梁舒音点点头,她知道顾言西前阵子拿到了他们医院出国交流的名额。

    “出去多久?”她低了头,将自己的表情隐匿在阴影下。

    “一年左右。”

    顾言西看穿了她,“怎么,舍不得舅舅了?”

    她盯着脚尖:“怎么会?你走了,我就彻底实现外卖自由了。”

    顾言西抬手揉她脑袋,“那你想多了,我就算出国了,也会每天盯着你吃饭的。”

    她拍开他的手,冷淡道:“时差不会让你如愿的。”

    说罢,她抬脚朝走廊尽头走过去。

    顾言西跟在后面,察觉到她的低落,换了个话题,“刚刚打得不错。”

    “谢谢。”

    “有几年没打鼓了吧?”

    “嗯。”

    梁舒音背着手,垂着双眸子,表情不辨,“我爸走了后,我就没碰过了。”

    说来也讽刺。

    她父母当年相识于学院的联谊会,舞蹈系的舒玥和文学系的梁蔚,因为合唱了一首老歌而结缘。

    所以她的名字里,除了父母各自的姓氏,便是一个音字。

    然而,她却并未继承父母的那把好嗓子,天生五音不全,即便父母竭力培养,她对声乐、钢琴这些统统都不感兴趣。

    就在他们几乎快放弃时,却意外发现了她对架子鼓的浓厚兴趣,总算有了点欣慰。

    她学架子鼓,多少算是延续了父母对音乐的那点执念,只是,执念的双方,早已劳燕分飞,生死两别。

    片刻的走神,手机上收到了顾言西发来的一个红包。

    点开来,够她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顾言西。”梁舒音偏头瞧他,“你这是在充大款呢?”

    “怎么,给钱还不开心?”顾言西又抬手去揉她头顶。

    他知道,梁蔚生前的病痛烧光了所有积蓄,离世后只给梁舒音留下一套房子。

    他这个要强的外甥女一直靠自己攒的钱生活,虽然她妈舒玥每个月都会给她汇去一大笔钱。

    但她从没碰过。

    学费,生活费都是她这两年做兼职,一点一点攒下的。

    他提出过要给她负担大学四年的费用,但她执意不肯,理由是——

    “咱俩没有血缘关系,你没这个义务。”

    于是,顾言西只能借着发红包的机会,她才能勉强接受。

    被他三番两次挠头,梁舒音往后躲了下,一脸的不耐。

    “我要你钱干嘛...哎顾言西,你别弄乱我头发。”

    “收下吧,只是今晚表演的奖励。”

    “那岂不是我每周表演一次,你一个月辛辛苦苦上班的工资就没啦?”

    顾言西手指敲她脑门,“想得美。”

    陆祁溟原本在礼堂后台的出口等梁舒音,楼上走廊开着灯,虽影影绰绰,但他抬头还是认出了她。

    不仅有她,还有一个男人,两人举止亲密,他揉她脑袋,她笑得很开心。

    所以,这就是她所谓的“有事”?

    顾言西抬腕看了下时间,差不多该走了。

    “对了。”

    他突然敛了笑,神情严肃下来,“你知道的,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但唯独有一件事,你绝对不能去碰。”

    梁舒音知道顾言西指的是什么。

    她偏头盯着窗外深浓的夜,没吭声。

    顾言西继续叮嘱道:“我知道你当初选择这个专业是为了什么,但你不能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

    一声冷笑从她鼻中溢出。

    “所以这个世道,就是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对吗?”

    “所以我爸就该死是吗?害死他的人就该平步青云,长命百岁是吗?”

    她咬牙切齿,又故作镇定地质问,微微发抖的指尖不知何时,已经嵌入了掌心。

    身后的楼道,忽然有鞋底与水泥地板摩擦的声响。

    “谁?”

    梁舒音转头去看,楼道却空无一人。

    也许是自己草木皆兵了,每回提到这个话题,她都紧绷得不行。

    “小音。”

    顾言西将手放在她肩膀上,微微下压,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我答应过你不再插手这件事,同样地,你也必须向我保证,无论何时,都不能去冒险。”

    “梁蔚只有你这么个女儿,我要替他守好你。”

    梁舒音盯着他,几秒后,偏过头,视线掠过窗外的树影,望向更遥远的虚空深处。

    “只要你不去冒险,我就不会。”

    顾言西看着她的侧脸,认真分辨她此言的真假,半晌,微微点头。

    “好,我相信你。”

    送走顾言西后,梁舒音回到后台,拿了自己落下的东西,这才想起陆祁溟还等着她回电话。

    她从礼堂后门出去,边走,边低头拨过去,也没看周遭的环境。

    推门而出时,一股蛮力忽然将她拽住,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推到了墙角。

    淡淡的烟草味靠近,陆祁溟压了过来,双手撑在她脑侧,将她抵在身下,一双漆黑瞳仁深深攫住她。

    “陆祁溟?”她吃痛皱眉,“你有病啊。”

    他恍若未闻,“楼上那个男人是谁?”

    他嗓音很低,一点儿也不凶,甚至还有点温柔的意味。

    但梁舒音却从他身上,察觉到了某种类似犬科动物的危险。

    像是下一刻,就要朝她露出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