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个月后沈绥的手臂终于好全了,甫一好全,他就拿起书架上的玉器雕琢起来,先前雕了一半的那只玉簪,现在已经有了七八成的模样,再过不久,一直栩栩如生的玉簪该雕好了。
他一边雕着那簪子,不禁想着乌春带上它时的情形,唇角荡开一丝浅淡微不可察的笑容。
转而想到乌春已经许多天不曾搭理他,将他拒之于门外,唇角又渐渐压了下去。
沈珙在吟风楼中摆宴,帝都中许多贵族公子小姐前往凑热闹。
乌春和沈绥一同前去,一路上,乌春都对沈绥没什么好脸色,沈绥对乌春似乎也还有几分愧疚,一路上都忍让她。到了吟风楼的时候,下人扶着两位主子从车上下来。
有种莫名古怪的冷凝气氛蔓延在他们二人中间。
他们分明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人,举止间却有陌生之感,下人们都低着头不敢看。
沈绥朝乌春伸出手,乌春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挽着惊莲的手走入了吟风楼。
沈绥的手在空中僵了瞬后,手指尖微微一颤,收回了手。
吟风楼里自然是热闹非凡。王孙公子,绫罗红绡,正中央的戏台上已是歌舞升平,来的人已经不少。
乌春一眼就看见了沈璎,于是在她身边坐下。
沈绥面色黑了下去。
“嫂嫂你和三哥吵架了吗?”沈璎看着不远处的沈绥,莫名觉得他的表情有些瘆人,仿佛下一瞬就要走过来把自己吃了似的,“嫂嫂,要不你还是和三哥坐在一起吧?”
乌春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别怕,此处好歹也是吟风楼,这么多人呢,我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和姐妹坐在一起,有何不可?”
沈樱叹了口气,“也罢,我也是难得出一趟宫,竟然还是沾了二哥的光。”
沈绥正要走过来,旁边却来了一个男子,手中端着一个酒盏,要同他攀谈。沈绥只好唇角抿起,勾勒出刀刻似的弧度,转身同男子交谈起来。
沈璎收回眼。
公主年纪不大,正是看什么都新鲜的时候,一边瞧着台上的戏,一边看外面来的人。忽然眉梢一挑,指着一婷婷袅袅的女子道:“那是谁?生的如此清秀,应当是贵族里数一数二的小姐,我却从未见过。”
乌春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
那边站着两个女子,一前一后,前面的光芒耀眼,后面的柔顺安静。
乌春很自然地觉得沈璎应该是认识在前的那个女子的,便仔细瞧着后面那位,觉得有些眼熟,想了一会儿方道。“是成将军府上的二姑娘,成静仪。”
“哦……”公主努力的思索了片刻,“是那位庶出的小姐。”
乌春瞧着成静仪,只觉得她确实生得貌美,巴掌大的脸,柳眉星眸,鼻子嘴唇都生的小巧,皮肤冷白,看起来乖巧又清冷,像是一朵风中白莲。
成家两位姑娘一出现,就有许多女子上前来打招呼,大些的姐姐无疑是小姐们中的耀眼明珠,而小一点的成二姑娘就显得像是陪衬了。
成静仪性子柔顺乖巧,许多大梁男子应当都喜欢她这种女子。
来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儿,泽安王也来了。
兴许泽安王和成静仪的缘分就是从此开始的吧,乌春心里这么想着。
沈珙是最后一个到的。
一瞧见那嚣张跋扈,颐指气使的模样,乌春心里便涌起阵阵的恶寒,她竭力平复心绪才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异常。
沈绥走了过来,坐在乌春的旁边。众目睽睽之下,乌春并没有对沈绥表现得多热情。
沈绥张了张嘴,想要同乌春说一句,都是自己的不好,害得她病了这么些天。可乌春并没有要同他说话的意思,仿佛只当他是空气。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沈绥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那是一个唇红齿白的伶人小生。
乌春一边还从面前的糕点碟子里取出芙蓉糕来吃。
沈绥的话便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仿佛卡了根刺,让他喉间又梗塞又疼。
沈绥瞧着乌春狼吞虎咽似的吃那糕点,惹来了不少贵族小姐的白眼,却没吭声,只唤人来,要多取几杯茶水,再拿几碟糕点来,全部摆在乌春面前。
那些白眼乌春的贵族小姐见这野蛮女子的夫君竟然并不责怪她,而自己平素稍微有些不端正的举止就要被责罚,心里憋了口气,却在沈绥偶尔扫过的冰冷的目光下后背升起阵阵凉意,不敢再鄙夷乌春。
这种宴会说是为二殿下庆生,实则也是贵族之间相互拉拢结识人脉的好时候。宫外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男子多同男子聚在一处,女子便和女子一起说话打叶子牌,满是自在。
吟风楼其实不只是一座楼,更是一座花园。楼后有山丘湖泊,若到了仲春时节,便是百花齐放的灿烂春景。宾客们不一会儿便在吟风楼后走动起来。
乌春同沈璎走在一处,沈绥要跟着,乌春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我们女儿家说话,你一个臭男人跟着作甚?”
沈绥一噎,“你身子刚好不久,我不放心。”
乌春冷道,“此处可比逢春殿安全得多。”
沈绥哑然,却也奈何不了她。
乌春和沈璎便带着三两婢女在吟风楼的后花园走动起来。
走着走着天忽然下起了雨,先是蒙蒙细雨,觉着还能在雨中观赏景色,可渐渐的那雨变得越来越大,雨滴砸在湖泊上荡出一圈一圈涟漪,惹得岸边的芦苇都瑟瑟抖动。
乌春和沈璎只好走入楼中避雨,一路上至第三层,此处视线开阔,能将吟风楼边的浩荡景色都纳入眼帘。
沈璎叹了口气说,“唉,怎么好端端的天下起雨来了。”
“快到秋日了吧?夏秋之交的雨总是多些,再过不多时帝都的气候该干燥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檐下说着话。
隔着朦胧雨帘,乌春瞧见了下面沈绥的身影。他撑着一把伞在雨中独立,像是款款涉水的鹤。
乌春刚要挪开视线,就看见一白衣女子慌张地朝着沈绥小跑过去。
乌春眯了眯眼。
成静仪一手提着裙子,一手半遮着额际,似是要挡雨,可那雨压根儿用她一只手挡不住。
她迈着碎步小跑,想来也是心急,一不留神竟然撞上了沈绥。
“哎呀!”成静仪发出一声惊呼,抬头对上沈绥一双黑白分明的狭长凤眸,更添了几分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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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你。”
她顿了顿又道,“对不起,方才是我太过莽撞冲撞了公子。”
沈绥听了,只是微微挑了挑眉,那一夜的事其实不宜让太多人知晓,虽然和成统并未在旁人面前露出什么破绽。
“无妨。”他微微挑了挑眉后,就撑着伞在雨中往她身后走。
却又被成静仪唤住。
“公子……”她的嗓音又尖又软,像是这丝丝缕缕落下的雨,“可否借你的伞避避雨?”
沈绥瞧着这成二姑娘,淋了不少雨,半边肩头都湿着,面上荷叶似的沾着不少水珠子,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他移开眼,随手将伞递了过去,“拿着。”
自己暴露在雨中,衣襟顷刻深浅斑驳起来。
成静仪反倒愣了下,“公子将伞给我了,那公子岂不是要淋雨。”
沈绥已然远去,“我同你父亲有故交,淋一阵子的雨,算不得什么。”
成静仪委实没想到他这般干脆,却也不好再追上去,慢吞吞地撑起了伞。
乌春一下没漏地目睹了一切。
成静仪认得沈绥?
她想了想,也不是不可能,沈绥上次剿灭西幽人就是同成大将军一起,两人不算毫无交集。
可成静仪不是应该爱慕沈珩吗?
方才成静仪眼中那一点点欲盖弥彰的胆怯与爱慕,乌春可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前世她就是这么看沈绥的。
成静仪好歹也是成家的二小姐,再不受宠也不至于连个贴身的婢女都没有,一个人在雨中奔跑,分明是先前支开了身边人。
再看沈绥将伞递过去后,她一脸的怔愣,想必是想和沈绥同搭一把伞的,没料到他会施然淋雨离去。
为何呢?
乌春想不明白。
她看着底下那纤瘦身影撑着她夫君的伞。
那伞的伞柄上还有去岁乌春刚嫁给沈绥不久的时候刻的几朵海棠花,为的是让沈绥在撑伞时感受到掌心的纹路,能想起她。
雕刻得自然不怎么样,那花歪歪扭扭,压根儿看不出花形,反倒硌手。
沈绥当时接过来的时候还皱了下眉。
现在落在一个陌生姑娘的手里。
乌春说不出这是什么滋味,但很快,心里一轻。
有姑娘缠着她夫君,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乌春盘算着,她是南疆公主,沈绥再怎么也不敢降她的妃位,顶多纳个妾进来,自然也不能宠妾灭妻,她地位不减,夫君还有姑娘上赶着伺候,她不就更自在了吗?!
沈璎没觉察到下面有沈绥,一心只瞧着远处深宫看不见的风景,站累了就和乌春一道回去,楼中依旧歌舞喧哗。
沈绥正在倒一盏热茶。
乌春走近坐下后,沈绥道了声“你来得巧”,将热茶递给她,“方才降了天寒,喝点热茶。”
乌春抿了口茶,清苦的味道在唇舌间蔓延开,“你怎么淋雨了?你的伞呢?”
沈绥正要答话,成二姑娘很合时宜地走进来,“公子,多谢你的伞。”
看了眼乌春,成二姑娘又一脸无辜,惊讶道:“呀,这位便是公子的夫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