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黑烟之下,逢春殿的方向闪烁着刺目的火光,像是此起彼伏的浪潮,在沈绥耳边喧哗着。
热浪扑面而来。
他忽然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他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对火的畏惧,常人避火是因为灼烧的疼,而他畏火是因为甫一靠近火焰,便如同浑身被细密的针刺,仿佛那些火焰能凭空灼烧在他的肌肤上。
“走水了——快扑火!”
“快,多打些水来!”
沈绥骑马入毓宁宫,在火光通天的逢春殿前猛地勒马,身体里似乎有一个叫嚣的妖怪要将他的皮撕开,强忍下额角暴起的青筋,苍白着脸抓住一个太监问:“她呢?到了哪一处宫殿避火?”
太监慌如乱麻,“奴才也不知,还未在毓宁宫中瞧见过娘娘的身影,不过您放心……”
话未说完,被沈绥一把甩开,“废物。”
沈绥拎来一桶水,连他自己都不可置信的下意识举动下,朝着逢春殿走去,越往前走,他耳边火燃烧的声音越发嘈杂,像是躲不开的诅咒。
他紧紧咬着牙,炙热的空气像一双看不见的大手紧紧捉住他,呼吸都变得困难,在泼出桶中水的同时,被两个太监猛地一拉,下一瞬,他方才站立的位置落下一根燃烧着的房梁。
“殿下当心!”
“殿下您就歇着吧,让奴才们扑火,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沈绥没有说话。
也许是生平第一次,他想求上天庇佑,护她一个平安。
沈绥沉声道:“再派一些人,去毓宁宫附近找三皇子妃,不见到人,誓不罢休。”
“是。”
……
不知多久,火终于灭了。
沈绥一脚踹开挡路的焦黑木料,那一瞬,心里升起连自己都说不清的恐慌,他想,他是希望不要在这里找到她的。
也许是因为他手上沾过太多条人命,他做过太多坏事,神佛偏偏不如他的愿。
就在他一眼望见的地方,就在他的咫尺之间,一具焦黑的尸体被早已辨认不出的巨大木料压住,只露出碳黑的手和脚。
沈绥强忍下心中的寒意,与几个太监一同抬起木头。
尸体露了出来。
是个女子,身量与乌春一般无二,浑身都无一块好肉,沈绥沉寂着挪动她的时候,不知何处掉落出一支金簪,这是在火中能够完好无损的东西。
沈绥分明记得,这簪子是他送给乌春的。
“找到娘娘了吗?”他的嗓子像是被火灼烧过,嘶哑得可怕。
“回殿下,去搜娘娘的人到现在一个也没有回来……”
沈绥闭了闭眼,胸中摧枯拉朽的戾气登时翻涌如云,“都给我滚!”
他紧紧盯着这具尸体,眼也不眨一下,仿佛这样她就能活过来,渐渐的,他眼中的血丝越来越多,那双好看的凤眸猩红一片。胸腔之中闷出疼意,像是一点墨水在宣纸上晕染开,钝痛蔓延到浑身,他觉得呼吸都是疼的,五脏六腑仿佛被翻搅着。
沈绥从来没有想过,她这样的人,会就这么死在一场大火之中。
她不是很聪明吗?她不是敢处处跟他作对吗?为什么区区一场火就能夺走她的命?
怎么可能?!
她与他针锋相对的日子太久,他想要驯服她太久,他竟险些忘了,她原本也是一个身娇体贵的公主。
沈绥抱起尸体。
身若玉树的红衣新郎,双目赤红地抱着一具被烧得面目模糊的尸体,画面诡异得出奇。
有人战战兢兢问:“殿下,成小姐差人来问,何时可以入毓宁宫?”
沈绥听见这句话后,扫过一道冰冷的视线,仿佛一把刀,让问话的人一个哆嗦。
“让她回成府。她若要当侧妃,需要给……她磕头敬茶。礼仪未毕,婚礼不作数。”
“这……”那人还想说些什么,瞧见沈绥那煞神似的模样,又不敢多讲,硬着头皮走了。
沈绥将尸体抱入宣阳殿,红衣像是一抹烈焰。
没人敢跟进去。
……
接下来的几日,底下人都摸不清沈绥到底要做什么。
他让他们送来白色的绸缎,去满帝都寻可以防腐的药物,又买了华美精致的锦衣,就连尺寸都是他给的。
寻常的底下人进不去宣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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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只有常安能够偶尔进去送些东西。
常安第一次对追随沈绥的选择生出了悔意。
他太疯了。
他进去的时候,宣阳殿中一片阴暗,哪怕是白日,由于窗户上笼了层纱,只有些微的弱光,门窗紧闭,就连空气都仿佛死了。
沈绥就隐在阴暗的角落里,身形与周边的阴影融为一体。
在他的面前,有微弱的光的地方,坐着一个人……
哦不,准确地说是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穿着华美的衣裙,艳丽如火的衣摆在地上长长地铺开,绣了百花金线,镶订了莹润珍珠,整个帝都恐怕能做出此等衣裳的,不超过两家衣庄。
裸露在外的部分,被白布紧紧缠绕,缠绕得太密,以至于看不出一点焦黑的痕迹。
如果不是知道三殿下将娘娘的尸体带入了毓宁宫,恐怕常安也要以为立在这里的是衣庄里为了展示衣裳专门做的人偶。
常安看着那尸体就犯怵。
沈绥正在雕刻一支玉簪。
常安是进去送饭的,放在了沈绥的旁边,道了声殿下请用膳,正打算走,沈绥忽然唤住他。
他淡然开口,“你忘了喊娘娘。”
常安遍体生寒,暗暗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这不是噩梦,才竭力稳住声线道:“属下有罪。还请殿下和娘娘一同用膳,我这就去为娘娘取饭来。”
好在他跟了沈绥这么久,反应奇快。
往后的每一日,沈绥都会给尸体换一件衣裳,常安每日去的时候,都不重样。
第七日的时候,常安去送药,沈绥正吃饭,对面尸体前面也摆着一碗饭。甜点什么的,都堆在尸体的前面。
常安将防腐的药丸瓶子放下,“殿下,您要的药。”
由于跟尸体靠得近了些,他闻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即便是再好的防腐药物,也终究只是凡间之物,怎么可能让一具尸体停止腐烂呢?
常安强忍不适,退了下去,不知找谁劝一劝殿下好。
一边走,一边想,按照殿下这疯劲,指不定夜里还与尸体同榻而眠呢。
想想都让人瘆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