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随着沈扶的目光一同看向萧禹,下人们只看一眼便垂头,萧禹嗤笑一声,一脸坦然的与沈扶对视。
长风压着那人的断手说道:“你胡说八道!”
侍卫疼的嚎叫,“昨日深夜来找我的人就是太子殿下!就是他让我这么说的!”
长风听不得有人说萧禹,他又狠狠压了侍卫一下道:“你再胡言乱语,我就直接宰了你!”
侍卫转而对沈扶说道:“沈大人,我所言都是真的……”
沈扶收回看着萧禹的目光,转身睥睨着侍卫问道:“昨夜他何时去找你的?”
侍卫道:“子丑交接之时。”
“何时离去的?”
“丑时三刻!”
这段时间萧禹在何处,沈扶比谁都清楚。她冷笑一声,坐回座上道:“在东宫还敢胡言乱语不老实,长风,用刑!”
萧禹挑挑眉,朝长风使了个颜色,长风松手站起身,他身后二人过来架起侍卫,四人一同前去院中,长风站在几人之前,正好挡住了沈扶的视线。
院中嚎叫声起,沈扶只看一眼,便收回目光,端起茶杯喝茶。
“我昨夜子时在何处,阿扶最能知晓,是也不是?”萧禹向前凑着,满脸带笑看着沈扶。
沈扶咽下口中茶水,并未与他调笑,她面色严肃,“是因为昨夜你回来,去七殿下宫中救出了我,又因你临时动兵,隔日定然会惊动陛下,是以他们事不成,临时想出易容成你的栽赃之法。”
萧禹渐渐收了笑,点头道:“亭中之人藏得深难找,但这下药之人应当就是外面那侍卫,只是他恐怕也是个替死鬼。”
用刑的声音一声声响在沈扶耳边,沈扶浑身一股脱力感,她靠近椅子里,疲惫地揉着眉心。
灭族之人就在这宫中,却如何都寻不到,忽远忽近,来来去去之间,沈扶感觉总是隔着一层什么。这相隔之物,还并非是普通的世间事,怕是……
沈扶募地睁开眼,是占卜术!
太子行踪无人知晓,缘何能有人在太子刚回宫时,便将过错推都到太子身上。能占卜太子行踪,知晓太子行事,不受皇帝约束在宫中占卜之人,除了那带着占卜禁书逃出神寨的神秘人,沈扶实在想不出,天地间还有何人能不受皇帝约束。
“阿扶。”萧禹唤道。
沈扶转头看着萧禹道:“皇宫之中,我的仇敌,说是会通天也不为过。他们的目的既是造反,现下我又常宿东宫之中,殿下的安危定也会被这二者牵累,受到威胁。殿下日后外出之时,我都会为你开卦占卜,殿下切记万事小心。”
萧禹牵着沈扶的手,“有你在侧,自然无事。你我现下为一体,从来就无牵累一说。”
沈扶与萧禹对视,现下的她也并不想何事都藏在心中,她点点头道:“嗯,好。”
外面用刑的声音逐渐停下,长风吩咐那二人又将那侍卫抬了进来,仍在大殿之中。
血腥味刺鼻,侍卫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唇舌也稀烂,不似能在说话的样子。
沈扶看着长风。
长风行礼道:“殿下,沈大人,此人承认下药之人就是他,但那背后之人并未露面,只让一小太监给他一封信,信中详细说了下药的吩咐及给了他两包猎春药。沈大人的药是此人派胞妹假扮东宫宫女下的,七殿下的要是他本人下的,此人胞妹已经出宫。但不论如何拷问,他都说昨日见到的人就是殿下,殿下您看……”
萧禹唇角带着不屑地笑,他指了指那侍卫道:“带着他把那封信找回来后,下狱,大刑伺候。他的胞妹,直接杀了。”
长风道:“是!”
沈扶端坐不动,问那侍卫道:“昨夜易容成殿下之人,腰间可有令牌?”
侍卫血唇触碰,说出的话哼哼唧唧。
沈扶皱眉,长风倒是听懂了,解释道:“他说并未注意,只知道那人身量和殿下一般高,浑身散发着贵气,非富即贵。”
沈扶道:“带走吧。”
“是!”
长风带着人走后,阿蝶又带着人进来收拾了地上的血。
沈扶喝了杯茶,压下心中的不适后,环视一圈问道:“许久不见高力哥,他去了何处?”
阿蝶行礼道:“近来殿下将东宫一部分兵将给了他,这些日子,高侍卫正跟着何烨学习如何布防呢。”
沈扶点点头,对萧禹说道:“多谢殿下赏识高力哥。”
萧禹站起身,走来沈扶面前,俯身与她视线平齐,“有阿扶在,我才肯信他,若无你,他是段不可受此重用的。”
沈扶眨眨眼,头脑有些昏沉。她闭了闭眼,长长吐出一口气。
萧禹嘴唇贴在沈扶额头上,试了试后道:“有些发热了,身体可有不适?”
一股中药之时的感受又从腹中起,沈扶咬牙摇头,还是被萧禹看出不对。
萧禹转身半蹲在沈扶面前,微微偏头道:“阿扶上来,我们回寝殿休息。”
背人这般的动作,都是劳苦之人才有的动作,除了谋生之外,还有些做苦工,糟践人之意。民间寻常富商都不轻易这般让人上背,更遑论太子,未来的天子。
沈扶看了萧禹半晌,起身趴到他的背上,萧禹抓着沈扶的腿稳稳将她背起,带着她走向后殿。
东宫下人们都是阿蝶和长风一手带起的,都不敢乱看乱靠近,沈扶双手环抱着萧禹,问道:“殿下这般不累吗?”
萧禹笑道:“阿扶还不如一袋粮食重,如何会累。我出去这许久,你又单薄不少,年前要好好养回来才是。”
沈扶垂头之时,看见了昨夜咬在萧禹颈后的牙印,她用手蹭了下道:“哪有那般夸张。”
“我惦念你,是以你的分毫变化我都能看到。”萧禹掂了掂沈扶道:“一点肉都没有,怎么过冬。”
沈扶笑了笑,伸手掐了钱萧禹的耳朵道:“殿下肉也不多。”
“那我们都多吃,吃胖了好过冬。”
“殿下自己胖吧,我这般就好。”
“不好,明日就让阿蝶每日给你加两餐。”
“吃不下。”
“我看着你会吃下的。”
“霸道。”
“那阿扶依是不依?”
“依你。”
-
深秋黄昏,一场冬前雨在落日中下个不停,雨停后,半边彩虹挂在东方,天又凉了几分。
萧成的寝殿中,赵景端着药一瘸一拐走近床边,他跪在地上,呈上药碗道:“殿下,该喝药了。”
萧成本来头朝床里趴着,闻言转过头来道:“谁送来的药?”
赵景垂头道:“回殿下,是陛下亲派来的太医给您熬的药,奴才在一旁盯着的,绝对无人靠近。”
萧成艰难地往外挪了挪,扯到背伤伤口之时,他疼得嚎叫一声。
稍稍缓过来劲后,他问赵景道:“千万是我父皇派来的太医吧,太,太子没有插手吧?”
赵景道:“并未,太子今日一日都未出东宫,且咱们宫外都有陛下的人看着,太子不会光明正大对您下手的。”
“你懂个屁!嘶——”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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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扶着腰道:“他为了沈扶,把我倒吊起来一日一夜。猎春药效何等恐怖,他拿着鞭子抽了我一顿后,给我放血,生生把那猎春药放了出去!萧禹他……简直就是个疯子!”
这殿中早就不知有多少人安插眼线了,其中不乏皇帝和太子的人,萧成这般直呼太子名讳,赵景心中一颤,想劝萧禹慎言,却在开口之前,被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串笑声打断了。
那笑声阴森恐怖,似是嗓音间塞了何物般沙哑,“哈哈哈哈哈。”
赵景即刻起身护在萧成身前,对着外殿扬声道:“是谁,出来!胆敢擅闯七殿下寝殿,不怕死吗!”
一人悄无声息出现在萧成床尾之处,他披月而来,大氅被月光照的明晃晃,一看就是用了上好的锦缎。
“殿下说得对,萧禹就是个疯子!”
萧成费力转头,问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的寝殿,就不怕我上报父皇,派人把你碎尸万段吗!”
“呵。”那人哼笑一声,径自走到寝殿窗前的榻前坐下,他倒了杯茶饮下后,看着那防备的主仆二人道:“七殿下何故这般惊讶,还有你这小仆人,竟不认得我了吗?”
赵景确实觉得此人眼熟,他细细想过此人声音后,眼睛睁大,眼珠似要蹦出来似的,“你是那日在亭中,与沈大人密谈之人!”
让皇帝将萧成禁足,给萧成下药的也是此人。
萧成猛地从床上坐起,他怒目圆瞪,“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害我!”
那人转着桌上茶杯,缓缓说道:“你母后和你那未出世的弟弟含冤而死,你多日查不到真相,我善心大发前来告知与你。”
“你害我多次,还险些害死沈大人,我何故要信你!”
“你可以不信,但我要说。”那人顾自说道:“萧禹这些年稳坐太子之位,朝中大小事务,他都有参与,近来他想夺权的心思急切,是以皇帝才在后宫广泛播种,想再趁力壮之时,多生下几个皇子,好好培养起来。萧禹知道此事,自然不会任由事成。殿下,可明白我的意思?”
萧成站起身,问道:“你是说,杀我母后和弟弟之人,是萧禹派去的?”
“殿下聪慧。”
“我不信你!”萧成道:“萧禹已经及冠,父皇虽可再多生几个孩子,但资质不明,如何能用未出生的皇子来对付萧禹!你骗我!是你杀了我母后,编了谎话来骗我!”
萧成说着,一把抽出床头隐藏的剑,朝着窗边人刺了过来。
那人嗤笑一声,随意将手中茶杯扔出,杯子打在剑身,剑尖瞬间偏向一边,萧成被这股力气带的身体轻转,摔倒在地,他手中剑脱手而出插在地上。
那人站起身,抽出地上剑,居高而下地看着萧成道:“我今日来,是给你送信的。除了方才所说,我还要告诉你,当日萧禹奉皇帝之命前去神寨之中,请寨主前来为皇帝占卜国运,乃是假的。事实是萧禹所奉之命,乃是将沈扶的家族,弥阳族,彻底剿灭,不留一个活口。萧禹灭了神寨众人之后,见沈扶美貌,故花言巧语,将其带回京中占为己有。”
萧成趴在地上,强行仰着头问道:“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不论殿下信与不信,你的母后弟弟就是死在萧禹之手,你若想报复他,就将此事说与沈扶,自会有人替你报杀亲之仇。见他死在自己最爱的女人手中,岂不痛快?”
那人转了转手中剑,忽而将剑插在距萧成手不过一寸的地上,萧成吓了一哆嗦。
那人看着他不屑地笑道:“我言尽于此,殿下自行斟酌,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