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博延跟高阳按时到的公司,辗转两个地方,两个会议,再回公司在办公室里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整体落地窗外的太阳一寸寸正,又一寸寸向西斜。
强烈的光线映出一道光注,落在办公室的巨幅山水画上,从画的山头落到碧蓝的江水中去。
闻博延一心二用地坐在宽大深沉的办公桌上,一半大脑审阅手中的一份又一份的文件,最后用一支黑色钢笔落下签名。
而一半大脑在更全面地回忆着余芷从昨天白天到夜里在他记忆中的画面。
有一个画面是很清楚的,那个男人对他动手,她二话不说,但他们要对那个男人动手她就会站出来拦着不让他们靠近。
闻博延嘴里骂着余芷身边的林季,老男人,年纪大,担心余芷上当吃亏,但实际上他担心的是什么?
心头的那股非要见余芷的冲动是什么?
在昨天以前他只是想见余芷的面,但从未想过余芷身边会出现其他人。
这种强烈的危机感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所以这一刻他回忆起来的是满心的燥热。
况且他明知道那个男人其实没有他希望的那么老,40岁的男人从外形到外貌,非但不老,还有一种闻博延想起来就窝火的一种另类魅力。
余芷不一定能发现这种魅力,但同为男人的闻博延是将那么一个人上上下下都回味分析了一次,认定那肯定会是年轻女孩子会上当的类型。
签字的钢笔被闻博延“啪”得拍在桌子上,惊得在一旁协助他工作的高阳并两个年轻助理都吓一跳。
“怎,怎么啦?”
闻博延甩开钢笔,手指捏了半天眉头。冷白修长的手指骨节凸起的明显,他捏得用力。办公室里除了高阳,其他人都大气不敢出。
但最后的结果老板只说换一支笔。
董事长要换一支笔,这点小事,很快就得到了满足,但签字的人脸色一点也不见宽松。冷素的几根手指捏着笔,与平常办公无异,但今天签出的字跟平常迥然不同。
不是一气呵成的遒劲有力,而是犹犹豫豫的飘忽无力。
到最后字也没有签完,闻博延丢下一堆正务和一堆人的希望,带着康武离开了公司。
闻博延到餐厅的时候餐厅已经进入下午休息时间,不能点菜也没有厨师值班。
不过来之前闻博延就对余芷的工作有所了解,她在餐厅工作,但不掌勺也不侍候客人,闻博延知道这个情况的时候倒有点失落。
这意味着即便花钱,即便用陌生人的身份他也不可能再吃到余芷做的饭菜,也意味着余芷离了他也很有本事,意味着他没有再可以牵制她的东西。
她不可能再听他的话。
一个再没有理由向他低头的人,原本主意又太大,即便是从前她也没有真心的顺从过他。
一刻乖,一刻拧。一刻顺,一刻反。
这么一个人,他现在能用什么办法到达目的?
用什么办法才能填补上胸腔里的那个空洞?
闻博延带着康武在餐厅里坐下,点了30块钱一杯的果汁,要服务员帮他找余芷出来。并说明他们认识,就告诉余芷有一个姓闻的人在餐厅等她,他会一直等,直到她过来为止。
闻博延是全忘了过来服务的人曾经见过他。
用佟安欣的话说,闻博延这个人,眼睛长在天灵盖上,所以他不记得,但记得他的人有很多。
-
余芷把自己对闻博延的猜测告诉佟安欣,闻博延在楼下等着,想着办法,佟安欣在楼上骂,大骂他是有什么毛病,才会干出余芷猜测的这种事。
当初跟余芷结婚为的是跟人置气,现在离婚了跑来搅扰人还是跟人置气。
佟安欣将桌子上的一份财经报揉了进垃圾桶,因为报纸上有个人简直大出风头。“人模狗样不当人。”
“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还啊?”
“老虎不发威,当病猫啊。”
佟安欣直白的解决办法,要么她下去把人撵走,今后在餐厅门口立个牌子:闻博延与狗不得入内。
要么就干脆凉着他呗,看看他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会等到什么时候去。
余芷垂下青黑的眼睫,原本开开心心的脸色不免沉下来。
但垂着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的情绪波动,对闻博延这个人她早免疫了。
余芷接受佟安欣的第二项建议,凉着,不管。
新菜品命名的事,常常都是交给余芷这个有文化的人的干的。在佟总办公室烧脑一下午后,她换下白色厨师服,拢着厚外套从餐厅一道后门下班回家了。夜里又挤到老爷子书桌对面查资料,翻书,连垃圾也没空出门扔。
脑子里唯一划过与闻博延有关的事,是可惜了没能拿走的御景大厦她的那柜子书。
至于餐厅里下午发生的事,佟安欣闷着不打扰余芷,余芷也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闻博延从下午一直等到晚餐时间,30块钱一杯的果汁康武喝到打嗝。
服务生对闻博延的回答是不知道余芷上哪儿去了,刚才还在呢,电话关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没电了。
闻博延何许人,他当然不会不知道这种谎话的目的,但他不愿意让人看出来他知道。
那么他心甘情愿接受这种戏耍。
晚餐的时候闻博延叫服务生拿菜单,点了晚餐。
闻博延的态度是大度的,但存心要戏耍他的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心眼。
佟安欣撸着袖子,指甲描得亮闪闪的手指上握着一袋盐,一袋糖,一代辣椒面站在出菜口守着。
“这是那位闻先生点的菜?”
服务生小姐姐点点头,知道老板要干嘛,她有点害怕,“安欣姐。”
“你叫我什么?”
“佟总。”
“乖。”
一盘好好的小炒牛肉,成了盐腌牛肉。
下一道火腿春笋成了糖霜泡菜,下下一道融入了初春特色的玫瑰野菜虾堡成了变态魔鬼荤素辣条。
闻博延吃东西斯文,小尝一口不对劲便知道有问题了,苦了康武一口虾下去辣得头顶冒烟。
“这怎么回事呀?”康武丢下筷子,怀疑人生。好歹入驻维亚的餐厅,怎么会有这么不人性的口味。
餐厅的格局设计的颇具隐私感,其间不少植物,屏风,艺术品,但要认真看别桌的客人倒也不是问题。但其它桌的客人都吃的很满意,很自在。
闻博延没有回答康武,只是错开康武已经尝到的那一道菜,尝了别的,不是齁咸,就是齁甜。
康武辣得直灌下一整杯白水,闻博延叫他别吃了,也放下筷子。
佟安欣早远远的在观望,看到闻博延放筷子,却没有痛苦表情有点失望。她假模假式地走过去。
“哟,这不是闻总嘛。原来是你大驾光临来我们餐厅吃饭呢,难怪我说今天餐厅的灯都要比平常亮些。”
闻博延淡淡地瞧着佟安欣,佟安欣问他菜怎么样,怎么不继续吃了,她还等着他给点评价,提出点宝贵建议以后好改进呢。
“都很好,没什么可改进的。余芷呢?你告诉她我在等她。”
“啊,你找小鱼?”
闻博延点头。
“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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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错吧,你不是都跟她离婚了吗,有半年多了吧,你找她有什么事?”
“……有些私事。”
“那不巧,她早下班了。小鱼可是我们餐厅的高级顾问,早九晚五的。那就祝你们用餐愉快了。”
佟安欣拍拍手转身就走。
“等一下。”
背后低沉的男声这么喊了一句,佟安欣才不管,她继续走,然后很快就被一条胳膊给拦了。“我们闻总让你等你一下。”
佟安欣被突然出现的胳膊吓得肩膀一跳,“你干嘛,我很忙的,他让我等一下我就等一下啊,起开。”
佟安欣才不惯他们毛病,拐开康武的胳膊就跑得没影了。
闻博延在餐厅浪费了大半天时间,又在老北街的门外浪费掉一整个夜晚。
时间还早的时候,闻博延站在门口等,站在树下等,靠在车边等。
今天他有备而来,冷色西装外是一件同色系的大衣。
但夜更深了,已经深过余芷会出门的时间,林家的大门还是闭得紧紧的。
一道门之内的小楼里灯光早全部熄灭了,闻博延还是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他开始抽烟,开始觉得身上冷。
雾气从脚下升腾起来,手指上香烟的烟丝混着雾气飘零。
孩子走失,不在眼前的每一分每一秒会被怎么对待?这是不可想象的事。
白天,闻博延在餐厅里等,知道余芷就在某一处他看不见的地方工作、休息,这尚可忍受。
那么夜里呢?
他要查的事情还没有答案。
那么余芷是否真跟那个老男人在同居就是有可能的事。不是有可能,就是他亲眼所见的。
一个男人带着余芷进一个卧室,躺一张床,这种画面只是想一想,闻博延已经接受不了。
香烟在指尖明灭,闻博延不停地在林家大门前踱步,大衣罩风。
夜风萧瑟了一条街,淹没了一个人不安宁的脚步声。
最后毫不嫌地脏,闻博延在林家大门的台阶上坐下。
香烟的白雾不时从口中溢出,模糊了一双英气的眉。
他抽了许多烟,有违礼地将烟头全扔在了林家的门下。
余芷系着围裙的画面晃出来,忽而在看的那个人是他,忽而是一个陌生男人。
他看到余芷脖子后的那颗小痣,看到余芷躺在他怀里的样子。
她将他的手掀开,一副想撇开他的样子。他将人拉回怀里,告诉她,他习惯用枕头放手,现在她占了枕头的位置,但是他得放手,她就该乖乖地躺在他怀里。
夜走过凌晨,气温越发的低下去,闻博延不停抽烟的手指早冻得发僵。康武看不过,劝少抽点烟,告之老北街有家宾馆条件不太好,但离这儿很近,他们可以去哪儿等,明天早上一早再过来,也不会错过时间。
闻博延仰起脸,眼睛一如既往的深邃,深不可测,但一双眼睛都布着红色的血丝。
康武看得心里发酸。
“她明天早上会不会又溜了?”闻博延双眼灰暗地问。
他的眼睛在发红以外也有点湿,像是被这方的雾气浸湿的,又像是有什么极伤心的事触动了他冷硬身体里的心。
“不会,余小姐又不知道您会在这儿等她。”
康武说的是有道理的,闻博延点了下头,认可,低回脸去,灯光将他的头发在额上拉下一排阴影。
冻僵的手指丢掉燃尽的烟头,一贯英气骄傲的人此时此刻竟有一种莫名的破碎感。
整个人像被什么砸碎了。
康武看得一颗心跟这方的夜色一样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