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辰花哨的术法波动引起了山海宗防卫弟子的注意。当时,便看到有一队弟子从山海宗里出来,直向这边而来。
明珑最后看了一眼那地面上徐徐绽放着的金莲,嘴角微勾,心里是嗤道:“尽爱学这种花架子招式。”
眨眼间,她的身形便消失不见了。
*
明珑远远站在另一座山头,等了一会。
终于看到,山海宗的天空,无数的白绸带飘出,随风而行,飘累了就或远或近的落下,落在枯树上,小河中,荒地上。
她抬手聚灵,将一缕还在空中飘着的绸带吸到手中。
把自己原本的发髻散开,乌发瞬间随风飘散。然后两手将白绸带捋直,将头发高束扎起。
抬头的瞬间,明珑眼神阴郁。
上次刺杀孔渊失败。他的境界又提升了,魔族力量当真恐怖如斯。
那这次……龚柏,你力量最弱,那就从你开始?
脚尖一点,乘风而去。直向魔族现在盘踞着的流月山方向。
徘徊在山海宗周围的这几天,除了避开山海宗的眼线之外,明珑还一直在暗中截取山海宗来往的线报,终于获取到了龚柏目前踪迹的消息。
忽然她身形一顿,在看清地上的人之后,明珑停了下来,停在一棵树上。
祝泽站在地上仰着头与她直视,冲她微微笑着。他声音还是如从前那般温柔:“明珑……你刚才说慌了。”
明珑仍只是站在树上,看着他。
是,她的确对常辰说慌了。
自己并非是出去执行任务才没能参加江叔的安魂礼。
因为此时的自己应该是还在闭关的,山海宗里的所有人都以为她在闭关。
包括师兄。
甚至师兄回李家之前与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都是:
“师妹,闭关吧,不要这种眼神看我……你心性不稳,不能再如此下去了……”
那时自己刚刺杀孔渊失败回来。她与孔渊皆是重伤,孔渊被他的部下救走,自己是走回来的,晕倒在山海宗外。
醒来时,所有的人都以异样的眼神在看她。
那天,也是她和李尧光两人从小到大爆发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吵架红脸,那时,明珑甚至祭出了一排符箓,与李尧光怒目而视。
在明珑伤还未愈,治疗的第二天,就被祈瑶师姐强行要求闭关。
那天祈瑶似乎忧心忡忡与自己说了很多话,但现在都忘了,或许其实当时自己就没听进去。
只记得那时所有人,都在苦口婆心地劝,要自己闭关。就连祝泽都只是远远看着明珑被所有人围在中央,听他们一句一句说着是为她好。但闭关之后该怎么做,却没人告诉她。
明珑不明白,明明山海宗正是缺人之际,为什么要她做这种毫无无意义的事。甚至都没让她等到江止的安魂礼以后。
明珑觉得,他们都疯了……
难道又要让她一人深处在那庄严却无光透进的洞府里,日复一日与自己杀过的无数魔族对话?听着那些早已死去尸骨无存的无数魔族在自己耳边笑话自己;或听祝莺在自己耳边低语?
所以明珑前天进去,第二天,便出来了。那洞府,其实在明珑上次进去闭关时。
就在一次快要崩溃时,便找到了自己从里面出来的办法,而那里面所放着的清心经,静心咒等等……早都被她毁了。
见明珑仍然只是沉默看着他,祝泽向她伸出两手,问道:“接我上去,还是明珑下来?”
闻言,明珑身形动了动,似乎真就要从那树上下来了。可动作却又停了,她抬眼,皱了皱眉,重新站直了身体。
在这段时间里,明珑也终于想起了,为何月明珑这三个字同时出现时,自己总觉熟悉。
在书中后期,曾提及过魔族中有一神秘女子,阶级在魔族中地位很高。经常为隐藏在后的从未露面的魔君处理一些难完成且隐秘的事情。魔族的复兴她更是功不可没,且常穿紫衣。
在极后期时,有一段在写几大宗门互换自己手里掌握的魔族情报时,就写了一句,魔族中有一女子常穿紫衣,魔族人都只称呼她为月长老。
起初,明珑将这个人对标宁戚,以为“月”只是魔族中的一个称号,在祈福大会时,宁戚便是穿着紫衣与自己见面的。
可宁戚如今已经死了,一身红纱……
这就让明珑不得不重新思索这个“月”的意义,如果它其实就是单纯的以姓氏而称的呢。
且书中的明珑前期在书中仅有的几次露面机会都是在关键时刻,说出看似工具人的一句话,却总能将主角团直接引到某个地方,然后总是以男主孔渊受益为结局……
而原书中的男主孔渊如今就是那在原书中未曾露面一直隐藏在幕后的魔军……
照这个思路重新来看原书的故事线便不难发现,自己所经历的这些所有不好的事情,其实只是原书没写出来,没体现出来而已,这并不是代表原书故事线的崩塌。
而原书它所写所记载的内容本来也是以女主角祈瑶视角写的。且这本书的结局并不代表这个故事的结局。故事里的人物还在继续与魔族对抗着,后续故事的走向是如何,这本书并没有给出定论。
假设,潜伏在山海宗本就不止孔渊一个呢?身为人族也不一定心就是向着人族的。
如果月明珑在原书没写明的时候,会不会其实也和月逐星相认了,并且与她月逐星的想法也是一致呢。
更为巧合的是,原书中的祝泽开始渐渐淡出主角团,且常被人在魔族领地发现他独自一人的踪影的这段时间,与原书中明珑渐渐被作者遗忘,直至消失的时间是重合的。
而祝泽在原书中的结局是郁郁多时,最终自裁于魔族领地的一浅滩中。
虽然这些都是明珑这段时间的猜测,可有太多巧合让明珑一想到便浑身不由自主的发冷。
自己以为按原书中的剧情尽心扮演着边缘配角的人设就能安稳度日。但如果一切真的如自己刚才所猜测那样的话……那自己就是帮凶。
是残害所有人族的帮凶。自己这一生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在给魔君孔渊铺路。
清玉,方凌,师尊,江叔,所有因人魔大战再次触发而死的人,都有自己的一份“功劳”。
不能再如此照任由故事这样发展下去……不能再有人死在自己眼前。
几秒后,明珑转过了身,道:“祝泽……你回去吧,回山海宗,外面很不安全。”
可就在转身之际,祝泽便闪身到了同一树枝上。明珑反应很快,身子往后撤,却又被祝泽拉了回来,撞上了他的胸膛。
他自己被撞的身形一震,然后他便想就如此顺势将明珑搂进怀中,可才伸出去的手的手腕却被明珑抓住了。
许是见明珑的表情太过认真,祝泽瞳孔动了动,没说话,只是低头看向明珑,他的视线执着地追逐着明珑的视线。
明珑又重复说道:“回去吧……祝泽,你好好待在山海宗。我……”看着祝泽的眼睛,他的眸子还是那样好看,但又那么脆弱,明珑将另一手也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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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摊开向上。
祝泽愣了愣,考虑了片刻,终是将空着的另一只手也放了上来。
就听明珑继续道:“你不能有事,你必须好好的,你们都必须好好的。你跟着我会有危险,你不能出任何差错,所以你好好待在山海宗,好吗。”
与祝泽说话,她永远也说不出重话。
果然祝泽不依,他想也没想就回道:“明珑都不待在山海宗了,我也就没理由待在那了……”
“等闭关时间过去,我会回去的。”
祝泽微微皱了眉:“那你就不能把我带在身边吗?你若真担心我安危,那你时刻将我带在身边,时时刻刻都能看见我,那不是更好吗?”他身体微微前倾,压缩着明珑在站在树枝上仅剩不多的空间,他带着笑道:“如若当真遇到了明珑也解决不了的危险,那我们便死在一处,相拥着一起死……那样,哪怕是共赴炼狱,我也不怕。”
他此时的表情更像是在说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一时之间,明珑竟不知再如何反驳。
她将视线撤开了几秒,再看回时,祝泽眼神却在这瞬间变了———他被明珑定住了身。
明珑最后轻轻捏了捏祝泽的白皙的手指,松开两手,便转身下了树。
回头看了眼,祝泽身体不能动,站在树枝上,眸子正死死盯着自己。见明珑真的转身就走,他眼中盛满怒意,似在无声地控诉着她。
明珑回过头,向前走了两步,又停下。
祝泽眸子微动,眨了下眼睛。
可下一秒就见明珑御风走了,身形骤然消失在他眼前。
这让祝泽视线顿时没了寄托点,心便也沉了下去。
自从江止死后,似乎也影响了山海宗周边的地貌。
周边的树木和草叶也开始渐渐开始枯萎,连动物也开始搬离这周边,不愿再来光顾此地。
此时耳边连句鸟鸣也没有,只有风声。先是只感觉有阵阵微风从耳畔吹过,后面又突然来了一阵稍强烈的风吹来自己的身侧,再然后就是无边的寂静。
祝泽全身不能动,心里烦闷的很,只能看着睁眼看向前面那片固定的枯景,静静等定身式法的消失。
好像没过太长时间,但这段时间,让祝泽心焦无比,每一秒都背自己的主观感觉拉长。
终于,他顿觉全身一松。
在定身术消失的那瞬间,祝泽眉头一拧,一掌便拍在了树干上,霎时,一片毒液浸入树干,且毒液面还在不断扩大着。
随后就看见祝泽开始施术,即使他闭上了眼,也能看出,他此时心情现在很坏,嘴唇抿直成一条线。
可下一秒,他猛然睁眼,然后很是诧异般转头,看向自己的身旁———明珑就站在他旁边的树上看着他。
明珑眼睛扫过祝泽身旁那棵俨然已经被毒液攀附全身没救了的树干,开口道:“原来祝泽师弟生气是这样的……”顿了顿,才继续道:“那其实你脾气挺差。”
果然还是不放心,她就知道祝泽会利用她体内破碎的鲛珠又寻过来的。
他那么倔。什么时候见过谁能改变他的主意。
任他自己循着破碎鲛珠微弱的踪迹在这战火四起的地方乱走,反而更不安全。
明珑话音一落,祝泽却也不理她了,将脸别过去就径直下了树。
一个人朝前走去。
明珑无言,在考虑着是不是要说几句讨好的话。
就见祝泽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微微侧身,眉头轻皱,沉声问道:“……是往哪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