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老爷不信?”高太太问道。
贾赦据实以答,“我应该是信的,只是心中十分疑惑。”
高太太点点头,又问道,“舅老爷或许不知,荣国府老太太极为厌恶庶女?”
“我只知晓,两位庶姐未出嫁时,若非必要,老太太绝不让两位姐姐现身于前。”贾赦答。
他是嫡出,天然站在贾母这一边,见祖母不管、两位姐姐也未被苛待,只当是两方默契,保持距离、井水不犯河水,便也未曾干涉过。
原来事实竟是贾母对长姐极为厌恶,在紧要关头落井下石吗?
高太太冷笑道,“当年荣太夫人尚在,便是庶出孙女,她又如何能容人在她眼前磋磨?”
“不过荣太夫人管得了府里,管不了府外;待她仙去,早年被压制之人自是更加肆意妄为。”
“外甥媳妇话里有话。”贾赦皱眉看向高太太。
“那舅老爷是否要听听内情?”高太太也问得平和。
贾赦点头道,“外甥媳妇请我进来为的不就是这个?虽说与我想的有些差别,总归是我自己答应的,而我也不想带着猜忌逃避。”
反正合理的不合理的事情他都遇得多了,再来一两件,他也撑得住。
“事情要从孩子他爹回归本家说起。”高太太不再绕弯子,一一讲述。
当年高远之父回归本家,乃是在荣太夫人去世之后。不为其他,只因荣太夫人刚去,贾母便隐隐向高家暗示了对庶女的不喜。
高家本就烦忧儿子无嗣,往日不过是忌惮荣国府势大。如今儿媳妇娘家摆明不再为她撑腰,高家自然要想方设法去了这个心病。
高家想的法子是让儿子多纳几个好生养的妾,不想这一找,妾室没找到,却找到一个流落在外的孙子。
更让高家想不到的是,孙子刚找回来,儿子还不肯认,媳妇却已经兴冲冲的要开祠堂入族谱,还要把人记在自己名下当嫡子。
原来贾赦长姐出嫁之后,与丈夫琴瑟和鸣,无子不仅是高家的心事,更是她的心事。如今好容易得了一个大儿子,她竟是高兴得不输高家任何人。
此事本就是高家理亏,贾赦长姐的做法,令原本想着要借贾母之手压制媳妇的高家众人极为感动,不仅纳妾的事情没了后续,还在面对荣国府时反过来护着她。
然而高家一家和睦开心了,贾母却是大大的糟心。这份糟心在贾赦长姐带着记名的嫡子回娘家时达到了顶峰,然后挑了个隐蔽处便开始狠狠发泄。
无人得知贾赦长姐无意经过,正巧将这一切都听在了耳中。原来自己成婚多年却无嗣,是丈夫被贾母下了绝子药,只因她是庶长女,贾母嫉恨之下,要她受贾母一般的无子之苦。
当年整治妾室被阻挠,后来教歪庶女也被遏制,如今万无一失的计策更是弄巧成拙,白白便宜了庶长女,贾母恶意之深重令贾赦长姐不寒而栗,从此之后,她便渐渐与娘家疏远,只撑着几分面子情。
高家遭难之时,荣国府贾母当家,对高家的求助置之不理,只差没派人上门与贾赦长姐划清界限。
其夫却以为贾家厌恶自己,才会连带着不待见自家姑娘,如今自己又成了废人,只能空耗家财、拖累妻儿,这才咬牙寻了短见。
“可怜老爷不知内情,留书上还写着要太太拿着嫁妆大归,再求荣国府夫妇重新择婿。太太本就愧对老爷,老爷去时更是愧悔自己瞒了真相,见了留书哪里还能受得住。”高太太红着眼睛,整个人似乎都在微微发颤。
“真真是可惜了。”贾赦垂头揩了揩湿润的眼角,心中也是又愧又悔。
当年的他着实是没心没肺,如今听了真相,他竟还是没有寻到多少记忆!只要他多上上心,一点子金银药材罢了,不至于此啊!
高太太见状,心情竟似平复了许多,还安慰他,“舅老爷不必多心,此事怨怪不到你身上。当时正值先舅太太临产,老太太又特意封锁了消息,你不清楚也不足为奇。”
“为何你竟知道得比我清楚?”贾赦不仅没被安慰到,反更添了郁结。
所谓的先舅太太不就是他的原配张氏?明明是他家的事,他却几乎是一无所知!
高太太顿了一下,也没了继续安慰的心思,只答道,“我会知道,是因先舅太太生产过后,得了消息便立马派了人来帮着操办老爷太太的后事。”
“亦是有其相助,当年我与孩子他爹两个半大孩童,才能守着这方小院,独自过活。”
高太太语气中满是对张氏的感激,贾赦心头却极为不是滋味,“你的意思是,张氏此中知晓内情?她为何不曾告诉我?”
这个问题,高太太倒是猜到了答案,“因为你是嫡子,太太是庶女,便是你知晓内情,莫非还能与老太太如何?更何况,老太太虽是无情,但她拿着高家罪过当幌子,谁又能说她有错?”
“至于绝子药之事,老爷并非没有请过大夫,当时既未探查出来,只凭太太偷听到的几句抱怨,又能算什么?”
“事已成定局,若告诉了你,也只能让你与老太太大闹一场,也让你这一房处境更尴尬。便是因此,先舅太太才未曾告知于你吧。”
连个外人也知他这一房处境尴尬,而他还一味任性妄为,张氏这才独自撑起了大房,不曾用外务打扰他吧?
贾赦苦笑了下,又问道,“后来张氏与你们一直有联系?”
高太太跟着苦笑了下,叹息道,“先舅太太助我们良多,我们夫妻心存感激,却直到她去世,仍旧无甚可回报之处。而她甚至去世之前,还记得给我们送来一笔银子,让我们好生过活。”
“张氏既送了你们银子,为何还会有难产和早亡之祸?”贾赦不解地问。
以张氏的性子,临去之前送的银子,那是给高家铺后路用的,定然不会小气到让他们连请大夫的钱都没有。
高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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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又是一声叹息,“先舅太太虽送了银子,奈何当日孩子他爹自认无可回报,又自恃足以养家糊口,便将这笔银子还了回去。”
若是这笔银子没还,或许这两场祸事便不会危难至此吧?许是人之将死,高太太第一回想得这么冷静又透彻,透得整颗心都凉凉的。
“还了回去?”贾赦皱紧眉头,很是不解,“张氏送出来的东西,还有收回去的?”
高太太答,“我们收到信时,先舅太太已经去了,据孩子他爹所言,他是将银子拿给了先舅太太的老仆,请他或是转交给舅老爷你,或是交给琏二爷皆可。”
贾赦欲言又止好一会儿,终于说道,“外甥当初应该是被骗了。我没收到过银子,琏儿手上也不像有这一笔横财的模样。”
“我们被骗了?!”高太太激动得半坐了起来,不敢置信地摇头,“孩子他爹说将银子交给了秦五家的,当年先舅太太来看我们,身边一直就跟着秦五家的啊!”
贾赦跟着摇摇头,“但是,张氏去后,她身边的人有的跟去伺候琏儿,有的去了府里各处和庄子上,还有的则是赎身离开了荣国府。秦五一家,就是赎身离开的。”
这一家说的可不止是秦五夫妻和孩子,还连带着秦五的父母、兄弟姐妹和侄子侄女,这种情况,在整个宁荣二府都是第一回,后头这些年也再没有第二回。
贾赦没细说,高太太却一下子便想通了。
她抽搐了两下,脱力地又躺了回去,扭曲地笑出声来,“难怪当年孩子他爹无意碰见她,她便十分热心地牵线搭桥,帮忙将远哥儿送进了贾家家塾。”
“我们一家对她千恩万谢,却原来真相竟是如此不堪!我们可真真是傻子!”
救命的银子便宜了别人,却让自己家破人亡!高太太闭上眼睛,眼角滚下两滴热泪。
“外甥媳妇节哀。”贾赦僵了好半晌,努力宽慰道,“如今既知真相,我回头便派人将银子追回来,往后你们便不必再为银钱烦忧了。”
又是两滴泪珠落下,高太太总算睁开了眼睛,心情好似平复了许多,“多谢舅老爷。”
贾赦摆摆手,眼中闪过厉色,“不必客气,你好好养病,只等着看那群刁奴的下场就好。”
贪墨了主子的银钱,似乎还过上了不错的日子,哼哼!给他等着瞧!
高太太轻轻呼出一口气,嘴角翘了翘,“好,我听舅老爷的,一定好好等着。”
“嗯嗯,你放心,定然不会让你失望的。”贾赦重重点头。
逝者已逝,只盼有了这点念想,这外甥媳妇能多坚持些日子吧。
高太太又笑了笑,“没了那笔银子,我们原想的是同所有普通百姓一般,安安分分地过下去。不想没过几年,祸事又临,再是不愿,也只能又往荣国府求助。”
“可惜我们不幸的又碰上了老太太的人,两次求助,两次无功而返,这才一天天的沦落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