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胤说是带禇之南吃饭,但车子却停在了文昌苑。
禇之南被他带下车的时候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是吃饭吗?”
“吃饭当然要回家了。”安城胤牵着她的手,配合着她的步伐,慢悠悠进了电梯。
禇之南想起刚刚被扔下的两个人,“那我们可以把毋同和裴庭叫来家里一起吃饭呀,反正离得近!”
她嘴比脑子快,说完才想起之前承诺过他,不再随便带人到家里。
深吸一口气后,她小心地抬眸看他,嘟囔了句:“对不起。”
电梯门缓缓关闭,安城胤背对着她,正在摁三楼的电梯键,她看不清他的神情,但猜测涉及到这种原则性问题,他大概率会不开心。
可电梯开始上行时,她听见安城胤清澈的嗓音在密闭的空间内响起:
“可以啊。”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柔和,听不出一丝丝不悦。
他轻轻转身,当着她的面掏出手机,“我打个电话问问裴庭的意见。”
褚之南既意外又欣喜,用力点了下头,乌溜溜的眸子满含期待,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安城胤。
电话刚拨通,电梯就到了三楼,安城胤边走边接电话:
“来我家吃饭吗?现在,文昌苑,带上毋同一起。”
“啊?表哥?你确定?”裴庭下巴都要惊掉,仔细看了眼手机号才敢确认真的是他表哥打给他的。
一句话后,安城胤突然顿住了脚步,他身旁的褚之南意识到不对劲,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后,褚之南看见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惋惜,紧接着,他眉心紧了紧,耐心询问电话那头的人:“真的不来吗?”
“有饭吃干嘛不去?我马上就来!”
“行吧,那下次吧。”安城胤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
从他的表情中,褚之南已经猜到结果了。
果然,安城胤告诉她:“裴庭说他们已经找到地方,吃上饭了。”
安城胤所有的表情都处理得天衣无缝,褚之南稍有些遗憾,没再多问。
进门看见满桌新鲜食材时褚之南才想起一个问题,“在家吃饭,但我不会做饭啊!”
她一日三餐都有专人做好了送过来,家里的厨具虽说齐全,但自她养好伤后就没怎么用过。
安城胤挽起袖子,在整理食材的间隙回了她句:“没事,我会,一个家里有一个人会就够了。”
很寻常不过的一句话,落到褚之南耳中,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鼻尖一酸,有些想要流泪。
他是真的把她当成了家人。
看着他忙忙碌碌的身影,褚之南心有触动,一直以来他好像都是这样精心呵护着她,不计代价地一味付出。
这种爱,太过强烈浓郁,将她死死拴紧,以至她有时都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只好在他面前乖一点,尽量做些力所能力的事。
她轻轻吸了下鼻子,拿起一把蔬菜,“那我洗洗菜吧。”
安城胤扫了一眼她的手,又扫了一眼她的脸,见她有些执着,便没有出声制止她,专心做着自己手上的事。
水流哗哗作响,褚之南洗菜洗得很沉浸,她很享受这种两个人一起平平淡淡的生活。
可洗了没几分钟,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啪嗒”一声,吓得浑身一弹,手上洗到一半的蔬菜也跟着掉到了洗菜池中。
水龙头上的水四溅而出,安城胤长臂一伸,及时拧紧了她面前的水龙头。
“被吓着了?”他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笑意。
褚之南惊恐地望着桌上的塑料袋,袋子里还有什么物体在窜动的动静,她指了指,“里面是什么?”
“一条鱼而已。”安城胤倒是十分淡定,勾着手指把塑料袋拎了过来。
袋子里的鱼感受到外界的动静,挣扎得更猛烈了。
褚之南看着安城胤把一条体高头大、背部高高隆起、长相略显凶猛的鳜鱼从袋中抓了出来,随手扔到了洗菜池中。
那鳜鱼在洗菜池中还在拼命跳动,好像一使劲就能跳出来。
褚之南从没下过厨,更没接触过这类活物,不由得后退了一小步。
安城胤倒是淡定得很,他侧过身,边拿过一把菜刀边嘀咕了句:“敢吓我家曦曦,现在就把你杀了。”
褚之南伸了伸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安城胤已经一刀拍到了鱼脑袋上,整个动作稳、准、狠,不带一丝犹豫。
随后他熟练地处理着那条鱼,嘴里还在抱怨,“啧,一拍就晕了。”
褚之南的唇角颤了颤,心想大概就只有她怕这种活物吧,男生或多或少都能处理得来。
将鱼剖腹洗净后,安城胤刀法娴熟地剃着鱼骨头,一把菜刀在他手中被舞出了花,颇有股大厨的感觉。
褚之南看得目瞪口呆,虽然她在文昌苑住了大半年,但安城胤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期间他给她做过一两次早餐,她一直以为他只会做些简单的东西,今日倒是大开眼界。
她忍不住问他,“这你都会?也太厉害了吧!”她的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佩服。
安城胤原本站得懒散随意,听见夸奖后立刻站直了身,他压了压嘴角,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其实,我很擅长解剖的。”
褚之南的脚底莫名生出一股寒意,她愣了下,以为他在开什么玩笑,抖了抖唇,跟着他干笑了两声。
之后她继续埋头洗菜,只是还没洗完几个菜,安城胤就让她先去洗澡。
她知道他是不想她干活,同时她又觉得自己在这似乎有些碍手碍脚,也就没有拒绝。
她洗澡的动作慢,出来的时候安城胤已经做好了一桌菜。
饭菜一口没动,他替她拿好了碗筷,静静坐在饭桌旁翻着书。
他在等她。
这些看似无足轻重的小习惯,让褚之南的心里又暖又踏实,总恍惚觉得他们已经一起生活了很多年。
二人落座后,褚之南在安城胤热切殷盼的目光中一一品尝他做的菜。
不得不说,安大厨的手艺确实不错,尤其那道糖醋鱼,做得和他家佣人的手艺很像,显然是特意找人学过的。
褚之南有些受宠若惊,她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学的,更不知道他在私底下究竟为她花了多少心思。
饭后,收拾完碗筷,安城胤就去洗澡了,褚之南则窝在沙发上玩平板。
一点开平板,她就收到一条天气预警,说是近一小时左右会有暴雨。
她看了眼窗外,发现云很低,瞧不见月光,于是起身关好了窗户,不觉感叹夏季的天气真是无常,明明回家那会儿还是晴空郎朗。
再次窝回到沙发后,她点开了一集纪录片,抱着平板看了没一会儿就有些昏昏入睡。
快要栽倒的时候,左侧的位置一沉,安城胤挤到了她身边。
“看什么呢?”
一道熟悉的冷香侵入鼻尖,褚之南瞬间提起了精神,及时抓住了快从腿上滑下去的平板,“在看纪录片。”
她穿着五分睡裤,两腿并坐在沙发上,虽说腿上的平板和捏住平板的手臂遮住了大半视线,但她那双又白又直的腿还是格外引人注目。
安城胤一坐下,就十分自然地把手臂伸到她右肩上,整个上半身倾向她,以一种占有欲很强的姿势揽着她。
那只搁在她肩上的手,还在悠闲地把玩着她肩侧的长发。
褚之南上半身穿的是一件无袖的宽松睡衣,安城胤刚洗完澡就来找她,随手穿了件浴袍,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热气。
他的领口开得很低,褚之南的左肩抵在他的胸口处,结实又带着些湿气的触感让她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她的心思已不在纪录片上。
没一会儿,肩上的重量终于轻了轻,耳畔传来安城胤好听的嗓音,“你喜欢看这种?”
“嗯……”其实她并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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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些东西,只是不想这么早就回房间睡觉。
安城胤好不容易回文昌苑一次,她想借机和他多说说话。
安城胤看得很认真,他从不吝啬对她的夸奖,连她随手找的纪录片他都忍不住夸上几句:“还不错,挺有意思的。”
因他这句话,褚之南的注意力也重新放回到纪录片上,她刚沉下心耐心观看,就见平板顶端弹出三条新消息,一条是图片消息,另两条是文字消息:
【波亚特的夕阳很美,和恒辉市一样。】
【你最近还好吗?】
禇之南的平板并没有设置隐藏会话内容,所以他们两个人都把消息内容看得一清二楚。
原本还在褚之南肩上随意晃悠的那只手,猛然扣住她的肩膀,安城胤有几分咬牙切齿,“你和他还有联系?”
那消息是洛漓川发过来的,而波亚特是他出国后的现居地。
感受到安城胤语气中的咄咄逼人,褚之南缩了缩脖子,无端不安了起来,“不多。”
安城胤托着她的下颌,轻易便将她半个身子拉到眼底,他直直瞪着她,“哦,那意思是还有联系?”
禇之南的鼻尖都快和他蹭到,下颌被他掐得太紧,脖子不能动弹,腿上平板滑落在地也无暇去捡。
她没做亏心事,还算淡定,努力组织语言向他解释,“毕竟同桌一场,大家也是朋友。我没主动找过他,但他给我发消息我也不好意思不回他……”
朋友?可笑。
安城胤冷笑了声,松开了褚之南。
他顺手捡起地上的平板,将它递给她,一双眼睛如深渊般幽暗,紧紧凝视着她,“那给他回个消息啊,别叫他等急了。”
这话说得倒是大度,但褚之南却被他的眼神逼迫得一动也不敢动,和他相处这么久了,她有时也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令人畏惧的肃杀之气。
安城胤宽和大度的声音继续传来,“不如给他打个视频吧,我看他挺想你的。”
褚之南一张小巧的脸上有些不可置信,直到她抬头看见安城胤的唇角挂着一抹阴暗的笑。
她笃定,他绝对不怀好意。
她直截了当地问他,“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我要让他看看,你是谁的。”安城胤发誓只要洛漓川敢接这个视频,他就当着他的面,亲爆褚之南。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人这么阴魂不散,都被他赶到国外了,还能缠着褚之南不放。
“不存在谁属于谁,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褚之南目光一沉,她并不知道安城胤的小心思,只是不赞同他说的话。
可她话还没说完,安城胤就打断了她,“不打?那也可以。”
他再次把平板递给她,“删了他,从此不许和他有任何来往,一句问候也不行。”
他这语气出奇的强势,带着不容抗拒的语调,褚之南不止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这样强烈的压迫感。
在她看来,这是不属于他的气质。
平板被强行塞回她的手中,那触感凉凉的,但远不及安城胤的目光冰冷。
四周空气有些令人窒息,安城胤在等她做决定。
她摁亮了平板的屏幕,但一直没有动作,仿佛陷入了沉思。
很快屏幕自动熄灭了,这时她的唇畔微微翕动,饱满的双唇小心翼翼地问出了一句话:“听说他出国是因为他家的生意被安家搅黄了……”
安城胤脸色骤变,目光都锐利了起来,“谁在你面前造谣?”
“……”褚之南不敢看他。
“毋同?”
“不是她!”
褚之南挺直身子,几乎是吼出来的。
意识到自己的情绪不对,她急切地望着安城胤,满脸是掩不住的心虚。
可安城胤已经抽身站了起来,徒留给她一个落寞的背影。
“不早了,睡吧。”
他走得很快,头一次,连晚安都没有和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