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月光若隐若现,屋内的烛火透过雕花窗台,两人在银白月光和烛光交错下对视。
宋时微一时心乱如麻,没有说话,只是眼神直直地看着江淮直。
江淮直罕见的慌乱,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见她看着自己,有些心虚的错开目光。
宋时微开口质问:“琴娘子病是何情况。”
江淮直呆愣地回答:“内里虚空,忧思成疾,余下时日不多。”
片刻后才听见宋时微缓缓开口,语气微颤:“江淮直,你在同众人演救世主的戏码吗?”
江淮直慌乱上前半步:“没有……”
“那你凭什么自己一个人抗下,将所有人瞒住!”宋时微情绪激动,眼眶猩红,“你有什么资格认为,别人就愿意当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江淮直,这世间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人。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心怀大义足智多谋,你瞒着别人,可曾问过别人是否愿意被你愚弄?”
他摇了摇头,急忙解释:“我从未想过愚弄别人,我只是……”
“你只是不想别人同你一样?”宋时微忽地笑了,“江淮直,你又怎知别人不愿?”
“你将身边之人全部推开,独留自己一人面对这腥风血雨。江淮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样很潇洒?”
“你瞒着亲人,瞒着师长,瞒着挚友,瞒着我。但你可曾问过,我们是否愿意?你有将自己置于泥潭,想换一份清明的大义,别人就不能有吗!”
江淮直被宋时微这番话所震撼,她似乎总能从他未曾想过的角度出发。
两人就这么隔着一扇窗户僵持不下,气氛格外压抑。
宋时微冷漠道:“琴娘子在哪,我要见她。”
江淮直将情绪往回咽下,回答道:“移至刑部大牢,我托人照料了。现下已经晚,明日我带你去。”
江淮直看见面前的女子,听完这句话后便转身离去。眼角眉梢,皆是寒意。
他下意识伸手想要挽留,犹豫片刻后又将手放下。
他看着宋时微离去的背影,但宋时微走至门口又突然停住。没回头,只是漠然道:“江淮直,你这人,当真是自以为是。”
说罢便一脚踏出了院门。
江淮直往后踉跄两步,然后瘫坐在椅子上。
“大人。”刚刚陈息不敢开口,等宋时微走后他才敢出声。
江淮直一脸失了魂的模样,哑声道:“你先走吧。”
陈息知晓江淮直如今需要冷静,于是点了点头,退了下去。
待陈息走后,江淮直将脸埋入手中。片刻后又抬起头,提笔想写什么。只是握笔的手微微颤抖,片刻后也未曾落笔,直到笔尖的墨水滴落,在纸上洇开,才回神将笔放下。然后看向案前,神色茫然。
是啊,他行至此时,摇摇欲坠,步履维艰。为的,不过是一份执念。对世道清明,法理公正的执念,但总会有其它人愿意为此前仆后继。
他的老师,为这太平盛世鞍前马后,耗尽一生。他的挚友,满腹才华,身怀大义。
还有……
他抬头,看向宋时微离去时的方向。若是他同他们说,想来他们定会帮他。
但是那又怎样呢?
无非是这世间多了几个如他这般背负着千般重担的人罢了。
“我没错,我没错。”
江淮直不断的在内心同自己讲。
……
云梦阁内,念春正在替送宋时微铺床,阿雾则坐在一旁发着呆。一抬眼,便看到了刚走到院门口的宋时微。
宋时微步履匆匆的走进来,然后坐在椅子上,脸色十分难看。
“念春,你先回去休息。”
念春看了眼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阿雾,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阿雾替她倒茶,宋时微抬眼看向她:“阿雾,琴娘子病重一事,你可知晓?”
阿雾闻言一怔,然后点了点头:“知晓。”
“那你为何瞒我?你知晓的,我这人最讨厌如此。江淮直究竟有何本事,让你明知故犯?”宋时微语气平平,没有责怪。
阿雾先是垂眸不语,然后抬头看向宋时微:“我知晓殿下不喜被人骗,但是江大人同我说了一些话。他不让我同殿下说,但是我觉得殿下应当知道。”
宋时微眉眼间疑惑更重。
当时江淮直下令不允许所有人对宋时微病重一事,阿雾却不以为然。她跟着公主这么些年,自然知晓她的喜恶。这般欺瞒她,向来是不喜的。
却没想到江淮直私下找到了她,同她说道:“我虽不知你与沈小姐是何关系,但料想定是旧识。”
阿雾听到这时,还以为他要算账。却没想他却只是说道:“你自然也知晓,她这人,心善。千般万般的过错,只要同她搭上一点关系,便会都揽在自己身上,然后日日煎熬。”
“如今已是不易,就莫让她承受更多。所以啊,这般苦难能推出去,便替她推出去吧。”
阿雾看向面前的陌生男子,一时思绪万千。以她对殿下的了解,她同面前的男子,看似夫妻,却没有什么夫妻情分。两人之间虽相敬如宾,却无新婚夫妻半点浓情蜜意。
可他却说了这样一番话。
殿下救下她时,已经迁至江都。她既要掌管封地,又不忘之前答应先皇的事情,四处奔波。既为完善大雍疆域图,又心念雍律颁布后的效果。
殿下聪慧,干什么都能做的很好。所以很多人,很多事都需要殿下。
自她在殿下身边开始,竟是第一次有人同她说。这般苦难,能替她推出去就推出去。
于是她被说服。
宋时微听阿雾缓缓起那晚江淮直对她说的话,仿佛内心深处的某一个角落被人狠狠掀起。她木然地抬起手,道:“你先出去吧。”
阿雾走后,宋时微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怅然若失。她同江淮直之间,并无夫妻情分。他说出这般话,归根结底,其实是因为他心善。
她心乱如麻,一时间竟觉得这世道简直是一片荒谬。
忠臣污名在身,众叛亲离,泥潭苦苦挣扎。而奸臣逍遥在外,受万人爱戴。朝堂官员败絮其中,而帝王坐至高堂,竟听不到百姓哭诉。
如今大雍,可还有当初父皇所期盼的半分影子?
宋时微忽然在想,若是父皇还在,定会很喜欢江淮直。只可惜,父皇不在了。她的皇弟,也变了。
……
第二日宋时微要同江淮直一起去慈安院用午膳,宋时微手势好出门时,江淮直已经在院中凉亭等候,看见她后走上前来。
宋时微情绪很复杂,但是依旧生气。朝他看了一眼没说话,只是朝着慈安院的方向走去。
江淮直本想同她打声招呼,见她这副模样,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孙芸见到两人,先是关心两人是否有事,又责怪宋时微击鼓一事过于冲动。只不过看似责怪,语气却还是关怀多一些。
孙芸是个很好的婆母,其实宋时微早该察觉到的。有这样一个母亲,江淮直本性又能差到哪去呢?
想到这她看了眼一旁的江淮直,就这一眼都被江淮直察觉,于是朝她看过来,宋时微立马收回目光。
孙芸不懂两人之间的暗潮流动,在她眼里倒是这对新婚夫妻在眉目传情。于是欣慰地笑了笑,她本还担心这是赐婚,两人若是合不来怎么办。毕竟事关一生,尤其是对于女子而言。
昨日听闻她为了救江淮直,竟不顾名声,登昭雪台击鼓鸣冤。孙芸才知晓,两人感情竟这般好。
宋时微同江淮直在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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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院一同用了午饭,又同孙芸聊了会。孙芸有午睡习惯,两人待了片刻救一同离开了。
江淮直如今被停职,不用去明镜司。两人昨日说好,今日要去刑部看琴娘子。
宋时微回屋换了身男装,同阿雾一起出门。江淮直早已备好马车,就在门口候着。
见宋时微来了,于是开口道:“上车吧。”
宋时微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上了马车。掀开门帘,就看见了正靠在马车上的元昊。宋时微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住在原地。
元昊见状,冷笑一声,阴阳怪气道:“没错,又是我。昨日刚陪你做完贼,今日又被薅来当大夫。”
宋时微回过神来,在中间的位置坐好,面不改色道:“元神医能者多劳。”
元昊嗤笑,抱着自己的小药箱不再言语。
江淮直也上了马车,见宋时微坐在的位置错愕几秒,然后在她右手边的椅子上坐下。三个人各坐一边,各有各的情绪,都不说话。
马车停至刑部的偏门,早有人在那候着。见江淮直下马车后,立马上前,谄媚道:“下官刑部员外郎吴胜,见过江掌司使。”
江淮直点了点头,道:“今日多谢吴大人。”
吴胜道:“江大人客气了。”
吴胜带着几人一同进了刑部大牢,一边走一边道:“昨日已按大人的吩咐,替她找了郎中,但是郎中也表示无能为力。”
宋时微闻言心里一沉,双手逐渐紧握成拳。
吴胜走到一间牢房面前停住,朝站在门口的官员道:“打开吧。”然后转身看向江淮直,“春风坊一案受陛下关注,琴娘子被看得紧。留给大人的世间不多,还望大人速战速决。”
江淮直点头:“在下知晓,定不会让吴大人为难。”
宋时微看见琴娘子躺在地上,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心里仿佛被揪住,让她喘不过气。
门一打开便直接冲了进去。
吴胜见一小郎君抢在江淮直前面走了进去,一时纳闷。于是想看清楚是什么人,只是他刚看去,江淮直就站在他面前挡住了视线。
“我有话需同琴娘子说。”
吴胜了然,笑道:“那我们先下去了,大人好好聊。”
宋时微将琴娘子扶起,琴娘子缓缓掀开眼皮,见是宋时微。露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气若游丝:“夫人来了。”
元昊见状连忙上前替她把脉,眉头紧锁。然后从药箱中拿出一瓶药递给站在一旁的阿雾:“给她喂一粒。”
自己则取出针包,替琴娘子针灸。
片刻后琴娘子总算回复了些许清明。
“案件现下如何?”琴娘子开口第一句就是问案情。
宋时微道:“证据已经找到,秦晨难逃一死,其余涉事官员也断难逃脱。”
琴娘子闻言笑了,“如此甚好,只是可惜,我不能亲眼看他死。”
宋时微心中难受极了,只能哽咽安慰:“别要胡说,你定能看到他伏诛的。”
琴娘子只是笑。
宋时微看向元昊,元昊正好将最后一根针取下,就看见宋时微希冀的目光。
“能活能活。”元昊从药箱中又拿出一个药瓶,连同刚刚给阿雾的那个一起递给琴娘子,“这两个药,早晚各服一次。不要情绪过于起伏,也不要忧思过度,活到秦晨伏诛没问题。”
琴娘子闻言留下一行清泪:“多谢元大夫。”
元昊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他知晓这药只是暂时吊着琴娘子的命而已,他救不活了。
“时辰不早了,我们得走了。”江淮直开口道。
宋时微心中不放心,却也知晓不能久待。于是嘱咐道:“切记元昊所言,好好活着,等我们接你出来。”
琴娘子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