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坊一案因有宋时微和琴娘子两人轮番登昭雪台,且涉及甚广,成了京都之中头等热门的大事。江淮直在民间的名声都好了许多,其实许多百姓不了解官场,对江淮直的恶意大都来源于明镜司查案手段多,连带着他都得了几分残暴之名。
以至于大家都忘了,江淮直虽有点武功在身上,但他是一个文臣,是大雍最年轻的状元郎。
宋时微得知后,倒是安排丁玉添了把火。不为其它,她只是想捞一捞这满身污泥的潇潇君子,终究还是不忍心让白雪蒙了灰。
外面热热闹闹,江府倒是一片宁静。
此案虽然被移交给刑部,但证据确凿,秦晨难逃一死。当日在沈府,沈善叮嘱宋时微这些时日莫出门。那日登昭雪台刚惹得沈善生气,这件事情宋时微自然不会反驳。于是这些时日都在家待着,看书写字难得清闲。
江淮直因被停职,也一直在家。两人一个呆在云梦阁,一个呆在文思居。只是偶尔出门去看琴娘子时才会碰上一面,其他时候基本碰不上。
宋时微在家中得了五六日的平静,直到春风坊一案的旨意下来。
“户部尚书秦晨逼良为娼,连同朝中众多官员狎妓,进行权色交易。其罪行天理难容,今,褫夺涉事官员官位,按律处置。秦晨作为主谋,流放边疆,永世不得归京。”
“这简直荒谬!”阿雾怒道。
宋时微听丁原念完,只觉自己仿佛置入无尽冰潭,浑身都在颤抖。
流放?
居然只是流放。
她强撑着身躯站起,然后急忙朝着文思居走去,同江淮直在院门正好碰上。
江淮直道:“我正好想去找你。”
“刑部的处决为何只是流放?”宋时微急切问道。
江淮直见面前的人脚步虚浮,伸出手轻扶:“你同我进来。”
宋时微同江淮直进了文思居,门刚一关上,她就将刚刚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为何秦晨只是流放?”
“官员狎妓,逼良为娼,伙同朝中官员进行权色交易。事后杀害春风坊涉事人员,几十条性命,怎会只是流放?”
宋时微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看向江淮直:“不对,刚刚的旨意里没有秦晨谋害性命这一条,有人要保他?”
江淮直沉默片刻,开口道:“是陛下。”
宋时微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似乎失了力,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倒地。她伸出手扶住一旁的桌子,才勉强支撑,“他…陛下为何如此?”,声音带着不自觉的颤抖。
江淮直摇了摇头,“陛下只说春风坊火灾一案,缺乏证据。又念在秦晨,之前有功,遂免他一死。”
有功?
宋时微忽地笑了,秦晨有什么功,无非是折棠案检举之功。秦晨借着她享受滔天的权势,如今又借着她保下性命。
宋时微拳头紧握,脸色阴沉得可怕。但她总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她将心中的怒火和恨意强行压下。眉头紧皱,手中的玉串开始盘转,整个人陷入思考。
江淮直见状道:“觉得奇怪?”
宋时微点了点头:“总感觉不太对劲。”
江淮直似乎早有预料,他笑了笑,只是这笑带着些许冷意:“陛下保他绝非因为他折棠案有功。”
宋时微脑海中闪过一抹光亮,眉头骤然松开,“秦晨手中有皇帝的把柄,亦或者有一份承诺?”。可是片刻后却又蹙起,“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个帝王,受制于一个臣子?”
江淮直平静道:“等秦晨流放后就知道了。”
宋时微抬头,对上江淮直意味不明的目光,随即了然。若是秦晨手中有宋弘和的把柄,那么他定然活不到边疆,宋弘和一定会让他半路死于非命。若只是秦晨之前在宋弘和那得了一份不死的恩典,那他一路便会安然。
“可有人反对这判决?”宋时微问道。
江淮直点了点头:“老师听到后就去了宣和殿,但是陛下不见。”
宋时微怔住,抬头看向江淮直,他面色坦然不变。这是她第一次从江淮直口中听到他提及老师,他们决裂之名在外。可江淮直提及顾景时,语气中的敬爱却隐隐能察觉。
她回过神来道:“他竟为秦晨做到这般地步?”
江淮直沉默不语。
其实这案秦晨难逃一死,就算宋弘和不杀他,左相汪兴贤也定然不会放过他。毕竟秦晨手中,还有他们同太子之间私下往来的证据。
只是凭什么?
凭什么秦晨本应该是死罪,却得了一旨流放。若不能依法执行,那法理存在的意义何在?法理的尊严何在?是否还会有人相信公正二字?
宋时微如今对宋弘和已然失望透顶,之前赐婚一事,宋时微还只将它当作帝王的权谋之术。
可如今呢?
忠奸不辨,礼法不顾,明明他从前不是这样的。
宋时微合上眼,片刻后缓缓睁开,眼中带着凌冽:“这判决,我不满意。”
江淮直看向她,那种熟悉的威慑感再次出现。
“为何?”江淮直问道,“他必死,你为何不满意?”
“如今一案,秦晨未受死刑。律法不公,百姓以后如何信服?”宋时微一字一句正色道,“我要的不仅仅是他死,我要他受法制而死。”
阳光透过门洒在面前的女子身上,光影错乱间,江淮直一时晃了神。在两人视线相撞的那一刻,他忽地挑眉笑了:“巧了,我也不满意。”
两人相视一笑。
宋时微从袖中拿出几纸信件,放在桌上,“我之前除了找到春风坊一案的证据,还有秦晨私下投奔太子一党,以及他这些年来暗中贪墨的钱财。这些证据你我不能用,但总归是有人能用的。”
江淮直不想让宋弘和知道春风坊一案背后是他在推波助澜,所以这份罪证不能由他递交给宋弘和。而宋时微自己更加不能,她作为朝廷官员女眷,得知这等朝堂秘事,定然会惹来宋弘和的提防猜忌。
江淮直听懂她话中的意思,将物证收好,点了点头。
宋时微伸手倒出一杯茶,然后推到江淮直面前,笑了笑:“接下来的,就看你的了。”
江淮直也笑着给宋时微倒了杯茶,他端起茶杯敬道:“思年定不负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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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两人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江淮直问道:“除了这些之外,可还有其它的?”
宋时微放下茶杯的手微微顿住,不过片刻,她摇了摇头:“未曾。”
江淮直眼神有着些许探究,“当真?”
宋时微笑了笑,直视江淮直的眼睛:“当然。”
原本还统一战线,一致对外的两人。现在又回到了这种剑拔弩张,相互试探的气氛。
江淮直先将目光移开:“没有就罢了。”
宋时微却不依不饶:“江大人似乎意有所指,怎的,秦晨手中有江大人想要的?”
面前的人对他的称呼又变成了江大人,只要是这种试探的时刻她就如此阴阳怪气的称呼,似是划清界限。
他抿了口茶,面不改色:“好奇罢了。”
宋时微挑眉,没再多问,只是心里默默留了个心眼。
“你打算如何将这些证据送到陛下面前?”
江淮直思索片刻回答道:“刑部该去查抄一下秦府了。”
宋时微心下了然,提前将证据放到秦府。再借由刑部的手将证据递到陛下面前,确实是个好办法。
两人就这般静坐着各有所思,唯有宋时微转动手串的声音。外面偶有几阵风顺着门吹入,撩动着宋时微的发须。
陈息步履匆匆的闯入,打破了这份安详。
“大人!”
江淮直见陈息这般慌乱,心头一沉:“发生何事?”
宋时微的心里也似乎被揪住,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
陈息语气急促:“琴娘子在狱中得知秦晨判决后,吐血晕倒了。”
“什么?!”宋时微闻言立马朝外奔去。
江淮直急忙吩咐:“立马派人去请元昊,直接去刑部牢房。”
话音一落,就急忙跟了上去。
两人骑马直奔刑部大牢,上次那员外郎吴胜还如之前那般在门口等着。只是隔着老远就看见他来回踱步,十分焦虑。
见江淮直和宋时微驾马而来,像看见救星一般立马上前。
“江大人。”
江淮直朝他点了点头,伸出手道:“边走边说。”
“诶。”吴胜应了一声,然后道,“一个时辰前狱卒来报,说有一狱卒进来宣春风坊一案的判决诏令,还未说完琴娘子便吐血晕倒了。事后再去查,却怎么也查不到这个狱卒。”
“估计是,有人假冒。”吴胜说道最后声音逐渐变小,毕竟人在他眼皮子下面出事,难免心虚。
江淮直看了眼一旁的宋时微,她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反而格外平静。但是江淮直知道,她现在情绪很不好。
宋时微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很多时候她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是江淮直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每次在她情绪即将失控的时候,她就会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唇。
上次她听到春风坊一案时就是这样,而此时,她还是这样。
江淮直看着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的一小块唇肉,伸出手想提醒,但犹豫片刻还是缩回。
强行收回目光,无人察觉到他这一番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