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何夕(三)
    屋外月色中天,月影如钩。夜深人静,宅院中早已是万籁俱寂。许是今日刚刚办了葬礼,连同着空气中带着凉意的雾气,显得格外压抑。

    屋内烛火通明,宋时微洗漱完依靠在床边的塌上。一只手撑头,一只手缓缓盘转着玉串。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寝衣,肩头披着一件外衫。眼神似在放空,整个人魂不守舍。

    江淮直洗漱完进来,便是看到这番情景。

    听见门口有动静,塌上的人抬眼看了过来,淡淡开口:“来了啊。”,然后坐正了些,空出一块地。

    江淮直点了点头,却没直接坐下。而是先走向桌前打开了刚刚陈息拿过来的一个木盒,木盒里装着香。江淮直打开香炉,将香点燃,很快宋时微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你睡前要点香?”宋时微有些讶异,江淮直不像那种喜欢熏香的人。印象中她也很少在他身上闻到熏香味道,文思居也不曾熏香。

    江淮直将火折子收好,然后一遍洗手一遍答道:“嗯。”

    等一切弄好后,江淮直才在空出的地方坐下。

    “可查到了?”宋时微开口问道。

    江淮直摇头:“还没有,背后之人费了些心思。”

    宋时微似乎早有预料,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说到底,也就那么几个人而已。”

    江淮直闻言看向宋时微,两人对视一眼后又将目光移开:“没错。”

    “江淮直,我要见秦晨一面。”

    宋时微的请求出乎意料,江淮直眉梢微挑,一时有点分不清她的意图。

    宋时微继续补充,“单独的。”

    两人再次无声对峙。

    片刻后江淮直终是妥协:“我来想办法。”

    “你不担心我直接在牢房里杀了秦晨?”

    江淮直闪过一丝错愕,然后肯定的摇了摇头:“你不会如此,你同他们不一样。”

    宋时微笑了,这是她自琴娘子死后第一次露出带着些许人气的样子,她真心道谢:“多谢。”

    江淮直错开目光,不自然地开口道:“先休息吧,时间不早了。”他看向这张小塌,“我睡这。”

    宋时微点了点头,从塌上下来回到床上。见宋时微躺下,江淮直才开口道:“我熄灯了?”

    “嗯。”宋时微轻声应了句。

    灯被吹灭,整个屋内昏暗又沉默。只有几缕月光透过窗户撒进,江淮直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宋时微的身形,看不清面容。

    江淮直在榻上躺下,明明已经很累了,可偏偏睡不着。只得透过窗户,看向洒进来的月光出神。

    “江淮直,你睡了吗?”床上的人突然开口,江淮直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有。”

    宋时微沉默片刻,然后缓缓开口:“你为何要查折棠案?”

    江淮直瞳孔骤缩,身体变得僵硬。整个人如同被冰封了一般,无法动弹。只是嘴上却依旧下意识的否定:“你可知这是掉脑袋的事,我又为何要去做。”

    虽然语气还算平静,可手心早已冒汗。

    宋时微没有立刻回答,沉默的那几秒里,江淮直只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凌迟。

    几秒的沉默后,江淮直听见床上的人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哀叹,似有千言万语,却只传来一声疑问:“是啊,我也想问,你为何要去做?”

    江淮直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呆愣地撑着从榻上起来,看向床榻的方向。看不清什么,却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

    “你为何这般想。”江淮直不承认也不否认。

    宋时微也同样坐起,背靠在床上,柔声道:“今日在狱中,你答应了琴娘子的请求。看琴娘子那般模样,就知道所求之事不小。她后来的经历,除了秦晨春风坊一案外。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事能让她觉得为难你了,毕竟你可是明镜司掌司使。”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折棠案了。毕竟是因为此案,她……”宋时微停顿了一秒,“她才会如此。”

    “就因为这?”

    江淮直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大的破绽,他开口道:“你这不过是猜测罢了,就算琴娘子求我的当真是折棠案,我答应不能只是安抚她,不想她抱憾而去吗?”

    宋时微轻笑,手指把玩着手串:“我曾冥思苦想,你为何要动秦晨,明明你同他在朝堂之上并无半点冲突。之前我交给你秦晨其余罪证时,你曾问过我可还有别的。当时我就觉得奇怪,现在想想,你是想问我是否有关于折棠案的证据吧。”

    宋时微抬眼看向江淮直,他背靠窗户,身形被月光模糊勾勒:“江淮直,你这人若非胸有成竹,不会随意答应别人。所以在琴娘子求你之前,你定然已经查了折棠案。并且,还查出了什么,所以你才会动秦晨,是吗?”

    江淮直手紧紧捏住被子,随着宋时微的话脸色愈发沉重。他看不清宋时微此刻的模样,只觉得有一道灼灼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两人就这么在夜色中无声对峙,明明什么也看不清,却都想把对方看透。

    江淮直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哦?沈小姐就这么了解我?”语气冷冽,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暗潮涌动。

    宋时微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问道:“所以你才背离师门,远离挚友,落得满身污名是吗?”

    江淮直沉默不语,片刻后才缓缓道:“你累了,早点休息吧。”语气收回了刚刚的锋芒毕露,似有一种无力之感。

    他重新躺下,宋时微隐隐能看到他背对着她躺下的背影,没再开口问。江淮直守了这么久的秘密,她没指望从他口里问出来什么。他刚刚的表现也很清楚了,他确实在查折棠案。

    宋时微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冷血得可怕,在今天这种情绪之下,她竟只觉得脑子更加清醒。像是有什么推动着它不断思考,将所有的东西捋清盘顺。一条一条线下来,竟指向了她从未想过的局面。

    江淮直在查折棠案。

    念头刚一出来她就掐断了,可是再盘一次,也同样指向这个理由。

    可是为什么呢?

    她一开始想着可能是老师的原因,可是江淮直背离老师不像是两人之间商量好的做戏。并且如果是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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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他绝对不会给自己的学生带来危险,更何况还是变得这步田地。

    那么就只有可能是他自己要查,可是折棠案案发时,江淮直不过是一个婴孩。过去了二十年,他怎么会想着去翻二十年前的铁案呢?

    索性想不出来为什么,还不如直接问了。

    宋时微又静坐了片刻,才缓缓躺下。其实她确实很累了,感觉只要一沾枕头就能睡着,可是她不敢睡,她怕一睡下就会梦见那年的江都,梦见火灾之下的春风坊,梦见含笑而死的琴娘子。她心中有愧,无颜面对。

    江淮直说得没错,她确实因为这些事日日煎熬。

    宋时微做好做噩梦的准备了,却没成想着一夜睡得格外的好。等她被阳光晃醒时,屋内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下意识看向江淮直昨夜睡的那张小塌,已经手势妥当,完全看不出昨夜这还睡了个人。

    王嬷嬷见屋里传来声响,于是再门口唤道:“夫人?”

    宋时微撑着起来,应道:“进来吧。”

    王嬷嬷端着清水和毛巾进来伺候她洗漱,宋时微洗漱王嬷嬷开口道:“郎君一大早就醒了,说是有公务,被急召入宫了。看夫人睡得正香,便让我们不要打扰你。”许是为了增进小两口的感情,王嬷嬷还特意强调,“郎君怕吵醒您,洗漱换衣都是在隔壁收拾的。”

    宋时微见王嬷嬷那一脸笑意,也跟着装作甜蜜的样子笑了笑。

    只是心中却想了很多,江淮直此时入宫,想来是将那天自己给他的证据用上了。所以陛下急召他入宫,估计是要他去彻查秦晨同太子之间的往来。此次入宫,不出意外的话江淮直便会官复原职。秦晨再次落入他的手里,安排自己去见他一面,对于江淮直来说自然是小事一桩。

    宋时微收回思绪,开口问道:“那其它人呢?”

    “元神医饿了,现下正在用早膳,阿雾姑娘在练剑……”

    还未等王嬷嬷说完,阿雾就正好走了进来。

    阿雾素爱舞刀弄枪,早上起来都会去练上半个时辰。宋时微见她额间全是汗,于是递给她一块手绢。

    “擦擦汗吧,等会别着凉了。”

    阿雾接过手帕,朝宋时微点头:“是。”

    收拾好后,两人一起去堂屋。一进院子就看见元昊隔着老远,用他那拿着包子的手挥舞着,一遍挥手一遍喊道:“这!”

    等宋时微走近后又嘴欠道:“可算醒了,也是挺能睡。”

    宋时微瞥了眼他面前见底的粥,和他手中被咬了两口的包子,面无表情的回怼:“你也是挺能吃。”

    元昊哑然,无可反驳,只好恶狠狠的咬了口包子,然后瞪她一眼。

    宋时微视若无睹,只是慢条斯理的喝了口粥。

    一行人用玩早饭就早早起身进城,宋时微需要快点回去,她等着江淮直的消息。看是否如她猜想那般,如果是的话,那么她今天就能见到秦晨。

    想到秦晨,宋时微的原本平静的目光逐渐冷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恨意。

    二十年了,终于要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