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黑乎乎的一碗药终是不知道被谁摔了,尉迟嫣好奇眯眼看了一眼。
哦,那个姓羌的。
嗯?是那个姓羌的?!
他果然想杀我!
“羌大人这是做什么?!”李梵怒不可遏,当即起身仗着比那老头高了一个脑袋,吼道:“谋害皇子妃与谋害皇子同罪!你便是仗着自己是陛下跟前的红人,就如此胆大妄为!”
“殿下随意找了个赤脚大夫给皇子妃瞧看,若是这碗药喝下去出了任何问题,那岂不是也算我的过错。”
羌大人义正言辞道:“我已去请府中的神医赶过来,殿下只需稍带片刻就好!”
李梵都没来得及张嘴怼他,门外突兀传来一道声音,直指他私心。
“羌大人视人命如草芥!三言两语就想拖延大夫救治皇子妃的时间,你是何用心?!”
李梵直接了当,由此气势汹汹推倒屏风发出巨响,门口出现的人影在几人眼中瞬间清晰。
来人正是尉迟鹄,以及家眷尉迟夫人,尉迟姝就跟在尉迟夫人身边。
不知道她和他们说了什么,此刻二人的脸色都不好。
几人阔步进门,尉迟鹄首当其冲,对着楼樯拱手一礼,掷地有声道:“烦请大夫权力救治四皇子妃,若有任何意外,我愿一力承担!”
楼樯颔首,并不多言,从怀中取出一块绢帕盖在尉迟嫣的腕上,细细诊脉。
尉迟夫人深吸一口气,像是强压着自己怒意,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鬓角,对羌大人和李梵轻言细语道:“大夫诊脉还需时间,殿下,羌大人稍安勿躁,移步外面细说一番。姝儿,你留下来看着。”
“是,母亲。”
这把三对一,不出意外是场恶战。
错落不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随着一道门合上的声音落下,外面的骂战开始了。
“羌大人实在是了不得,当年你夫人给我下毒,如今你又想着旧事重演,给我孩儿下毒吗?!”
尉迟夫人声音里似是压抑了极大的痛苦,近乎歇斯底里,“当年害死我了一个孩儿,如今你还想害死我另一个孩子吗?你们一家人怎么能这样恶毒?!只恨我夫君当年位卑职小,让你害了孩子,还吃了哑巴亏!若是今日,我孩儿出了任何事情,我便要你偿命!”
“带着你那劳什子神医一块偿命!”她带着哭腔,咬牙切齿地骂道。
“世间唯女子小人难养也!”羌大人气急败坏辩解的骂声传来,“你真是胡搅蛮缠,当年明明已经查得清清楚楚。下毒之人本就不是羌府的下人,你咬死是我夫人做的,根本就是胡搅蛮缠!”
“可他与你夫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敢对天发誓与你羌府无关吗?!”尉迟夫人怒骂,“羌伍会试舞弊,可是被考官亲自抓住的。事后你到处宣扬,是我夫君徇私陷害,你是何居心?!诋毁我名声在前,要我下嫁给羌伍做妾;会试在后,便心生妒恨,给我下毒,害我小产。姓羌的,我告诉你,今日我两个孩子若是有一个出事,我要你偿命!”
断断续续的低泣混在安抚的话里,显得格外突出,加上还有一道嘴硬叫嚣的声音。
尉迟嫣平躺在榻上,看着房梁上精美的兰花雕刻,听着外面的争吵哭泣声,难得脑中放空了。
楼樯边扶起屏风,边碎碎念:“京都有头有脸的世家其实都是敌对关系,其中羌府和尉迟府最甚。如今二人同在九卿之列,一个比一个不好对付。姓羌的,心狠手辣,喜欢暗地里下毒手。尉迟府上的,表里不一,拜高踩低,喜欢仗势欺人,但不会做得太绝。”
尉迟姝三步并作两步过来,就坐在尉迟嫣的矮榻边看她,小声问:“刚刚是怎么回事,你还藏了血包?”
尉迟嫣撇撇嘴,“师傅送我的药是将养身子的补药。我底子太差,多吃两颗就会吐血,其实没什么大事,多吐两口就好了。”
“什么补药药性这么烈?”尉迟姝嘀咕了一句,话里尽是埋怨。
可转念,她又说:“母亲那番话的意思,是生下我之后还有一个孩子,只是那个孩子还没生下来,就被人下毒致使孩子没了。她小产两月之后,你出生了。虽然她厌恶你,但冥冥之中又觉得你应该是她死掉的那个孩子。”
“因为我,父亲大抵是有了那老头的把柄。可你娘亲不会觉得我是她的孩子,我更趋向于,她觉得我克死她的孩子。”尉迟嫣淡淡道:“你骗她过来的吧。”
“嗯。”
尉迟嫣轻声应话,“我说,你吃了羌府准备的会客茶点之后,就不停的咳血。起先,他们是不在意的。”
“但是你又说了,你和殿下把茶点都给了我一个人吃,我吃得只剩下几块的时候,就咳血不止了。你娘亲因为往事历历在目,所以不由分说,下意识要讨回一个公道。但,那个公道并不是为我讨回的,是为她死去的孩子讨回的。”
尉迟嫣嗫嚅一会儿,微微颔首。
“我答应你会放过她,就一定不会动她。”尉迟嫣微微侧脸,不想看她,“但我不会原谅她当年对我的所作所为。我只相信,我能活到现在,是我命不该绝罢了。”
“嗯。”
“尉迟姝,我如今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感谢你当年的一饭之恩。除此之外,再没有会感谢你的事情。”尉迟嫣闭上眼睛,轻声说:“只当仇人,我尚且不会赶尽杀绝。若是要与我成为政敌,那今日羌大人的境地,就是你娘亲今后的下场。劳烦转告她,不要掺和进尉迟鹄的事情,独善其身即可”
尉迟姝咽喉干涩,脸色难看,好半晌才应了一声,“……好。”
“明日,有一赏花宴,你……”
“那赏花宴,办不了。”尉迟嫣笃定。
“你怎么……”
她又继续说:“今夜恐有大事发生,但与我们无关,稍安勿躁。”
尉迟姝看着她,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被推开的门响,打破了她提问的心思。
李梵快步进来,抓着楼樯就问,“嫣儿怎么样了?”
楼樯颔首,以示敬意,“皇子妃的脉象已经平稳了许多,刚刚喂她吃了我独家秘制的解毒丹。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没事的。”
这话漏洞百出,李梵眉头紧皱,高声质问:“什么叫不出意外?不是喂了你秘制的解毒丹吗?!”
尉迟夫人未离开,跟着李梵慢步进了门,听闻楼樯这些不靠谱的话。她上前几步责问:“你的药也有问题!”
“也不能说有问题,只是我不喜欢用活人试药。”
尉迟夫人诧异,“那你用什么试药?”
“用一些常见的家禽。”楼樯做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捋了捋自己不存在的胡须,“譬如猪狗牛羊,鸡鸭鱼驴。这次试药的剂量太大,所以用的是牛,药效出奇的好。鄙人相信,皇子妃应当是平安无事的。”
李梵:“……”
尉迟姝:“……”
尉迟嫣:“……”听听,这说得是人话吗?
“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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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儿吃下的量是你寻常用牛来试药的量?”
尉迟嫣:“……”这话太糙了。
“对啊,多多益善。”楼樯一脸骄傲自豪,“夫人可还有什么想问的?”
“嫣儿何时会醒过来?”
他说:“明日便会醒过来。不过,今夜还是得有人守着,避免皇子妃吐血没能及时清理。”
“还要吐血?”尉迟夫人诧异。
“吐出毒血就好,皇子妃已无大碍。”
李梵当即拱手谢礼,“多谢楼大夫。”
楼樯赶紧伸手扶着他的双臂,防止他真的向自己行拱手礼。
折寿了啊!
尉迟嫣躺着一动不动,没多久就有些昏昏欲睡的迹象,耳边依旧吵吵闹闹,但也没撼动半分她要睡觉的决心。
半梦半醒间,突然觉得腕间一凉,又是个自以为是的神棍在侃侃而谈,说什么做法驱邪,规避危险。
好像又爆发了什么争吵,尉迟嫣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顾不得自己的瞌睡,努力半睁着眼睛,轻声喊:“阿,阿巳,阿巳……”
下一刻闯入视线的一个模糊的白色身影,李梵的声音伴随而来,“嫣儿,怎么了?再和我说说话,嫣儿。”
“……嗯。”她这会儿困顿的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补药吃多了,这会儿药效发挥过强了。嘴唇翕动无声,断断续续道:“阿巳,回,回家,带我,回家……”
李梵回应她,坚定道:“好,我们回家,嫣儿别怕。”
尉迟嫣只觉得身子一轻,吵闹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了,但李梵脚步不停,也不与旁人说话耽误时间带她回去。
他抱得很稳,双手牢牢托着她的身体。要是放在以前,尉迟嫣说不定还会有些负罪感的,但是现在她脸皮厚了,已经做到完全不存在负罪感了。
“嫣儿,告诉我,你在这吐血之前,又吃了什么东西?”他边走,边循循善诱,蛊惑着尉迟嫣实话实说。
“师傅的药,青龙,拿给我。说,是补药,强身健体。”她话也说得含含糊糊,但李梵听明白了。
师傅乱给她药吃,幸好李梵也吃过,所以刚刚还高悬的心又放下了。
尉迟嫣只感觉到李梵脚步好像停下了,然后兀自坐下,可自己还被他牢牢抱在怀里,舍不得放下。
正想着说他两句的,却又听见李梵说话,“别担心,那药与解毒药无异,我以前也吃过。”
“唔。”
李梵声音越来越轻,“好好睡一觉吧。”
“嗯。”
“睡一觉起来,估计什么事都解决好了。”他的声音已经轻得快听不见了,却突兀响起一声轻笑,“忘了你已经睡着了,嫣儿别担心……”
后面还说了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她穿书而来,就像一个孤独游离的灵魂。
父亲不是她的,母亲不是她的。一如还在现世的时候,恐怕到死都不会有人发觉不对劲。
尉迟嫣撑起最后一丝精神,心想:这里很好,可是终究不是我的家,不是我那个没有人间烟火气的家。现在的一切,不过是我偷来的。
我是小偷。
偷了尉迟嫣的身份,偷了尉迟嫣的夫君,偷了尉迟嫣的沛儿房阿娘,偷了本该是尉迟嫣的师傅,偷了尉迟姝的和颜悦色,偷了李梵的体贴纵容。
看我偷了这么多,我就是个小偷。
尚在梦中的她自眼角落下一滴清泪,轻声呓语:“……回家,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