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让你去找阿巳吗?怎么只有你一个回来了?”
沈萋见许邡一人回来,蹙眉问道:“阿巳不在府上吗?”
许邡神色凝重地摇摇头,瞥了一眼还在睡觉的尉迟嫣,对沈萋和云杉低声说:“娘,婶婶,我们去外面说。”
沈萋狐疑,瞥了眼还在榻上合眼而眠的尉迟嫣,到底什么也没问。只是轻声嘱咐沛儿,然后与云杉跟着许邡出去了。
沛儿悄声走动至门边,偷偷看了一眼三人走到院里的小凉亭里,才转身凑到榻边,小声喊道:“小姐,夫人们还在院里,要去听听她们说什么吗?”
原本阖眼沉睡的尉迟嫣豁然睁眼,眸中没有半分刚睡醒的朦胧。
她垂眸自己十指上包裹的纱布,再抬头去看那大敞的屋门,“不出意外,阿巳这会儿已经被召入宫了。她们在院外去谈此事,许是想瞒着我,等阿巳回来再一问究竟。我需得知晓当下的情况如何,就要起身去听她们说话。”
“小姐……”
“沛儿,你扶着我些。”尉迟嫣用手腕撑着坐起来,作势要下床去加入她们的话题。
沛儿忙伸手去扶她,搀扶着她起身,任她拖沓着布鞋,忙取过一旁衣架上挂着的氅衣给她披在身上。
主仆二人配合默契,快步往屋外走去。
凉亭里的许邡刚喝了口热茶,正欲同二位长辈说起今日在外打听到的事情,抬头就瞧见尉迟嫣由沛儿搀扶着,立于那门口。
主仆二人就孤零零地站在那块,眼神戚戚望向她们三人,此刻无言胜过千言万语。
“嫣儿……”
许邡下意识喊她,致使二位长辈似有所感转头看去,就看见这番场景的尉迟嫣,破碎却独立。
沈萋忙起身,快步走向她,关切询问:“嫣儿,你何时醒了?怎么不多躺一会儿?”
尉迟嫣借着沛儿的手劲,福了福身,声音里带着一股子脆弱但倔强的意味,“嫣儿,见过大舅母。”
只是短短几字,就让沈萋心疼得紧。她快步上台阶从沛儿手中接手,双手环着尉迟嫣的肩膀,将她轻轻抱在怀里,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欸,以后在府上别讲这些虚礼,咱们都是一家人。”
“……嗯。”
尉迟嫣第二次被长辈抱在怀里,这样的温暖,让她几度想哭出来。
第一次撞了云杉一个满怀,虽然是意外,但从没得到过旁人关心的她,不禁泪湿眼眸。
如今,母爱更具象的将她包围,她又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我听见你们在说阿巳……”她吸了吸鼻子,从沈萋怀里抬头看她,神色凄然,“阿巳怎么了?”
沈萋没立即回答她,只是有意转移开话题,“别站在这儿了,随舅母过去坐会。”
“……嗯。”
尉迟嫣的演技并不精湛,但在侯府众人的亲属滤镜之下,衬得她仿佛下一秒就能去拿民间奥斯卡小金人。
沈萋体贴又周到,顾忌她是病患,走得又慢又稳。迎着云杉和许邡的目光,尉迟嫣本想着走快些,但沈萋实在太温柔了,事事周到,让她不由得跟着她的步子。
临到垫着氅衣下摆坐在石凳上,沈萋还伸手替她裹紧了一些,以免病上加病。
受伤的双手,就在沈萋的细心照拂下,被藏在温暖的氅衣里,不受半点冷风侵蚀。
待到沈萋也坐下了,许邡才又重新开口,“阿巳被陛下召进宫问话了。”
他觑了眼坐在对面的尉迟嫣,谨慎道:“听说,宗正大人昨晚吊死在府上。昨日,阿巳在羌府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加上廷尉大人也掺和一脚。所以,陛下特意留了他俩下来问话。今晨,阿巳将嫣儿送回尉迟府怕是对宗正大人一事有预料,担心有所牵扯。”
“什么?那,那青龙怎么不见过来?”尉迟嫣脸上的慌乱不似作假,忙问:“阿巳被召进宫,他不应该立即过来的吗?”
“他出远门了,阿巳将他遣走了。听皇子府的下人们说,他是往西关的方向走了。”
尉迟嫣微怔,片刻之后,小心翼翼地问:“此次,阿巳被召进宫,是因为被牵扯的严重了吗?可他答应过我,戌时会去尉迟府接我的。”
“嫣儿,别担心。”沈萋担心她一时情绪激动,牵扯到手上的伤。
云杉也附和,宽慰道:“阿巳出了这样大的事情,韩太傅不会坐视不管。午时后,他应该就能回来,别担心。”
许邡本意也是好心说两句,但是开口那话,就与原本的意思截然相反了。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阿巳自小都是这样过来的。陛下顶多就罚他一些俸禄,加上禁足府中,不会罚太过。虽然这次是出了人命,但是阿巳……呃,陛下也不能把他怎么样。何况,宗正大人是自己想不开拿绳子吊了自己,总不能硬说是阿巳怂恿他拿绳子挂脖上荡秋千吧。”
“但,阿巳昨夜看顾了我一宿。”尉迟嫣蹙着眉头,眉间满是忧愁,“昨夜,他见我一直昏睡,还特意请楚太医过府给我看了看。都怪我贪嘴无用,如今竟害了他。”
“这怎么能算是你的错呢?”沈萋心疼她,说话都忍不住放轻声音,“你们昨日只是上羌府拜访了一会儿,你遭受此次无妄之灾,阿巳本就心有愧疚。若是再听你因此郁结于心,他该苛责自己了。为了自己,也当是为了他,别将此事放在心上,这与你们无关。”
尉迟嫣侧脸看她,眸中盈盈泪意,顺从地点点头。
“你在尉迟府上从没得过小姐规格置办的吃食,不过才进皇子府十几日,爱吃一些也无可厚非。”云杉也从旁劝说,“日子本来就枯燥无味,若是你将这点兴趣都剔除,那岂不是食之无味,而致夜不能寐。他既能出此下策,那便说明他心中有鬼,这与你和阿巳有何干系?”
尉迟嫣听闻这话,又侧脸去看云杉,那脆弱的模样惹人怜爱,终是乖乖点头。
“是啊!”
“你别说话。”沈萋就怕他嘴里说不出好听的话,赶紧出声打断他。
许邡:“……”
但他反骨上头,不让他说,他还偏偏要说话。
“别看阿巳成熟稳重的,其实他就是个认死理的缺心眼。”
飞快说出这一串话,沈萋沉着脸抬手要打他,尉迟嫣忙出声,“大舅母,世子他说得也对。”
“还叫我世子,这称呼未免太生分了。”许邡得了她的袒护,瞬间神气到鼻子高翘,“说了认你做我义妹,那可不是说给外人听一听的,是认真的。”
“……啊?”尉迟嫣还真以为他当时说这话,只是权宜之计,没想到还真有这想法。
“啊什么啊,你当我是唬你的?”
尉迟嫣左看看云杉,右看看沈萋,迟疑地点点头。
沈萋见她如此谨小慎微,无奈地笑笑,“府上就我和你二舅母是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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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既认你做妹子,也不算麻烦,刻枚玉牒即可。在你昏睡的时候,这事儿已经做好了。不过顾忌你已嫁人,我和你二舅母白白占了你的名头不好,就将你记在叔元名下,将来跟着长公主也算合情合理。”
“叔元?”尉迟嫣对许家几个长辈不怎么了解,只是大概知道姓甚名谁,字是一概不知的。
此刻,她对叔元这个字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是三舅舅还是小舅舅。
“是三叔,他过世的早,你不曾听说过,也是正常。”云杉小声提醒,末了朝她温柔笑了笑。
“你如今嫁了阿巳,还是随他称呼,叫我们舅母。但是对小六,你需得叫声兄长才是。”
尉迟嫣半懂不懂地点点头。
就这么直接了当成了许家的人,进展神速!
“对了,阿巳可有带你入过宫?”沈萋又问。
尉迟嫣摇摇头,“没有,我过府的时候,阿巳正好被禁足府中。他除了教我识文断字之外,就是在书房处理自己的事务,未曾进过宫。”
“那他今日进宫想来也办不了什么事情,等解了禁足令,他会带你进宫一趟。”
话题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在两位长辈的模糊之下,如同脱缰的野马,让尉迟嫣都想不起来原本的话题是什么了。
只是此刻在她脑海中盘桓不去的,只有那句玉牒,那句记在早逝的三叔名下,还有那句兄长。
李梵都不曾这样细致入微的考虑过粉饰她的出身。或许是因为自身难保吧,她觉得李梵已经尽己所能,不必苛求。
这些年,她听了太多次尉迟夫人讽刺她的话,每每都会加上贱妾二字,以至于都让她差点忘记了自己的生母,本是良家女。
自己,也本就是出生清白的。
看看啊,这就是大时代下的服从性测试。
而权力,被掌握在高位者手中,天下百姓如同蝼蚁,偶尔仰望看一看他们,就会被伸手碾死。
贫苦百姓成了罪大恶极的刁民,良家女子成了商铺里陈列的精美商品。
以前常听说,皇子慕恋民间女子,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桩美谈。
但是,从没有人反向思考过,皇子慕恋民间女子,只是贪慕女子的温柔小意、美貌过人,然后将她丢入深不见底的池塘里当做是喂养凶鱼的饵料。
这世间哪来那么多泛滥的真情,凡事能轻易说出口的,万不可相信。
女子知道如何伤另一个女子最深,知道那刀扎在哪里最疼,知道那话说到哪里最伤人。
然,男子则最知晓怎样引导女子去伤害另一个女子。他们往往站在塘边,俯瞰其中的自相残杀,自诩天神。
尉迟嫣此刻只希望,自己所作所为能对李梵今后的所作所为有所影响,有且仅此而已。
因此,她想明白了,她并不想自己的名字写在皇室世系上。
只有一枚许家的玉牒就很好,证明有她这样一个人就够了。
李梵是尊重她的,他亲口说过。
“大舅母,二舅母,其实我有许家的玉牒就够了。”
沈萋听闻此言,怔愣地看着她。
仿佛从她说话的那一刻开始,不同时间线上,两个人的影子突然就重合在了一起。
尉迟嫣敏锐的感觉到,沈萋看向她的眼神,又不像是看向她的,更像是透过她,在看曾经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李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