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册封大典当日,其偏殿闹出一件腌臜事,实在见不得人。
昭安帝听闻此事,怒不可遏,直接大手一挥,将当事二人拖去秘密绞杀。
宫里知道此事的人,特令三缄其口。
太子前脚才在御书房被昭安帝训斥完,后脚就听说李濯带着人证去找丽贵妃对峙。
可算是,天塌了。
人怎么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但,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被请出宫门的却是李梵和尉迟嫣,连带着差点成为当事人的尉迟姝和景琯。
陛下担心他们闹出更大的事情,特命李濯亲自将人送出宫门才作罢。
“父皇许是有心培养二哥,却不想二哥会在今日捅这么大的篓子。四弟,连带着你被牵连,就连宫宴都不能参与。三哥不能以杯酒相送,实在担忧你此去路途凶险。”
他言辞恳切,眉宇间真情流露,“京都的事情,你就暂且不用担心,三哥定为你料理好这里的事情,你安心治理水患。势必做出一番大成就,给父皇看看你的能力。
许世子那儿,我也会顾及些,到底都是一家人。二哥此事做得太过决绝,伤了兄弟之间的感情,必得父皇敲打。你在陇南王的地盘,也能有个照应,此去不用担心我,我一切都好。”
李梵点头,“辛苦三哥一人在京中,我会早些处理好水患,快快回来。”
“好兄弟,三哥等你……”
尉迟嫣立在二人身侧,细细听他们做离行前的告别,心中感慨颇多。
如果,他俩只是寻常人家的孩子,或许兄友弟恭会具象化。但生在皇家,就实在可惜了。
李蹇还傻着的时候,心性确实纯良。可一恢复之后,性情大变不说,杀人更是明目张胆。
在狠这一字上,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李蹇比昭安帝心狠手辣,却是同样愚蠢。
李濯比他多一丝真情,但也就那一丝罢了。
“听说四弟妹也要与你一块去榆州,你可得照顾好她。”
李濯轻拍李梵的肩膀,真心道:“此去安心,三哥等你平安归来。届时一定在醉云楼宴请一番,拿上我亲手所酿的好酒,与你不醉不归。”
“好!”
李梵温和一笑,“三哥快回吧,送我到这儿就打住吧,以免回去晚了,没赶上开宴,让丽娘娘挑了你的错处。”
李濯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目送他们上了四皇子府的马车后,还是忍不住喊上一句。
“四弟,等到了榆州,记得差人送封报平安的书信回来,让我放心。”
李梵不得不掀开车窗帘回他,“一定!”
遂,挥手道别,再无言。
待他收回了目光,放下车窗帘之后,坐正了身子。
“现在,正好离了皇宫,有什么想说想问的,尽管开口。”
景琯阖着眸子,往后轻靠在马车内壁,冷声说:“趁我如今还有耐心解答。”
“景师兄,似乎与李濯的关系匪浅,能详细说说吗?”尉迟嫣先发问,她对在太子偏殿处时,李濯对待景琯的态度百思不得其解,想知道这其中的隐藏剧情是什么。
“师门讲究广结善缘。”他说:“我初任李蹇暗卫之时,无意撞见李蹇将他溺于荷花池中,险些丧命。所以,应照师门教诲,救了他一命,给他献了几条妙计罢了。如今,他能做出那副熟人模样,不过是为了主子的权势。他实则与李蹇别无二致,都是一类人。”
尉迟姝好奇,“李蹇为何将他溺于荷花池中?”
“因为他砸死了李蹇最喜爱的小狸奴。”
“嘶——!”姊妹二人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景琯睁眼看着倚靠着车窗,一直默不作声的李梵,似笑非笑道:“昭安帝的儿子其实都一个样。死了的太子和五皇子一母同胞,欺男霸女,草菅人命。李蹇性情暴虐,杀人不避人,蠢办法多。李濯阴险狡诈,总能借刀杀人。李梵睚眦必报,喜欢装傻充愣。至于还小的那两个兔崽子,虐杀宫婢,手段残忍。总的来说,没一个好东西。”
尉迟嫣:“……”
“嗯。”李梵淡淡道:“你所说的,嫣儿都知道。”
“她脑瓜子聪明,想想也该知道的。”景琯哼笑,“但也没能避免在见你的第一面,就被迷得神魂颠倒。”
此话说中尉迟嫣当时的心事,场面一度尴尬到,就要让她脚趾搓出火了。
景琯可真不愧是公认的毒舌,总是嘴不饶人,一言不合就是大肆批判,狂怼一通。
许是察觉气氛不对,尉迟姝弱弱抬手,支吾道:“景师傅,有个问题,我刚刚就想问了。”
“请说。”
“刚刚楚太医给你诊脉,也是假的吗?”她的声音没什么气势,好在撑得住场子也还是不错,发表两句感言绰绰有余。
她继续说:“他说你身有恶疾什么的……还有中毒,这些……”
“半真半假。”
尉迟姝:“啊?”
“我起先就是主子试药的药人,本就活不长,这没有什么可稀奇的。”景琯突然推心置腹,言辞恳切道:“埋在京都的大半暗探可比我惨多了。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就罢了,也没有我这样百毒不侵的躯壳,能活跃在明处,巧合之下得了一个虚名而已。”
说到伤心处,几人都默契地不做声。
他倒是不在意,微微侧身,用两指拨开车窗帘,往外看了一眼,“到二皇子府上了,今后许是不能常常相见。琯借此机会,遥祝诸位,此去经年,一帆风顺,得偿所愿。”
只待马车停靠住,景琯身手敏捷下了车,再无多话。
马车再次重新驶动,尉迟嫣侧身掀开车窗帘往后看去。就见景琯正与一点头哈腰的皇子府管事在说些什么,然后府中就快步出来了一众仆役,簇拥着他进府中。
“他打乱了李蹇的计划,也心知自己活不长了。”
李梵这会儿突然出声,像个无情的寿命播报机器,然后又继续道:“陇南王府的暗探众多,能平安完成任务活下去的人却寥寥。每一个暗探从成为暗探的第一天,都有一句该铭记此生的话。”
一切为了主子。
也是,现在正是夺权的时候,皇室子弟多性情暴虐之辈,各方暗探一旦被抓住,哪有什么好下场。
尉迟嫣放下车窗帘,心中不免有些怅然。
“既然如此,把景琯杀了吧。”她认真道。
尉迟姝没跟上她的脑回路,茫然道:“啊?为什么要杀了景师傅?!”
“助他早日脱离苦海啊!”
尉迟姝不能认同,且甚觉荒谬至极,满脸费解道:“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他就算是嘴毒了一点,性情耿直了一些,但他好歹也算是你的师兄啊。嫣儿,你怎能……”
“对啊,就是因为他是我师兄,我才要这样做。”尉迟嫣觉得此计可行,嘴脸露出了自私的意味,“不仅如此,我还要楚太医也跟咱们一块去榆州。治理水患,定然会有瘟疫,现在只是没闹出来。我们去了之后,万一中招,死得就是我们了。”
她想的在理,但还是令尉迟姝百思不得其解。
为什么要杀景琯?
怕他泄密吗?
“你戌时初出发去北城门口等我们。”
本以为李梵跟聋了一样,对尉迟嫣提出的杀人一事,压根没任何反应。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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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转头对尉迟姝继续道:“我们可能会晚些,景琯武功不错,杀他需要废些时间。”
尉迟姝:“……”
马车经过尉迟府时,尉迟姝神色凝重的下了车。
待府上的下人们迎上来,大家七嘴八舌说哪处哪处的银钱又不够了。
尉迟姝已然没了去宫里时的烦躁,她扬了扬眉,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将府上所有的人都叫去前厅,我有事要同大家细说。”
得了吩咐的人通通往府里跑,只留下她的贴身丫鬟,和两个之前就一直跟着尉迟夫人的嬷嬷,如今跟在尉迟姝身边。
两位嬷嬷,一位姓虞,是尧州本家带过来的。一位姓常,是早年回娘家,尉迟夫人半道所救的妇人。
常嬷嬷性子耿直些,等人都走了,就立即快步走到尉迟姝身边,关切道:“姑娘怎么早早就回了?是身子不舒服吗?”
尉迟姝顺坡下,点头道:“嗯,观礼之后,和其他夫人们聊了几句,请示过贵妃娘娘就回了。常嬷嬷,您和虞嬷嬷去看看昨晚我在库房清点的银子,然后叫几个仆役搭把手搬去前厅。”
“姑娘这是……”
尉迟姝不由皱起了眉,脸色也不大好看,“现有的银钱不大够养府上多余的嘴,能遣散一些,就将人先遣散了吧。总不能耽误他们奔着吃饭的劲儿,拿不到银钱算怎么回事。”
于是,二人也不再多言,忙转身回去了。
“亓儿。”
亓儿忙回话,“小姐,怎么了?”
“你去我院里收拾些衣物,将常嬷嬷和虞嬷嬷的也一并收拾了。今晚,我们连夜回尧州。”
亓儿不多问,应声道:“是,小姐。”
望着亓儿匆匆进府的身影,尉迟姝长舒一口气,提起步子往府里去,边走边在心里盘算着,将哪些人遣散出府。
尉迟府上几十号人,倒也还算听话,只是有超过一半的人,都是尉迟夫人……哦不,是虞夫人嫁过来之前的老仆役,动不得一点。
虞氏在尧州也是一方权势,陇南王也得礼让三分的氏族。结果,嫁来京都的女儿却成了人人都能取笑一嘴的无能泼妇。
归根结底,都是尉迟鹄的错。
在她眼里,尉迟嫣虽然想一出是一出,还有些不着调。但她有些话说得很对,凡有让自身怀疑的事情,与其怀疑自己,不如发疯折磨别人。
尉迟鹄既然做的出拿正室的嫁妆典当,去养活外室。那么就怪不得她,把这个虚假繁荣的尉迟府闹个天翻地覆!
坐在上座,轻抿了一口凉掉的茶水,有些涩了。尉迟姝放下茶杯,用衣袖掩盖住因为兴奋紧张而颤抖的双手,压制住声音里的紧张。
看着站满前厅的几十号人,她轻笑道:“这几日我算了算府上的账目,发现剩下的银钱不多。几家铺子经营不景气,多是赤字。我也是担心大家继续做下去,府上会倒欠工钱。既然如此,今日就与大家说清楚一些,府上还有些银钱,留给大家作为遣散费。我不耽误诸位另择良主,诸位也别担心府上其他的事宜,好聚好散。每人遣散费十两,在虞嬷嬷那处登记,常嬷嬷负责发放银两,然后收拾收拾,离了府上吧。”
原本仆役中有一两个想开口的,但都叫身边的人拽了拽衣服,霎时也就默不作声了。
尉迟姝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然后再次拿起茶杯,又喝了两口冷茶。冷脸看着领了银子就走的人,以及某些看着十两银子蠢蠢欲动的人。但他们到底还是忍住了,只不过眼底的贪婪都展露的明明白白。
她扬了扬眉,微微勾起唇角,人都上钩了。
“今夜,我要回尧州外祖家一趟,府上的生计,暂且听管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