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门?”
我愣了愣,瞥向薛子炀,眨了眨双目。
他微微颔首,眉头拧作一团,沉思道。
“京晋至于江州,路途少说也要半月。”
“灭门的时间大抵是你昏迷之日,如此推算,凶手至少在案发前半个月就已策划完毕,预备出发。”
看着薛子炀紧抿的唇,我不解的抬头。
“为何你判定凶手来自京晋?”
他挥了挥折扇,答道。
“青岚死在灭门事件之前。”
“本官推断,凶手之所以屠杀青岚满门,目的便是掩盖青岚身上的某种秘密。”
“能与青岚有秘密牵涉关系的人,只有可能是京晋中人。”
我沉吟片刻,朝薛子炀挥了挥手,示意他跟上我的步伐。
辗转来到下人房间,我打开存放下人身世户籍的记录本。
翻找一番后,寻得青岚,摊开同薛子炀一同翻阅。
青岚,江州人士。家共五口,父母健在,一位长姐,一位小弟。小弟是乡里童生,长姐是当地教坊司歌伎,后嫁入当地巨贾刘富商做妾室。此外,父母皆为刘富商手下佃农。家世不称清白,但也勉强或准入宫。由刘富商推举。
我与薛子炀对视一眼,心下了然这一家人同这位“刘富商”脱不了干系。
“刘富商....”
“本官似乎有些印象。其财力深不可测,薛家也曾受其帮衬。”
薛子炀锁眉,沉吟道。
薛家到底是世家门阀,一个满身铜臭味的竟有这个本事解决薛家都解决不了的麻烦?
我看向薛子炀,唇角微勾。
“看来不光是青岚不简单,这个小小江州,也有不得了的人物。”
“凶手并非一定是京晋之人,相反,我倒认为江州本地人动手的机会更大。”
薛子炀拿起扇柄敲了敲案头,道。
“具体,还需得亲至江州方能知晓。”
“可你现在已是宫妃,哪能随意出宫?”
他笑了笑,有些揶揄地看着我。
“本官前几日便来查线索了,这后宫里的线索,早就被人清除干净了。”
“如何,琳美人有没有兴趣,随本官去江州一趟。”
去江州?
过几日便是秋收,恰逢宁妃主持后宫选秀,若是错过,岂不是让自己的局面更难堪些?
更何况,自己一个宫妃,哪能跟着旁的男人外出查案?
方想开口回绝,便见薛子炀突然绕过自己来到身后,毕恭毕敬的行礼。
“下官参加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回过神来,我亦对着帝王行礼道。
“江州最近遇上了不少麻烦。”
“朕有意亲至江州。”
他的凤眸淡然扫过我二人,勾唇道。
“朕方才听,调查青岚事件的二位,亦有前往江州的心思?”
“你们二位,还真是有默契。”
方才薛子炀所言虽无旁意,但也的确越界。
帝王阴阳怪气的语调,让我无比清楚,这是他生气的前兆。
薛子炀意识到自己失言,眼见帝王的眼神一直黏在我身上,便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默默寻了个理由退下。
脑海中国飞速思考应对眼下情况的对策,还没等我反应过来——
腰肢感觉被人环住,整个人身体被都被他包裹,逼仄到墙角角落。
铺天盖地的“烟雨晴”弥漫开来,鼻尖萦绕着幽幽淡香。
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渐渐临近,我却下意识别过头去。
“嗯?”
他似乎有点不满,强制性的捏住我下巴,逼迫我对视。
看着帝王那双幽幽凤眼,心头长叹口气。
恶心。
一种在心头无限泛滥的恶心。
我几乎是,不可控制的回忆起最复杂的往事。
为了不让他看出异样,我扑到他怀里,任由眼神冰冷下来。
“陛下可是吃醋了?”
努力将嗓子夹起来,保持着少女般的撒娇声音。
他心头似是一软,其间加速的心跳声尽收我眼底。
很快,便感觉腰肢被环住,头顶传来他宠溺的声音。
“能够惹朕生气,却又让朕根本气不起来的人,也就只有你了。”
心间冷笑一声,面上却是绽放温柔的笑容。
我握紧他放在我腰间的手,笑道。
“嫔妾想同陛下一起去江州。”
“权当是,我们二人相携出游,恰如神仙眷侣。”
帝王展颜一笑,声音温柔。
“那,待我们二人回宫之后,择日再选秀?”
我笑着抱紧他,点点头。
这么多年来,后宫内斗不断,宫妃数量越来越少。
整个后宫就像是即将入土的枯骨老人,莫说争个头破血流,连争的人都不见了。
涌入一些新鲜血液,搅乱后宫局势,打破政局失衡,才是我真正需要的。
“朕今夜歇在你宫里罢,明日我们便带着薛子炀一同出发。”
帝王把弄着我的发尾,绕指成圈,而后置于唇边,轻轻吻上。
“月昭仪不会生气么?”
我挑眉,顺势勾住帝王的脖颈,唇角一扬。
还没等到回到,身子便感觉悬空,整个人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置放在榻上。
“还轮不到她来管教朕,今夜该去谁的宫里。”
这个时候又开始窝里横了?
前段时间月昭仪压我头上的时候,你不就是看重背后李家的势力,任由她欺负着我压上一头么?
强忍着恶心不适,我仍旧不断地迎合取悦他。
这种日子,很快便会结束了。
我比任何人都期待着那一天。
次日,玉鸾宫外。
皇帝暂离京晋,朝政由太后和佟相二人代掌。
太后与皇帝是亲生母子,早在三十年前,先帝逝世,太后扶持年幼的皇帝登基,自行垂帘听政,与佟相二人合力,镇压了政局里不少蠢蠢欲动的分子。
而今,皇帝微服私访一月,再由搅动风云的二人,镇守京晋。
只是.....
皇帝有什么非去江州不可的理由呢?
还特意带上我和薛子炀?
佟相野心勃勃,太后也非善茬,若非逼不得已,皇帝定不会那么愚蠢的将政权交予二人。
看向帝王冷峻的侧脸,心下的疑窦越发明显。
他没什么情绪,凤眼一如既往的幽深平静,看不出半点多余的情绪。
太后仍旧是那副温柔慈爱的表情,自始至终似乎都对政权不敢任何兴趣。
只是,我却总觉得她那双眼睛,只是看上去温柔罢了。
一贯敏锐的直觉,让我觉着太后,当真没有如此简单。
至于佟相,便更不必说了。
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手被帝王粗糙的大掌牵住,我下意识回握住他,甚至能感受到他手腕的微微颤抖。
他到底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