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飞溅。
横亘千年万年的肉墙轰然倒塌，如同泰山倾颓，其中奔流不息的血管骤然炸裂开，溅裂而出的血液粘稠发黑，呈现出一种颇为奇异的质地，溅到人脸上后，好似缓慢攀爬而下的黏腻触手。
层叠的，松弛的肉坍塌下来，倒成一座萎靡的大山，犹如某种流体的肉几乎淌到sb脚边。
明蓝色皂靴沾了血和肉沫子，舒柏抬着头后退一步，面色骇然。
舒璇发丝上也沾了血，少女白皙的面庞糊了几块丝缕的肉，她伸手抹去，挣脱青年铁钳般的控制，昆仑剑嗡鸣一声，飞啸着要斩下面前青年的头颅。
然而剑身颤动，连前进一寸都不能。
这是她第一次无法举起手中的剑。舒璇轻轻喘息着，身躯在凌厉威压下无法自抑地战栗。
半空中血雨已经接近平息，她终于得够抬眼，望向那扇崩坍的肉墙。
那堵原本横亘在洞穴旁边，与上下洞壁天衣无缝般相连的肉墙塌成了一座小山，上方有猩红血肉往下嘀嗒淌去，拉成一个巨型的血色滴漏。
滴漏下方滴出一条血线，粘稠腥臭地滴落，约莫十余米高的骇人血丝前，遥遥立着一个颀长的黑色人影。
有那么一瞬间，她错觉自己看到了一头兽。
一头凶戾傲气的，野性难驯的兽。血色凌空，她看不清空中人的面容，也无法分辨他的神情，只是那双黑色的眼睛破除了一切血雾向下方扫来，分明未与她对视，她却不由自主地低下头。
比起那人手中持着的澄明若水的长刀，他的目光更像是冰冷坚硬的利器。
她低着头，听到身侧舒柏牙关颤抖的咔哒声。
空中寂静无声，包裹着众人的血肉也不再跳动，仿佛被那一刀斩断了某种供养，虚弱地萎靡下来，唯有急促的呼吸声仿佛就响在耳畔。
血丝缓缓淌下，所有人都没有出声。
谢辞习惯这种寂静，他于半空中缓缓踱步而下，手中长刀被他裹着一层结界，未曾染上一丝鲜血，他整个人也很洁净，黑发被高高束起，又与发带一同垂落在肩头，眉目漂亮精致，全然看不出先前一副白骨的可怖模样，神色比起这几月来，其实已经颇为温和。
地上一大半都是他完全不认识的人，自那片血□□穴中出来时，这里仿佛还发生着一场好戏，他一眼扫过，完全没有自己打断了某些人的好事的觉悟，看到呆呆望着他的金辰，于是落到他身旁。
“别发呆。”
中年男人还是一副怔愣的模样，谢辞扬眉，掌中灵力浮现，将长刀收回自己识海内。
金辰一个哆嗦，清醒过来。
方才那肉墙崩塌的情状十分可怖，少年自其中一步踏出的场面也十足的震撼人心，他虹膜中尚且映着褪不去的血线，目光却落在近在眼前的少年身上，心中升起一抹难以形容的异样。
在他的印象中，谢辞不是这样子的。
他应当如方才一般，凌厉如未生灵智的刀剑，或许方才羽箭般射下的血雨为人们增添了某种想象空间，可他也不应该是眼前这样，仿佛所有慑人的威压都随着方才的血雨淡去，而今面色温和地站在他身前，唇角挂着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不像是每次见面都将他惊得浑身发冷的那个人，反倒似个靠在家宅廊下，懒散听着落雨淅沥的少年郎。
他心情很好吗？金辰脑海中飘过这么一个念头。
好到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谢辞不知道眼前人心中是何想法。他心绪确实极佳，只要想到沈微霜此时就睡在他的刀中，她终于回到了他的身边，他就可以忽略很多以往会带来烦躁的东西。
于是他不问昆仑的人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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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辰为何会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只是收了长刀，笑微微问道：“有没有不用的刀兵？”
……
那人在问什么？好像是缺一把顺手的兵器。
王父那支盯着昆仑队伍，眼珠子艰难地转了转，总算收回视线。
他并未亲眼见过这个昆仑的新弟子，只是于传影石上细细看过，哪怕自认为已经是个无所谓外貌的老男人，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人与影像中一般俊美，那般俊俏的皮囊只要有心，怕是能勾得万千少女心旌摇曳。
只是不如传影石中那般阴沉了。
眼前这样看着，分明是个颇为平和的年轻人。
他这样想着，又忍不住去看谢辞。
与他一般的，各个世家的队伍中，都有人不断拿眼去瞄那位少年，目光长久地停驻，哪怕如舒家家主般经历了极为漫长的年岁，也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
俊美的皮囊，完全不似金丹的威压，与皮囊下的，不知是何模样的神魂。
但即便威压再骇人，也还只是个金丹而已。他看得清晰。
倘若将家族中的所有元婴尽皆派出，去围杀他，剜去此人皮肉，是否能得到这人的神魂？
这念头闪过王父脑海中时，哪怕是镇定自持如他也忍不住心下一惊。
他深呼吸了几次。
没有用了，确认得太晚了。此时已经进了门内，哪怕此举可行，族内的元婴也无法进来。他低头望着自己深刻的掌纹，再抬头时，与对面舒家修士后的黑衫老人一瞬对视。
两人都清楚彼此的心思。
或者说，在场中人，知道那个隐秘的，都会有这个心思。
但既然眼下已经无法以武力得到，那便只能以利益笼络。
王父听到那少年人懒洋洋索要新兵器的声音，站在原地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