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不像是装的。
眼前青年陷入了浓重的忧愁与焦虑，沈微霜沉默着端详片刻，只能做此判断。
他说自己在下面就被盯上……先前他与阿辞见过面吗？入鬼门之前肯定是未曾见过的，若说有见面的机会，定然是在她出了魂障后陷入昏迷的那段时间。
“他……方才看上去并非真的想杀你。”沈微霜还是为谢辞辩解了一句，眼前人对谢辞似乎有很深的误会。
她了解谢辞，那孩子真要杀人的时候是不会闹出那么大动静的，更何况她还在旁边。
“是吗？”王景焕有些狐疑，偏头想了想，觉得好像有几分道理，又霍然惊醒，咬紧了牙关。
无论方才如何，在下面时那人想一窝端了他们所有人总不会错，那杀意寒凉如刀刃，直到此时都仿佛仍在他头顶盘旋。
“总而言之，我们离那魔头越远越好。”他甩了甩脑袋，拉着沈微霜的袖子几乎退到了偏殿门口，又努嘴示意那几位侍从到他身边来。
沈微霜心累。
眼前人神情如临大敌，她抽出袍袖，暗自摇了摇头。
王景焕一口一个魔头称着，她面上不显，心中未免感到些许不快。
她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孩子，自小便乖巧懂事，受了委屈都只知道窝她怀里哭着撒娇，怎么会跟魔头二字扯上关系呢？
王景焕拉她合伙算计舒柏时胆子倒是挺大的，也不知阿辞在她昏迷期间做了什么，把好好一个人吓成这幅样子。
她本有心想打听一番，如今倒也懒得问了，不若寻个机会去问问谢辞。
她的情绪淡下来，王景焕到底还算是个敏锐之人，惴惴不安中偏头睨了她一眼，目光奇异。
他说了这么多，沈微霜像是毫不在意，他未曾察觉到丝毫情绪波动。
可是不应该啊，当初在鬼门外提起谢辞时，沈微霜即便未曾表露出来，可他看得出来她对那人是退避三舍，极为不愿与之接触的。
她突然得了什么绝世秘宝，确信自己不会亡于那魔头之手吗？王景焕百思不得其解，末了不知怎的，脑海中蓦地闪过那少年漂亮精致的面庞来。
纵使心中忌惮至极，他也不得不承认谢辞生了副极为得天独厚的容貌，即便看上去太过冷漠凶戾，那也依旧是副好皮囊。
沈微霜不会是……看上那魔头了吧？王景焕苍白着面色，心中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来。
……苍天啊，先祖啊！
砰！
沉静的空中炸出一小朵火花，沈微霜吓一大跳，忙去观察身侧的青年，王景焕脸色煞白如鬼，一双圆眼又不知为何死死盯着她看，眸光恍惚，又幽幽若坟茔鬼火。
她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些不妙的预感，一手在青年眼前挥了挥，一面观察他的身体状况，这一细瞧之下心下一震，瞬时将方才那些话丢到了九霄云外。
王景焕受伤不轻。
她蹙眉问身侧几位侍从：“你们的疗伤丹药呢？”
“……不用，我没事。”没等两位又惊又疑的侍从回答，王景焕轻轻吐出一口气，回过神来，很虚弱似的捂着胸口摇头，“丹药珍贵，一点小伤而已，用不着浪费。”
“你……”沈微霜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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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的伤势当然不能算是一点小伤，但他捂着胸口作甚？他的伤也不在那儿啊。
“方才灵力一时失控，惊到你了。”王景焕仍捂着心口，又揉了揉，末了轻轻呼出一口气来，望向她的视线极为复杂，像是在看某个不知死活的人。
沈微霜感到不适。
她启唇欲问，王景焕打断她，兀自摇头道：“沈姑娘，我同你说过的，”他话说到一半，紧张兮兮地四处望了望，着重盯了被白帘遮住的暗室几眼，又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我说过的，那位跟昆仑掌门人的独女有些关系。”
他顿了顿，似是怕她听不懂，强调道：“不太正当的关系。”
沈微霜一时怔住。
对，王景焕是与她说过，那时她并不在意，但那人若是谢辞的话……她忆起来，方才在那暗室里，谢辞否认了诸多传闻，唯独没有否认她最开始说的那条“与掌门独女有些牵扯”。
“消息可靠吗？”她严肃起来，同样低声询问。
“王氏打探情报的功力，放眼整个仙界都是一等一的！”王景焕语调提高了些，似是对她的质疑不太爽利，接着整个人默了默，忽而低咒一声。
他的重点可不是这个！
沈微霜陷入沉思。
知慕少艾，再正常不过之事。
她以往也曾试着为谢辞寻一门亲事，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推脱过去了，一问便是不喜欢、没想过、太忙没时间……寻常看着也确实清心寡欲，她就没见他盯着一个女孩子瞧过。
可是十九岁了……她有些恍惚。
阿辞的确是该有个心上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