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焕觉得自己是伤了沈姑娘的心了。
但也没办法，总得有人做这个恶人，看上谁不行，偏偏看上那姓谢的……先前谢辞临走前的眼神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他几乎不认为那人是个会动情的。
虽然说，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什么的……但他着实无法想象那张冷漠得仿佛世间万物都与其无关的脸对一个女人柔情蜜意的样子。
他狠狠打了个寒战。
白帘晃动，父亲与那人还未出来，王景焕有些担忧，身畔女人半垂着眼，已经神思不属了好一会儿，瓷白的面颊在昏暗的偏殿中散着柔腻的光，长睫垂下，在面上扫出淡淡的阴影，肌清骨秀，盈盈素靥，像是一幅亘古存在于此的水墨画，偏偏又黛眉轻蹙，眼波如水，无端端的平添一抹媚意，惹得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探手触碰。
王景焕蓦然回神。
他心中有些惊骇，自己也不知因何而惊因何而骇，狠狠捏了捏掌心，压下无端翻涌的思绪，低声继续道：“昆仑掌门有心想促成这桩婚事……总之，你就别惦记了。”
沈微霜眨眨眼，自思绪中脱离出来，心下莫名。
他知道她在惦记什么？
她看向青年，王景焕却闭口不言了，
他有些奇怪。他未曾得见过昆仑掌门之女，初初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还觉得两人皆为人中龙凤，甚是般配，年岁也相近，想来应是两情相悦。
——如此般配的良缘，都是春心萌动的年岁，想要不两情相悦都难。
但谢辞想要将他们一窝端了的时候，看上去可未曾顾忌里头还有好几个昆仑弟子。
他又忆起那少年黢黑的眼眸来，那里面的漠然让他感到违和。
谢辞是昆仑今年的新弟子，对门派没有感情也很正常，可若是对门派继承人有感情，在外好歹也应当顾忌几分。
会是联姻吗？这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身在世家中，对联姻这种事再熟悉不过，只是若是如此，那位身上的秘密可比他们预想中的要大上许多。
大到连昆仑这种庞然大物都甚是觊觎。
算了，鬼门中自身都难保，考虑这些事情做什么。他甩了甩脑袋，重新望向沈微霜，正要说些什么，忽而眼神一动，神色瞬间绷紧。
唰。白色帘幕无风自动，垂落的下摆似是被人拽着般向上掀起。
王景焕略显紧张的视线中，王父神容威严，一步迈出，谢辞落后于他半步，眉间含笑，一双漂亮的星眸向这边望来。
***
“我？”谢辞轻轻挑眉，面上带了几分诧异，片刻后摇头低笑，“家主着实高看我了，晚辈不过昆仑一普通弟子，如何能探知魔宫碎片所在。”
“传言太过夸大，误人子弟……”他叹着。
师娘被那狗东西拉出去之后，眼前老家伙与他虚与委蛇好久，又是客套又是试探，直到他脸上的假笑都要挂不住了，险些拔刀要砍人，这才说到正题上。
这帮子世家想要利用他来找魔宫碎片，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遮遮掩掩呢。
“是吗。”王父笑呵呵，捋了捋胡须，略过话题，“既如此，相遇即有缘，我看小友与昆仑子失散，不若与王氏同行上一路？”
他显然不信。
谢辞也懒得管他信不信，事实上，他的确没说谎，他在这里呆了这么久，无论是在下颚昆仑还是在此处上颚，都未曾有过特殊的感知。
这群氏族若是真信了他才是那个关键之人，那可真是压错宝了，到时候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也说不准。
师娘也不知在外头做什么，他有心想探出灵识瞧一瞧，又担心眼前人有所察觉。
话说回来，都被人看到在一起了，师娘说的装作陌生人还作不作数？
他懒洋洋地思索，忽而思绪一顿。
……谢辞缓缓站直了身体。
“家主，”他忽然道，“你们所说的有所感应，具体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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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何表现？”
王父一愣。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眼前少年一眼，很快收回目光，笑道：“具体表现么，一般来说会出现头晕，神志不清等症状，严重些或许会呕血……”
“不过与此同时，也能感到某种力量在牵引你过去……”
中年男人还说了什么，谢辞已经听不太清，他目光冷厉，虚虚地盯住半空中一处，刹那间感到一瞬的恐惧。
他当然未曾有过这种表现，但有人有。
幸好先前师娘出现这种症状之时是在他的兵器空间中，没有其他任何人看到。
恐惧之后浮上来的是庆幸，谢辞呼吸有些急促，他强行压下去，捏了捏掌心，掌心已是黏腻一层冷汗。
是了，既然师娘会与喉管深处的那道门户有关，为何不能与魔宫碎片有关？是他太过大意了。
王父已然停下话语，奇异地看着眼前少年，他觉得谢辞的状态在某一瞬发生了奇妙的转变。
还未等他细细思索，谢辞眨眨眼，扯出一抹笑：“王氏自外头而来，没有去寻过魔王宫吗？碎片按理说应当就在里头。”
魔王宫，魔君居所，魔界商讨要事之处，整个魔界最崇高最巍峨的大殿，魔宫碎片若是真在这幻象中现身，九成九便在此处。
王父摇头，叹道：“细细寻过，碎片不在那里。”
不止是王氏，几乎所有世家的第一目的地都是那里，结果皆是失望而归。
谢辞凝眉。
不在那里，倒确实有些超出他的意料了。
他蹙眉思忖着，既然与沈微霜有关，他便不可能与之前打算的那般做个潇洒看戏的。
不在魔王宫……又会在何处？谢辞目光闪动，余光瞥向王父。
王氏，万鬼域几大名族之一。
他舔了舔牙，垂下眼。
碎片不在魔王宫，但那有什么关系？既然大家都认为他是那个关键之人，那么他说它在，它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