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静寂，所有人都被吓到，谢辞无动于衷，神情漠然。
这女的都敢当着他的面挑衅沈微霜，他又能有什么不敢的。
他脚下，碎成两半的少女尸体蓦然溶解、消失，漆黑如墨的手掌悄然攀上冰凉足靴，谢辞脚尖下碾，空中隐约传出女声凄厉的惨叫。
手掌霎时消散。
大阵轰鸣，古朴精致的符文如同凄美血雨，隐隐泛出星点红光，整个困杀连环阵，再次轰然运转！
王氏数十位弟子，转眼自他身边消失，又一脸惊惶地被送至王父身侧。
与此同时，与舒家主互相牵制着的李一闷哼一声。
老人涣散的瞳仁中有血珠滴落，显然，这并非舒家主造成的伤势。
“何人捣鬼？”他惊怒，苍老如树皮的手掌向后抓去，对面舒家主眼神微动，原本包裹住两人的黑雾图腾再次化作一条长龙状，钻入拐杖中。
噗嗤一声，李一掌心被扎了个对穿！
不再自行敛息，又失去了舒氏图腾的遮掩，凶煞如兽的气息眨眼间弥散至整个宫殿。
王父正将弟子们护在身后，眼见这一幕，瞳孔骤缩。
这是……魔息！
怎会有魔出现在此处？适逢战时，整个界域入口把守严厉，身为名族代理族长，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里设置了多严苛的防护。
事发太过突然，他脑中思绪急转，来不及去思考原因，蓦然一个激灵。
方才那道怒喝的陌生声音是只魔，那么被谢辞杀掉的那个——
心绪如电，那道突然浮现的幽绿魔息也如惊雷劈下，身形如蛇，一个眨眼，便扑到谢辞面前！
凶悍气息直逼面门，绳索般缠上缠上他脖颈，谢辞眨眼，人影波动，湖水般化开，霎时出现在魔息对面。
刀芒扬起，刀身轻轻穿透雄浑浓厚的魔息，咔嚓一声响，刀身轻颤，谢辞面无表情，手中长刀隐没，抬手，掌心朝前，五指轻抓。
“你以为你这破刀能砍中我？……”
魔息中传出青年男子的声音，与先前的暴怒不同，已然恢复了几分理智，听着竟带了儒雅之气，话至一半，陡然一声闷哼。
幽绿魔息中，隐约透出星点莹白色灵力，白点如夜幕星光，于魔息中跳跃穿梭。
修者的灵力与魔族的魔息天然相斥，两者相遇，一方必被另一方侵蚀。
一般而言，魔息是侵蚀的那方，这与强弱无关，而是因为魔族大多好勇斗狠，其魔息受其主人影响，自然天生便带着一股凶煞之气，而修者大多无好战之心，崇尚凛然正气，是以大多处于防守之位。
除非修为差距悬殊，否则仙魔相遇，大抵如此。
可如今，那抹幽绿魔影痛苦地盘旋扭动，莹白光点极快地穿梭其间，每过一处，幽绿雾气便溃散一分。
李一等人均停下了战斗，无声蹙眉。
——可如今，居然是谢辞的灵力在侵蚀魔息。
那看上去漂亮缥缈的莹白灵力，所表现出的侵略性与进攻性令人心惊。
魔息被困在谢辞用神识造就的无形牢笼中，不断收缩，其中传来青年人痛苦的喘息。
“……谢尧年，我本无意与你为敌……你为何要伤我妹妹？”
这话说得。谢辞勾唇，幽绿魔影在他黑眸中跳动，几乎如同一团绿火，将少年冷厉的五官映出几分邪气。
“除魔卫道，乃我辈应尽之责……”他轻声呢喃，自然不可能说出真正原因，围着那道黑影踱步，蓦然眯眼，身后一道幽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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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躲不避，回身一掌拍去，与另一道魔息轰然相撞，少女身形显现，袭去的那一掌血肉瞬间被腐蚀一空，森森骨爪速度不减，笼住少女发顶，拇指微按，少女被迫抬头。
入目的，是一张清水芙蓉般的脸。
唇畔溢血，杏眸含恨，这张脸显然与王氏少女那张不同，眼底却闪着一样的光。
事到如今，王父再迟钝也知道自己族人已经不知何时被替换了一个，这女魔混在王氏队伍中，目的大概是借此进入鬼门，至于被替换的那个弟子，只怕早已尸骨无存了。
他阴下面色，却没有说话。
少女被迫仰头，仰视眼前眸光轻垂的少年人，心口微微起伏，咬牙开口：“我若有何处招惹了你……你冲我来便是，放开我哥哥！”
自己与眼前人无冤无仇，最出格之处也无非是在此人布阵之时跟着他看了一圈，就算有所冒犯，怎么也不至于就到了痛下杀手的地步。
她银牙暗咬，心中恼怒的同时，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谢辞冷眼看她，身后幽绿魔息咆哮。
好一场兄妹情深的大戏。
他便做个好人，送两位一同下黄泉。
银月弯钩，自少女背后无声浮现。
少女看不见，她对面的幽绿魔息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弯漂亮浅淡的银月，裹着何等可怖慑人的杀意。
青年魔族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
“谢尧年……你手中无我魔族性命，就此收手，两不相欠……我不知何处惹了你，可你也算杀过我妹妹一次……真要闹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两不相欠？”
谢辞像是听到什么笑话，挑眉笑起来，弯起的眼睫携着玩味的弧度：“不……是你欠我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