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日未见了,两位年轻人的感情似乎更好了,不过老衲还是要多嘴一句,切记这是在佛祖面前。天干物燥,小心心火,不要动手,更不要动口。”老和尚眯着眼,含笑着,姗姗推门而来。
玉流耷着眼,无力又无奈地拽下宋繁声的手,无视他略带不满的眼神,规矩地束在身后:“住持,这不好笑,听墙角也非好事。”
不鸣轻言慢语:“玉大人不走寻常路,老衲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佛门之地,玉流犯错便认:“抱歉,我不该骗你的小和尚。”
“倒也不是这个说法,既然小宋公子在这儿,那玉大人迟早是要知晓的。玉大人自己找过来,也免得老衲多走一趟。”
玉流接话:“也省得我多跑一趟。”
难得有正儿八经的借口进敬国寺,玉流怎么可能只为了来请几个和尚?当初不鸣的那些话分明就是他也知道点什么,说不清是因为知道的不多,还是不能不敢?
玉流希望是前者。
玉流单刀直入:“住持应该听见了我们的谈话,那我就不再复述了,后面还得去福王府交差呢。所以,您想出什么来了?”
“玉大人不必担心,寺内众多弟子皆在受戒,慢一个时辰离寺也是可以的。”
“说到这件事,你的那些弟子一年到头都出不了几次寺门,这是受的哪门子戒?”
“寺内人出不去,但寺外人进得来。有人甘愿舍命破局,即使收效甚微。”
哦,安国公的死。
玉流无法体会这位老父亲在勒死自己时抱着怎样的决心,所以她不会多言。
“在说出老衲的猜测之前,还烦请玉大人先瞧瞧此物。”自从那日换玉之后,不鸣就一直在等着今日的到来,他举步上前,小心翼翼地从袈裟中拿出那块换得之玉。
“这块玉有什么好看的,”玉流不理解他的小题大做,“您可以丢过来,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玉我还是接得住的。就算我接不住,他也可以接住。”
宋繁声挑着眉轻啧一声,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捏了捏她的软筋骨。
不要总是在需要兜底的时候才带上他。
不鸣却是连连摇头:“使不得,老衲也担不起。请玉大人仔细接住。”
亲眼见着玉流双手稳稳捧住,不鸣才看向自他入室之后便一直未作声的宋繁声:“劳烦小宋公子卷起点帘子,再让让位置,让玉大人靠着光站。”
奇奇怪怪的指令,玉流同宋繁声相视一眼,虽不解,但还是听话地走到了有天光落进的地方。
顶着刺目的光,玉流举起黄玉转动着,来来回回换了好几个角度后,她眯眼看清了里面的凿刻,是堪比鬼斧神工的浑然天成。
木从口——杏。
一道曲曲折折的裂痕从中穿过,掺杂着星星点点的灰黑,犹如黄润的杏肉中黑苦的杏仁。
如此,杏便成了杳。
要死。
玉流容不得细想,攥紧黄玉胡乱地塞进宋繁声的手中,丢下一句“你自己看”后抬眼紧盯不鸣。
她不敢赌:“你别告诉我,他是那位和我师父的孩子。”
不鸣只说:“算得上殿下的。”
玉流有点接不住:“什么叫做算得上?”
“玉大人和小宋公子应该比老衲清楚,生是一回事,养又是另一回事。哦,老衲说的并不是两位方才谈论的,你们之间的‘养’。”说着,不鸣促狭一笑。
老和尚果然听见了。
玉流羞带恼地回头瞪了宋繁声一眼,后者放好黄玉后尴尬地摸了摸鼻头,别过脸低声咳着,努力压下嘴角快要止不住的笑意。
不鸣老神在在,像是看不出这二人间的暗潮,继续道:“玉能养到这个成色,必然是长久地佩于身边。玉大人,玉有灵,养久了,也能贮藏一缕情。”
“能把这块玉给你们所说的孩子,他的身份必然也不会简单,”不鸣道,“但他的父母……老衲与两位的师父素昧平生,却也听说过天下第一剑尊者的传闻,他既然能教出,呃……”
老和尚在玉流和宋繁声间来回打量,犹犹豫豫地,止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语。
玉流似乎品出了他这般迟疑的原因,不大高兴:“住持说话说到一半停下是什么意思。教出什么,不能直说?”
“呃,”不鸣避开玉流的眼,瞥向另一端,客气道,“能教出像小宋公子这样的剑客,等,弟子,应当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玉流:“呵呵。”
合着她只配个“等”是吧。
玉流拿手肘狠狠地捅向宋繁声的腰,微微偏头无声威胁:“不许笑!”
他真该好好谢谢她,这辈子做的万恶混账事迹和一肚子的坏水尽数用到了她身上,能在尘世留个清清白白的好印象。
宋繁声忍住了,将低笑吞进肚子里,圈住玉流的手臂,轻轻拍着,算是安慰,继而朝着不鸣道:“这是真的,师父不会做这样的事。住持您请继续。”
不鸣:“老衲对殿下也有几分浅薄的了解,她不是这样的人。若真想知晓他是谁的孩子,问老衲不如去问其他人。”
玉流:“我能问谁?指不定那孩子自个儿都不清楚亲爹是谁。去问福王爷?那我真的是疯了。”
不鸣:“那就等。两位都等了这么久,已经不差这么几天了。”
“等不了。若他是无辜的,那我就得赶紧将他送走。取什么寻白,平添麻烦,”玉流脑子乱乱的,“你说呢,师兄?”
“嗯……”宋繁声眉头微皱,心有所觉,谨慎地问不鸣,“您知道她为何后来会如此恨我们的师父吗?”
没等不鸣出声,玉流就已说话,她有些慌得发急:“你这问的是什么,什么叫‘后来会恨’,难道先前就不恨了?”
“唉,说到‘情’你就一窍不通了是吧。”宋繁声揉乱她的头发。
老天爷啊,半个月的时间能让玉流通了他一窍,也算是他命好,对得起他的苦心谋划。
“玉大人,恨不会无缘无故地来,同样的,人老了,长久的怨恨里也会生出几分旧情来。”不鸣极为认真地说。
玉流对此的确涉猎不多:“依你们所言,他们之间有过一段情?可师父从未提起,他看起来,也不像是有过旧爱的情痴。”
“所以玉大人仍真心觉得那是恨。”
“没错,因为不是恨的话那就只能是——”玉流猛然顿住,恍惚出神的瞬间,宋繁声在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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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轻声提醒:“师妹,山中岁月常有杏。”
对,杏。
佛寺悄然而生的山风在狭窄的经室里戏弄起呆板的木帘,时不时回荡起脆又轻的声响。
嗒嗒嗒,嗒嗒嗒……这座用着百年前从深山寻出的千年神树搭造的经塔中,斑驳凋敝的木色里还藏有千古的风韵。
在山中,在山中。
那夜她曾在高热中想起的惊梦。
流光飞影从眼前飞速流走,没有师兄,没有小狼,甚至连师父都在淡去,单薄得只剩下熊熊烈火中燃成黑炭的陈年旧信,最后灰飞烟灭,本该就此了结。
偏偏于今日死灰复燃。
渐渐复苏的灰烬中,浮现出李长庚落寞的面容。
因为杏,杏树杏果杏子酒,还有呆呆。
一点愚蠢的变字戏法……玉流睁圆眼睛,抓住了宋繁声的衣袖。
察觉出她的慌乱,宋繁声低头,恰好同玉流扬起的眼眸相逢。
春风不语,我已清明。
玉是真的,寻白承的情意大抵也是真的。
“要命了,”玉流低呼着,无意识收紧力气,手背的青筋暴起,她问宋繁声,“师父做了什么?”
宋繁声张着嘴,字音含在喉口迟迟不愿出来。片刻后,他轻叹着,覆住玉流发颤的手:“或许我们一开始都想错了,不是因为师父做了什么,而是……”
玉流听懂了,随着眼眉的失落,手里的力突然就卸了。
很多事都不能多想的,一多想就会发现处处皆是漏洞。
诸如当年李长庚毫无预兆的退隐,诸如宋繁声常年累月的外出,诸如她在拜入师门时所编造的孤儿过去,又诸如李长庚在再见那盒泛黄的书信时颓丧说起的那匹逃跑马驹。
玉流伸手按住仍在不停敲打窗棂的木帘。
静了。
经室再无惹人烦躁的风声,玉流也没了入寺前的杀伐果断,她沉闷道:“住持好本事,凭一块玉就能猜到这么多。”
“非也,老衲只是认出了这块玉的主人,之后的所有都是二位的功劳。”
玉流懒得接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为什么要帮我们?”
不鸣苍凉道:“老衲还是小和尚的时候只想做个红尘外的看客,可惜身不由己,被人推进棋局中走出了甚为荒唐的一步,如今也未能彻底脱离世俗的困境。既然逃不出,不妨帮帮破局人。”
玉流调慢呼吸:“和尚,你这是在赎罪吗?”
“是。玉流姑娘,”不鸣还是第一次这般称呼她,“人的寿命和鸟兽比,太长;和日月比,太短。心智之于体貌,更是缓慢。佛祖都做不到问心无愧,更不用说我这个被困在万丈深渊中的小小无名僧人。”
“听住持这意思,除了苟且偷生,你还做了别的不容饶恕的错事?”
不鸣没答,而是低眉朝她躬身,这在玉流眼中就是变相的承认。
——我未曾去过回天城,未曾见过寒山,也不知那座死寂的山中埋了多少无辜之人,我只是在皇权的授意下,说出了寒山诸魂需血肉祭奠和镇压的谎言。
他说:“老衲这一生对很多人都心有所愧。”其中也包括你的母亲和彼时尚在腹中的你……小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