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hapter13
    傍晚的时候孙奶奶又晕了一回,夜里孟希留在医院照顾她,厘央一个人在家。

    厘央自己在家有些害怕,早早关上了房门,有些不敢睡觉,就找了本漫画趴在床上看。

    夜色寂静,整个十三巷都静悄悄的,厘央开着灯,手指轻轻翻着漫画,看得入神,屋子里只有纸页翻动的声音。

    她不知不觉盯着漫画里穿着裙子的女生看了半晌,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刚才走了神。

    她拍了下额头,放下漫画,正想下床洗个脸清醒一下,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厘央的妈妈沈容秋打来的,电话接通之后,沈容秋直接开始询问厘央的学习情况,厘央答了两句,还没说到近况,沈容秋就有急事匆忙挂断了电话。

    前前后后不到两分钟。

    厘央盯着熄灭的屏幕看了一会儿,讷讷扔掉手机。

    她仰躺在床上,呆呆看着天花板,半天都没有动一下。

    直到夜深了,厘央才想起关灯睡觉。

    她踩着拖鞋,去窗边想把窗帘拉上,垂眸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道人影翻墙进了‘冬姐’家里,看起来像是一个身材臃肿的男人,一眨眼就不见了。

    现在夜深人静,怎么会有人鬼鬼祟祟去别人家?

    难道是小偷?

    厘央揉了下眼睛,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可是又忍不住心生警惕。

    她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有人翻墙进去了,又担心真的有坏人,犹豫了一下,把手机拿过来牢牢抓在手里,随时准备播通报警的电话,将窗户打开,仔仔细细听着‘冬姐’家的动静。

    远离市区的地方夜里很静,没有车水马龙,一切声音都被放大了很多。

    她才刚把窗户打开,就听到‘冬姐’家里传来吵闹声,夹杂着女生的尖叫声,灯被打开,远处的狗叫了起来,宁静的夜彻底被打破。

    厘央心里一紧,手指抖了一下,毫不犹豫地按通号码,打电话报警。

    她打完电话,正想给蒋树打电话,就看到蒋树已经从家里跑了出来,如一道闪电一样翻墙进了‘冬姐’家,动作极快。

    虽然夜色朦胧,但厘央只凭昏暗的剪影就能分辨出那个人一定是蒋树。

    她的心不由提了起来,抓紧手机,牢牢盯着‘冬姐’家的方向看,心脏砰砰的快速跳动着,紧张的忘了呼吸。

    屋子里传来打斗声,一个男人从里面跑了出来,模样狼狈。

    蒋树很快追了出来,一脚把男人踹倒在地,拽着男人的衣领狠狠打了过去。

    厘央定睛望去,蒋树根本没有给那个男人喘吸的机会,直接接连数拳,比那天面对吴海阔的时候下手要狠得多,专挑能疼死人的地方打,躺在地上的男人明明比蒋树强壮,却毫无还手之力,疼的鬼哭狼嚎,不断地求饶。

    厘央站在窗口拧眉看着,拳肉相击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惊心,她从来没见过蒋树这副发狠的样子。

    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圆,清清冷冷地照在地面上。

    厘央虽然看不清蒋树的神色,却能感觉到他身上浓厚的怒气和戾气。

    蒋树没有搭理那个男人的求饶,反而打得更狠,男人反抗的力度越来越小,求饶声也越来越小,蒋树打到后来,厘央甚至怕他会把那个男人活活打死,幸好‘冬姐’跑了出来。

    厘央又看到了那天看到的窈窕身影,她伸手拉住蒋树,不知低声说了什么,蒋树的怒火很快平息下来,最后踢了男人一脚,动作停住,站在那里粗重的喘息着。

    不多时警鸣响起,警车赶来了。

    厘央靠在墙壁上,听着外面不断鸣叫的警笛声,有股汹涌复杂的情绪涌到心口,她却分不清这种情绪是什么。

    最后她只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放下了一直紧紧攥着手机的手,屏幕亮起,上面是那个尚未来得及拨通的蒋树的手机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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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央央,你在想什么?”孙奶奶伸手在厘央眼前晃了晃,含笑看着这个出神的小姑娘。

    “啊……”厘央回过神来,对孙奶奶笑了笑,继续低头削苹果。

    她刚才不自觉想起了昨夜的事,才有些走神。

    孙奶奶打量着她的面色,唇边带笑,“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昨夜是不是没睡好?都怪奶奶的身体不争气,连累你姐姐夜里要在这陪我。”

    “您别这么说。”厘央笑了笑,把削好的苹果放进她手里。

    孙奶奶看着手里的苹果,垂目叹息,“你们都是好孩子……我孙子也跟你们差不多大。”

    厘央猜她可能是想念孙万峰了,不想她再想下去,故意绕开话题问:“孙奶奶,您认识小树家隔壁的姐姐么?”

    “迦迦啊,也是个好孩子。”孙奶奶笑容和善。

    “迦迦?”

    “嗯,名叫冬迦,是小树的邻居,比小树大一个月,是个漂亮孩子。”孙奶奶咬了一口苹果,笑问:“你见到她了?”

    原来那个女生叫冬迦。

    原来她就是篮球场上那些女学生口中唯一配得上蒋树的人。

    厘央摇了摇头,只道:“昨晚好像有小偷进了她家。”

    孙奶奶变了脸色,怒气冲冲地唾道:“什么小偷……这群混账!他们就是看迦迦一个人住,人长得又漂亮,所以想欺负她,以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这些人就是贼心不死!”

    厘央愣了一下,“她一个人住?她的父母哪去了?”

    冬迦如果只比蒋树大一个月,那么也才十八岁,一个人住很危险。

    孙奶奶叹气,眉目间带着一丝心疼,“迦迦的妈妈很多年前就跟人跑了,她爸爸后来也意外过世了,那些亲戚你推我、我推你,不愿意收养她,她自小就是个要强的性子,就那么自己一个人住着,幸好有小树保护她,他们是邻居,房间就隔着一面墙,迦迦那里如果有什么事,小树都能及时听到,所以小树晚上一般都会回家睡。”

    厘央想起昨晚的情形,忍不住一阵后怕,幸好没有出什么事。

    孙奶奶摇头感叹,“哎……都是苦命的孩子。”

    厘央怔了怔,蒋树和冬迦是青梅竹马,又互相帮扶着长大,感情一定很深厚。

    她不由想起昨夜警察赶到后,蒋树一直陪伴在冬迦身边的样子。

    他们好像是彼此的支撑一样,虽然年纪小小,却已经一起面对了很多事情。

    厘央忽然意识到自己只是十三巷的路过者,一个过客而已。

    她路过这里,跟这些人偶尔发生交集,探究到了他们故事的一角,但她早晚都是要离开的。

    她游离在他们的故事之外,就像昨夜她只能站在楼上远远看着这一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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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厘央回到十三巷,踩着石子路慢悠悠往前走,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冬迦。

    冬迦靠墙站着,微微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根烟。

    她有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眼尾微微上挑,头发浓密黑亮,穿着一件白色吊带裙,很瘦,外面套着一件薄牛仔,露出的小腿白的发光,清冷中带着天生的妖艳。

    厘央虽然前两次都没有看清冬迦的长相,但这一刻,她一眼就确定,这个人就是冬迦,这样独特的气质她绝对不会认错。

    冬迦看到她,掐了手里的烟,侧头对她笑了一下,“昨晚是你帮我报的警?”

    厘央轻轻点头。

    冬迦转过身来,厘央这才注意到她下巴处贴着创可贴,额头上有一片青紫,手背也肿了,手腕上有两道勒痕。

    厘央皱了皱眉,心中懊恼,低声道:“我如果能快些报警就好了。”

    如果她能早些确定那个男人是坏人,冬迦也许就不会受伤了。

    “时间刚刚好。”冬迦疲惫地捏了下眉心,“如果警察晚来一步,我还真不一定能拦得住小树。”

    厘央抿了抿唇问:“蒋树人呢?”

    冬迦对着蒋树家的方向努了努下巴,“他昨晚陪我去警局做笔录,折腾了一晚上,现在正在补觉。”

    厘央看着冬迦身上的伤,迟疑道:“你……没事吧?”

    “没事。”冬迦勾了下唇,“我睡觉的时候会在枕头旁边放把剪刀,昨晚他一进来我就醒了,我没让他碰到我。”

    冬迦风起云淡的语气里,厘央却听得心酸,普通女生睡觉的时候,枕头底下会放皮筋、会放藏着少女心事的情书,却不会放一把冰冷尖利的剪刀。

    厘央点头,“坏人抓住了么?”

    “抓住了。”冬迦语气简短,昨夜的回忆对她来说显然不美丽,她微微皱了下眉。

    厘央没有再多问。

    她看着冬迦眼下的青黑,“你昨晚也折腾了一夜,怎么没去睡会儿?”

    冬迦莞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走过来直视着她,郑重道:“昨晚多谢你帮我报警。”

    厘央反应过来,冬迦应该是特意在这里等她,她没有去补眠,不知道已经等了多久,只是想要向她道谢。

    夏天的十三巷总是弥漫着淡淡的月季香。

    微风吹拂起冬加的白色裙摆,像一朵盛开的白色月季,飘然美丽。

    厘央唇边弯起一个笑容,声音清脆,“不用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