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更衣室以后，从你的左手边开始，球员的位置是按照他们的球衣号码顺时针排列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记住他们的位置，夫人。”小贾伦·班克斯已经57岁了，但身手丝毫不显老态，他已经在利兹联工作了快三十年。
只是长期从事装备管理员这项昼伏夜出的工作，让他的作息有些混乱。
一到了白天，他的精神就不太好，说话也有气无力的。
又其实到了今年，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比年轻的时候了，准备60岁退休的他，便向管理层提出了申请了一名助手，在他退休前的几年逐渐熟悉这份工作，准备好给他接班。
招聘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尤其是在利兹联发布了那条社招告示之后，前来应聘的人据说已经达到了上百名。
最终，经过几轮筛选，小贾伦·班克斯见到了自己未来的助手，菲利普斯夫人。
小贾伦对这位女士的第一印象还不错，她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打扮得很利索，一看就是能踏实干活的那种人。
目前他只有一点顾虑：对方是个女人，在这种工作里，或许会有些不方便。
毕竟这种纯粹的体力活儿，还是很考验人对工作的热爱程度的，而狂热的女球迷一直就不算多。
不过，这位菲利普斯夫人很快给了他一个惊喜。
“1号是乔·哈特，一个金发小伙子，大高个，眉骨很高的那个，长得挺俊的；2号是加里·凯利，短头发，额头太圆了，像個外星人；3号是詹姆斯·米尔纳，这孩子看着就老实，4号佩尔·默特萨克，他也俊，就是个子太高了......”
她站在更衣室里，面对着那些标注着号码的衣柜，直接报出了每位球员的名字和长相，甚至还按照自己的审美，对他们每人做个了短评。
小贾伦听得眼前一亮，笑道：“夫人，看上去你是个忠实的球迷啊！没错，你记得很清楚！”
“谢谢您夸我，”菲利普斯夫人笑得很大方，“我儿子就在联队踢球，他提前跟我说过情况。”
小贾伦闻言笑道：“您儿子？在梯队里吗？那他水平一定不错，恭喜他加入了全英格兰最好的青训营！”
菲利普斯夫人很开心的接受了他的赞美，“是啊，是啊，卡尔文是个好孩子。班克斯先生，咱们说回正事吧，我需要做点什么？”
小贾伦找了张椅子坐下，道：“我们的工作，说白了是个伺候人的活儿，主要就是服务一线队的球员和教练员，赛前赛后的后勤工作，准备球衣、球鞋、饮料、足球，平时就是在训练的时候，准备训练服和教练要求的各种设施。”
菲利普斯夫人安静地听着他的介绍，掏出了笔记本，逐条记录着工作的要求。
“每场比赛之前，我们得给每位球员都准备三套球衣和一套训练服，球鞋也是这个数字。他们踢球出汗很多，半场休息的时候得换球衣。还有一点很重要，咱们得带上各种球鞋，长钉的短钉的都得带，有时候比赛踢到一半下雨了或者雨停了，球员就得换鞋。您也知道，英格兰这天气很怪，下雨没个征兆。
“还有饮料，咱们有运动饮料赞助商，但是不能让球员直接拿着包装水喝，营养师有要求，得给他们加点盐什么的，他会把配好的饮料送来，咱们的工作就是区分好，有些球员不介意用别人的水壶，比如莫德里奇，但有些就只用自己的，您得守在场边，球员要水喝的时候把他们的水壶递过去。
“对了，我忘了一件事，您看我这脑子，真是老了。还有足球，我们每场比赛得准备五十颗球......
“比赛结束之后，咱们得把所有的球衣都收好带回来，如果有球员跟对方交换球衣了，也得做好统计。球衣一般不会重复用，这算咱们的隐形福利之一了，到时候可以拿去卖，也能收藏。落场球衣有很多人愿意收藏的，价格不便宜，有签名的话更贵，你可以和球员们要......”
今天不是训练日，但菲利普斯夫人还是在埃兰路球场待到了下午四点多。
班克斯先生带着她走遍了球场，事无巨细地给她讲述着工作的方方面面，而且越讲越精神。
越到后来，她越佩服这位老先生的记忆力，他对球员们的了解甚至精确到了某位球员喜欢用多长的鞋带、某位球员喜欢穿两层袜子这种程度。
五点整，菲利普斯夫人准时出现在了埃兰路球场的门口。
几分钟后，一个一头卷发的小孩从场内跑了出来，叫了一声“妈妈”，便扑进了她的怀里。
菲利普斯夫人抚摸着儿子的头发，满脸微笑，“今天怎么样？教练表扬你了吗？”
卡尔文看到妈妈，满脸都是笑容，他牵着妈妈的手道：“教练说我最近踢得很好，还说下场足总杯，我可以去当球童！妈妈，你知道球童是什么吗？就是牵着球员的手一起进场，还能在场边捡球的！妈妈，你呢？你见到班克斯先生了吗？你会来联队工作吗？”
菲利普斯夫人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个月的试用期，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班克斯先生是个好人，你想吃什么？我们今天不回家吃饭，好不好？”
“好啊！我们今天发生活费了，妈妈，我可以请客！”
“妈妈哪能让你请客呢？伱想吃什么？炸鱼薯条？我听他们都说，老孔雀那边有一家店很出名，我记得我从没带你去过。”
“我们去吃中餐好不好？”
“中餐？”
“对，就在唐人街那里，有一家中餐馆，一线队的大哥哥们都喜欢去！”
那一定很贵吧......
菲利普斯夫人本想这么问一句，却终归没有问出口。
今天是个好日子，就奢侈一次好了！
走进那家门口挂着利兹联队旗的“刘记美味中餐”前，菲利普斯夫人找了一台ATM机，犹豫了半天，一咬牙，取了100英镑出来。
她觉得这么多钱怎么也够了。
可是，一进店门，她就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这家不大的店面里，墙上挂满了利兹联队员的签名球衣，从1号到25号都有。
菲利普斯夫人心里咯噔一声，一下就想起了早上班克斯先生说的话：签名球衣是很贵的。
这么贵的球衣，这里有整整一墙，而且墙上还挂着许多老板与利兹联球员的合影......
菲利普斯夫人拉住了小卡尔文的手，正要说话，便看见一个震旦中年人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对她说：“哎，你是利兹联的人啊？之前怎么没见过？第一次来吧？欢迎欢迎，我们店给你们半价，随便坐。”
菲利普斯夫人低头一瞧，那位中年人指着的，是自己挂在脖子上忘了摘下来的工牌，那上面印着一朵白玫瑰。
她感觉自己晕乎乎的，被老板带到了一张桌前坐下，又依着老板的推荐，点了两道菜。
打折之后的价格很便宜，算下来才不到30镑。
菲利普斯夫人默然张了张嘴，忽的笑了起来。
今天，真的是个好日子！
同在刘记中餐馆，与她一墙之隔的包间里，一个秃了顶的胖子满脸不爽的翻着菜单，愤愤嘟囔着：“这些吃的......都不......符合教义！荷兰佬......非常非常......没有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