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广宜郡主的笑话
    看热闹,什么热闹,谁的热闹?

    谢怀则却只是神秘一笑,带着她上了马车,这一回却没让她精心打扮,自己也换了一身不显眼的素衣,还非要她带着幕离,一切从简,就连马车都没坐带着公府谢氏徽印的,选了一辆灰扑扑下人坐的马车。

    卫婵满心疑问,却并没有问,谢怀则心里总有计划,她老老实实跟着他去就行了。

    “你都不问去哪,不怕我给你卖了吗?”谢怀则见她什么都不问,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乖得不像话的样子,就忍不住想逗她。

    卫婵懵懂:“诶,难道,世子要把奴婢拉出去卖钱?”

    她愕然的时候,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很可爱。

    “那也不能啊,奴婢年幼时入府卖身钱才六两,您现在把奴婢卖出去,能卖十两银子吗,都不够您赏给奴婢的那些银子。”

    她的困惑,不是假装出来的纯然,是真是这样想。

    谢怀则一噎,心里有些微微的疼。

    又来了,那种感觉,胸口闷闷的似乎喘不上气来,就像是那日,他听说广宜郡主为难她,她出事的时候,虽然没有狂奔而去,仍旧维持着世家公子的风度,却心急如焚。

    看到她跪在地上的那一刻,察觉到她没大事,虽然放松却更涩然,而她抬起头看过来,泪眼朦胧,满面茫然的样子。

    似乎有只大手,在他心口狠狠地一攥,他呼吸一窒,下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六两银子能做什么,他吃的茶,除了日常喜爱的碧潭飘雪,有一种叫做浮瑶仙芝,只生在浮瑶山上一颗老树所产,明前的新芽茶因产量实在太少,六两银子才能买一两,他扔掉的,被梁小侯用过的松江砚,足有十二两,够买两个她。

    她说的都是实话,也并没有自轻自贱,故意说这些惹他怜爱,只是寻常的顺口的说出来,却更让谢怀则不知该如何苛责,心里头涩涩的,想要安慰几句怜爱几句,却总觉得若是说出来,就太轻飘飘,也太不合适。

    最后,他只想摸摸她的发,可她今日却梳了个单螺髻,若是揉弄,便会弄乱她的头发,这又不是在家里,不好梳妆。

    这辆马车在外面看虽然平平无奇,里面却布置的跟他平日坐的一样舒服。

    屁股下面有厚

    实的软垫,背后有填充了棉花的软靠,车里有个小几,香茗和茶点,都很齐全。

    卫婵已经察觉到,其实世子并不像外头说的那么端方肃正,那么守规矩,至少没外人看见时,他坐在车里,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的样子,实在没坐相,没骨头瘫着一样。

    “世子,到了。”双福在外面低声提醒。

    谢怀则嗯了一声,叫双福自去寻个地方待着,不要出现,打开车窗,拉下竹子做的隐帘,这种隐帘通风透气,能影影倬倬见到外面,外面却不大能瞧见车里头。

    卫婵发现,这里是一条长长的狭道,两边的城墙高的不像话,跟皇宫外的高大青墙一个样,他们马车停的位置,就是狭道突出的地方,有点像屋子的耳房,这辆马车正好可以嵌在里面。

    “这是哪里?”

    谢怀则往外看了看,做了个嘘的手势。

    卫婵立刻噤声,不一会儿,就从远处来了一辆马车,四马拉的香车,上头还有金黄的盖顶,卫婵认出来,这种规格是属于公主的仪制。

    四架马车的对面,也走来一队依仗,相比这公主仪制,这马车是双马拉的,低调很多,但前后都跟着穿着朝服的男子,还有几个盔甲侍卫随从。

    “那不是朝服,是宫里内宦的宫服。”

    “他们是,太监?”卫婵压低声音惊呼。

    谢怀则点点头。

    两架车队就这么对上了,狭道虽然能通过两辆马车,却要一辆相让才能通行,然而此时是谁都不肯相让的。

    四架马车的赶车车夫很是傲琚,责令对面让开,对面却不让,车里下来一个侍女,卫婵细细看了,惊愕回头:“世子,这是如云,是广宜郡主的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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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怀则完全没意外,凑过来,大手按住她的肩膀,虽然没有直接环住她,但前胸已经贴在她的后背上了。

    “您要带我来看的,是广宜郡主的热闹?”

    谢怀则颔首。

    “对面是哪家的车驾,看不见我们郡主娘娘的马车吗?还不快快让开。”

    对面朴素马车旁,小太监扯着尖声细气的嗓子回道:“郡主娘娘,是哪家的郡主娘娘,见了我们贵人也不知让路?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公主不是郡主呢,四驾马车也敢随意拿出来坐?真是没规矩。”

    如云很生气,四驾马车她们郡主的确品级不够坐,这是靖江王的车,但王爷宠爱女儿,素来要什么给什么,她们郡主坐一坐又怎么了,反而看对面,什么品级都看不出,身边还配个内宦,难不成是宫里哪个娘娘?

    “敢问车里坐的是哪位贵人,若是宫中娘娘们,我们郡主自该相让,别的什么不入流的身份,也敢对我们郡主吆三喝四吗?”

    小太监答道:“我们贵人乃是妙善娘子。”

    如云蹙眉,进了车里说了一会儿,得了令出来,顿时十分扬眉吐气:“妙善娘子算是什么贵人,区区先帝嫔妃,连太妃的名号都没了,出了家的女冠,无品无级,也敢我们郡主相让?速速让开,不然告到陛下那里去,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那小太监也不气,反而笑眯眯的:“奴才知道了,您是靖江王之女广宜郡主?小郡主,奴才劝您一句,我们贵人不是您能惹的起的,靖江王素日也算谦恭,怎么教养出的女儿如此不懂规矩?”

    不仅如云气炸,赵学芙也气炸了,居然亲自推开车门出来吵架,指着那小太监就骂:“你个狗奴才,不知本郡主的身份吗,本郡主乃是堂堂正二品,朝廷三品大员见了本郡主也要行哥半礼,你是故意来找打的?”

    卫婵倒吸一口气,却并不敢大声说话:“世子,这妙善娘子既然是先帝嫔妃,纵然出家做了女冠,也是长辈,郡主这也太欺负人了。”

    马车的车窗不大,两人靠的很近,这样在一起说话,就像是在耳边说着悄悄话似的,气息打在耳朵上,有点痒。

    谢怀则侧着脸,看着她微微出神。

    “靖江王能力不行,能得陛下看重,全靠舔,他本人倒是谦恭,不轻易得罪人,可惜没养好这个女儿,四处树敌惹人厌恶,赵雪芙仗着身份,一向在宫外横行霸道,也该吃吃苦头了。”

    卫婵不解:“奴婢不明白,若是公主还能品级上压一压她,可陛下只有一位公主,那位小公主才五岁,还是个孩童,妙善娘子无品级的话,怎么能叫堂堂郡主吃苦头。”

    谢怀则淡笑:“这位娘子,是后宫最不能惹的人,赵雪芙踢到铁板了。”

    他却不解释为什么,卫婵满脑子问号。

    那小太监气笑了,眯着的狐狸眼都睁开了:“咱家真是没想

    到这宫里居然还有敢对我们贵人不敬的郡主又算什么靖江王跟陛下不过堂兄弟这个面子实在不必给听说广宜郡主在外面跋扈惯了在外头欺男霸女靖江王教女不严咱家就替他好好教教您什么是规矩。”

    赵雪芙还不知大祸临头呢梗着脖子跳了起来:“你敢对本郡主动手?父王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个狗贼阉人!什么妙善娘子不过是个捞不到太妃名号被迫出家的老女人罢了也敢管本郡主吃了狗胆!”

    卫婵满面难色不知这位广宜郡主为何毫无贵人风度她在大长公主身边伺候过见识过皇室公主的威仪贵人们自持身份便是罚下人骂下人也不会亲自来都有奴婢狗腿子代劳亲自叉腰怒骂或是打骂人岂不是失了身份。

    可这位广宜郡主却完全反着来她就喜欢自己亲自打亲自骂好似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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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泄愤过瘾似的。

    赵雪芙也有赶车的车夫摩拳擦掌要为自家主子找回场子然后就听见一声惨叫车夫直接被侍卫那些硬生生折断了手。

    “大胆居然敢行刺贵人把他拿下!”

    内宦们不算男人自然不算轻薄郡主把赵雪芙和她的丫鬟压在地上手臂都在背后扭着。

    赵雪芙这暴脾气怎么能忍当即骂了许多话其中有几句连出身市井的卫婵都觉得难听。

    一声极为低的叹气是那马车的主人妙善娘子。

    小太监一直很从容又游刃有余此时却紧张的如临大敌急忙凑近车帘去问。

    “这孩子太没规矩污言秽语堵了吧。”

    卫婵能听出那女子的声音非常轻柔语气淡淡的。

    小太监没寻到袜子是找到一块擦车的抹布就那么堵到赵雪芙的嘴里。

    赵雪芙从来都是被宠着惯着靖江王侧妃因为她随意胡说立储之事给了她一巴掌也是警告居多

    本朝侧妃可不是妾是有规制有皇家册封人员严格控制上皇室宗牒的次妻。

    赵雪芙根本没想到前些日子她还耀武扬威打了卫婵今日就轮到她被强权欺辱锦绣堆娇养的贵女居然被臭抹布堵了嘴。

    一个压着她的内宦毫不留

    情,踢在她膝盖窝上,把她踹的跪了下来。

    赵雪芙整个人都傻了,很茫然,似乎并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太监跟车内妙善娘子交流片刻,得了旨意,便道:“广宜郡主身为人女,对长辈不敬,赏打手板五十,身为外命妇,嚣张跋扈,对内宫贵人无礼,不知进退,污言秽语,赏打嘴板三十,小郡主,贵人说了替你父王管教你,便会管教到底,你领赏吧。”

    赵雪芙被压着手臂,被迫跪在地上,一个姑娘家,身份如此尊贵,本就羞辱至极,居然还要打她,她父王都没打过她。

    她拼命的挣扎,双目赤红,恨不得杀了这个仗势欺人的小太监,妙善娘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连亲王郡主也敢打,她要杀了她,她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要让父王绝不放过他们!

    可一个嘴板下去,赵雪芙就懵了,傻了,哇的一声哭出来却因为被堵了破抹布,只能呜呜出声。

    这些内宦并不是做做样子,而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在打,一板下去,她的嘴唇脸蛋,全肿胀起来。

    便是寻常权贵人家罚女婢,也不会随意动用嘴板,因为羞辱意味太重。

    十个嘴板下去,她的整个下巴肿的像猪嘴,本来好好地一个秀丽姑娘,鼻涕眼泪全都下来了。

    而她身边的如云,比她还要惨,郡主至少还顾忌着女孩儿家的清誉和名声,如云却被扒开外裙打屁股板子,这比羞辱更加严重,除了内宦,这里还是银甲侍卫们,这些都是外男。

    虽然只是露了亵裤,这便是没了清白,往后一辈子,都毁了。

    卫婵只觉得,赵雪芙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她高高在上骂她是贱婢,罚她跪,纵容王家小姐给她一巴掌的时候,可想过自己也有这么一天,被强权压制、欺辱,完全不能反抗?

    赵雪芙骄纵动辄打骂别人,如云是她的狗腿子,两人都没什么好可怜的,可看到如云被掀了裙子,卫婵到底还是有些迟疑。

    “她,她露了亵裤,往后还怎么嫁人?”

    谢怀则瞥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一起看赵雪芙的惨状:“宫里罚犯了大罪的婢女,就是这么罚,一个奴婢罢了,谁会在意她的命?”

    卫婵却面色一白,是啊,如云是奴婢,难道她不是奴婢?若是没有世子,她这辈子也申冤不得,郡主那么金贵的身份,想怎么欺辱她就怎么欺辱她。

    谢怀则更加靠近了她些,那股淡淡的雪梅柏子香盈满鼻间,让她略有些安心下来。

    “女儿被这般欺辱,靖江王能忍下这口气,他不是相爷?妙善娘子,她,她不怕报复吗?”

    谢怀则嗤笑一声:“你以为靖江王是什么权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