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不是正人君子
    “我就算不是你想象中的正人君子,也没这么下作吧,你这是在羞辱我。”

    他说话阴阳怪气,卫婵完全没法理解,她身子不能服侍,就提议让绿痕来,怎么就成了羞辱。

    她不解的神情,让谢怀则更加生气:“你就没别的话跟我说?”

    卫婵茫然:“世子别生气,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见她这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谢怀则忽然泄了气一般,直接倒在床榻上,卷上了被子,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世子要睡了吗?奴婢把茶沏好,您要是渴了,可以喝。”

    没有回答。

    卫婵轻叹一声:“都是奴婢的错,扰了您的兴致,奴婢……总之都是奴婢的错。”

    依旧没有回答。

    卫婵无奈,癸水又不是她自己能控制的:“那奴婢去外面抱厦睡了。”

    她刚要起身拿起烛台出去,就被拽住了袖子,谢怀则臭着脸皱着眉,显然心情很是不爽。

    他基本没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在外面运筹帷幄,哪怕生气,也是不动声色面无表情的,可自她到他身边,破功次数越来越多了。

    “我让你去外面睡了吗?惹了本世子生气,什么都不做,也敢去睡觉?”

    那还要她怎样!卫婵很生气,想要手里的烛台摔到他身上。

    然而她也只是耐着性子请罪:“奴婢说过,奴婢愚笨,不是世子肚子里的蛔虫,您想要奴婢做什么,可否直接明说,这样一直让奴婢猜,奴婢猜不到,您又动气,伤了您和奴婢的情分是小,伤了身子岂不是大事。”

    谢怀则以一种难以言说的表情凝视着她,最终还是压下了心头怒火,拍了拍床铺:“上来睡吧。”

    “要,要奴婢侍寝吗?”

    “侍什么寝,你都来了癸水,还能侍寝,我岂非成了禽兽。”

    “可是……”卫婵咬了咬下唇。

    “又怎么了?”

    “奴婢的癸水,可能会弄脏床铺。”卫婵有些难为情。

    “叫你上来就上来,说了让你能恃宠而骄,可没让你不听话。”

    卫婵犹豫一番,褪下外裳,爬上床铺,一把被他抱在怀里。

    烛台里的火光,已经被吹熄,身后缠上一双手臂,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

    脖颈处,卫婵轻轻一颤,强令自己忍耐下来。

    “你就那么愿意把我推给别的女人嘛?”

    良久,黑暗中,身后的人忽然问出这么一句。

    “奴婢不是身子不适,不能服侍您吗。”

    “所以你就装成贤惠人,分明说了你有资格吃醋。”

    还是,不好哄啊,卫婵心中一叹,翻了个身,乖巧的靠进男人怀中:“奴婢,只是怕。”

    “怕什么?”

    “奴婢怕,若是吃醋成了习惯,将来吃了不该吃的人身上,世子,会厌弃奴婢。”

    “怎么会呢,我难道不说话算话吗?”

    卫婵沉默以对,她是真的累了,小腹的抽痛,来了癸水,让她很疲惫,沾上柔软的床铺,很快就睡着。

    黑暗中,谢怀则凝视着她的脸蛋,却毫无睡意。

    她怎么能睡得这么沉,丝毫不吃醋,不往心里去?

    就算她嘴上的理由说的再好听,再合乎逻辑,他也感觉怪怪的,一个女人真心爱一个男人,哪怕是世上最贤惠的女人,也会把自己的爱人往别人怀里推吗,这世上真有如此宽和大度的圣人吗?

    看多了自己亲娘陵阳郡主与亲爹的哭闹不休,诉说自己是因为太爱,才不能包容别的女人。

    怀里的这个却如此坦荡。

    谢怀则不禁更加生气,捏了捏卫婵的鼻子,哪怕是这样,她也没醒,只是微微张开小嘴,开始用嘴呼吸。

    真是睡熟了。

    她是妾,又不是那种非要做出贤惠样的正妻,做什么要假装大度。

    第二日一早,集瑛院的气氛都是冷冰冰的,因为世子脸色冷冷,看着就不怎么高兴的样子,谁敢大小声。

    就连一向爱表现的绿痕,都夹着尾巴不敢做些什么了,她昨天丢的脸已经足够多,名字都被改了。

    红砚看看世子,又看了看卫婵,偷偷把人拉到一边:“好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世子又生气了。”

    卫婵卷着手指,有些不好意思:“我昨日来了癸水,可能扰了世子的兴致,他不高兴了。”

    红砚恍然大悟,却觉得疑惑:“咱们世子,也会为这种事生气吗,我一直以为他其实是个木头雕的,像个假人一样,当初把你留下了,我都吓坏了,没想到世子这么冷

    冰冰的人,也有七情六欲。”

    “是我不好,总是惹世子不高兴,让大家伺候的都战战兢兢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以前世子也是这样,咱们都习惯了。”

    红砚松了一口气:“若是没侍寝,也是好事,整日喝那避子汤,到底伤身子的。”

    卫婵小腹一直在坠坠的疼,因为来了癸水,整个人都厌厌的,强撑着陪谢怀则用了早膳,就告了假去屋里躺着了。

    谢怀则见她不理会自己,脸更黑了,带着双福就出了院子,中午也没回来。

    绿痕倒是想找点事,可卫婵一直在屋里躺着,直接来了个避而不见。

    躺了半天,卫婵才想起,今日的荷花露还没收集呢,这自然又是谢怀则的喝茶习惯,凡事煮茶,必用新鲜收集的水,夏日用荷露桃露,冬用梅雪,下雨时收集无根水,比寻常井水煮茶,多了一层清香。

    而自端砚被打发出去,这个活儿就由卫婵干了。

    她在院子里,也免得绿痕总想找点事,便直接拿着瓶子出去。

    好在现在天虽然亮了,太阳还没出来了,这些荷叶露没被晒干,刚入夏,就已经有莲蓬了,揪下一根看着已经长成了的,十根水葱一样的手指揉了揉莲蓬,就把里面的莲子挤了出来。

    “这个季节的莲子,还没完全熟,不好吃。”

    卫婵一抬头,赫然看见了熟人,她吓得差点跳起来:“姜珩,怎么是你,你追到公府来了?不是,你这也忒缠人了些吧,我都说不用你报恩,这是私闯民宅,被逮住了你真的会死的。”

    “我不会死的。”他摇摇头,坐在卫婵对面那个石阶上,距离卫婵不远不近,却微妙的把她逃跑的路线,都给挡住了。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不会是真的追着我来的吧。”

    卫婵的确狐疑,但此刻看他,换了一身锦缎衣裳,头上也带了玉冠,虽然肌肤是微黑的麦色,可显得很是精神,猿臂蜂腰,身材高大,加上那张英俊面容,任谁都看不出,这是半月前被困在山里,被捕兽夹弄伤的乞丐流民。

    “你猜。”

    姜珩随手拽了几只莲蓬,连没熟透的都拽了下来。

    卫婵欲言又止,忍不住道:“你拽荷花作甚,它们开的好好地,这样拽下来,不就不结果

    子了。”

    姜珩随手放在那儿:“我以为你要拿回去插瓶。”

    卫婵看了一眼周围,放低声音:“说真的,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公府,这里可不是外头什么人都能进的园子,我可以假装没看见,你赶紧走吧,要是被家丁们抓到了,这真不是闹着玩的事。”

    姜珩一叹:“你嘴上说的话是很在乎我,也似乎想要包庇,保护我,可这样说出来,感觉像瞧不起我似的,让我如何心生欢喜,听你的。”

    卫婵很是无奈:“我哪有瞧不起你,前些天你说你是猎户,来京城寻亲的,治伤的银子都要我借给你,你可知谢家是什么门第,你像在庄子上那样,随随便便就闯进来,真以为没人能抓得住你吗,若是把你扭送去官府,你就知道厉害了。”

    “知道厉害,什么厉害,也叫我听一听?”

    卫婵心中咯噔一声,缓缓抬头,不远处,就是谢怀则。

    她面上蓦的一白,心慌得腿一软,差点直接跪下请罪。

    “世子……”

    谢怀则蹙着眉,走了过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似乎感觉有些不对,可姜珩坐的并不近,与卫婵之间的距离,能站上八个人还有余。

    两人并无逾礼之处,可谢怀则就是觉得别扭。

    姜珩先站起身,居然对谢怀则行了一礼:“二哥好。”

    二哥?姜珩为什么会叫世子二哥,这种排行的叫法只在安国公府,若是在谢氏族中,谢怀则排行为七,长辈们都是叫七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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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婵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逐渐变得不可思议。

    “珩弟。”谢怀则点了点头:“这便是前几日我对你说的那位,二叔的孩子如今已经认祖归宗,回归谢家,谢珩。”

    居然是他,二老爷的那个私生子是姜珩,这得多巧。

    卫婵愕然的眼角都瞪大了。

    “怎么,你认识三弟,方才见你们相谈甚欢,聊了什么?你不是身子不适,不在家里好好呆着,怎么又出来了。”

    姜珩脸上带着笑,乍一看,比谢怀则更像温润公子。

    “这位姐姐是……”

    “是我的屋里人,素日被我骄纵惯了,若是冲撞到珩弟,还望见谅,她一个小丫头,不懂事,看在为兄的面子上,就别计较了。”谢怀则语气淡淡,状

    似在责备卫婵实则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护犊子还隐隐像在宣誓主权。

    “这位姐姐并没有冲撞到我反而我看她不知在做什么用瓶子收集荷叶上的露水一时觉得新奇就过来瞧一瞧惊扰了姐姐是我不对。”

    姜珩做势想长揖一礼被谢怀则制止。

    谢怀则看到卫婵手里的瓷瓶子脸色略略一缓:“你是府里的公子哪有跟丫鬟道歉的。”

    姜珩微微一笑:“哦我还以为这是小嫂子。”

    姜珩生的优秀笑起来的时候也显得很是亲近和蔼可谢怀则就是觉得别扭他看过来的眼神尤其是看向身边姑娘的让他觉得不对劲。

    姜珩明明眼神清澈并没有歪门斜视可谢怀则就是觉得莫名的不对。

    “又不是你正经嫂子不必这么多礼。”谢怀则下意识说了这句话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与其说是想要表达卫婵不配不如说是并不想让姜珩与她有过多接触。

    但这话一说姜珩微微一愣笑的越发有深意:“我以为即便不是正经嫂子唐突了也得道个歉赔个不是原来是不用的嘛。”

    谢怀则蹙眉:“府里的规矩自来如此你初来乍到以后呆的时间长了就知道了三弟若是无事我们这就回去了。”

    “等等。”姜珩捡起那些嫩莲蓬还有两朵荷花:“这是小嫂子方才摘得您忘了拿了。”

    谢怀则面上狐疑看向卫婵:“你摘这些做什么?”

    “想拿回去插瓶的莲花有香世子的熏香还没制好就想摘些花回去熏屋子。”

    谢怀则面色一缓:“也好。”

    他却挡在卫婵和姜珩中间亲自接过:“多谢三弟了。”

    谢怀则拉着她的手往前走怎么看都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卫婵一时觉得有些气氛凝滞试探着问道:“世子不是说中午不回来吃了吗。”

    “家里有人让我放不下心我在外面作甚。”

    谁能让他不放心难不成是她吗?卫婵心中呵呵一笑那她也把自己看的太重了。

    “你是如何跟三弟认识的?”

    卫婵一怔

    在做什么,奴婢回答采荷露,还没说几句话,您就回来了。”

    “哦,是吗?”谢怀则审视卫婵:“我还以为,你们从前认识,毕竟他没有认祖归宗前,也在市井中打过混。”

    卫婵听着极为刺耳,不由着辩解:“不是说这位公子近日才上京的,他并非京城人士,为何奴婢会与他认识,世子怀疑的好没道理。”

    “既然不是原本就认识,那就是一见如故。”

    他怎么总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那些小厮防着也就罢了,连他自己的亲堂弟也要防着?

    “左右您说什么就是什么,难不成但凡是个男人跟奴婢说几句话,便是一见如故?”卫婵觉得小腹依旧在疼,浑身都没力气,哪里有心思还哄着他。

    谢怀则冷着脸:“我看你是越发恃宠而骄,多问几句难不成也是故意为难你?”

    “难道不是吗,奴婢跟三公子不是早就认识就是一见如故,左右您怎么说都对,这样猜忌奴婢,却让奴婢连辩解的话都不能说,就算您是世子,也太不讲理了。”

    “好,既不愿意服侍我,就叫别人服侍我好了,你出去,叫净皮留下,今晚也叫她服侍侍寝。”

    绿痕高兴的眼角眉梢都压不住喜色,卫婵却只是福了福身,居然就这么默然退了出去,半句话都没说。

    谢怀则脸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