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丘生没有说谎,他确实接受了另外一位女士的邀约。
深红解放战线的法神节文艺晚会,或者按照他们的说法,叫“新年文艺晚会”。这次主要是由深红乐队给深红战士们准备的音乐会,他们也是深红战线的文工团。
在和阿拉里克以及道尔组队之前,杜丘生曾经唯一一次执行涉及策应同伴的任务,就是为深红乐队创造机会,让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多弗城年度交响音乐会。
这场音乐会往常都是法神节前一周在多弗城举办,会邀请音乐之都佛洛拉的知名乐团来进行演出,面向的是法师的眷族们。
但是那一次,在现场揭幕之后,本来应该放着钢琴的地方,赫然是一整套架子鼓……然后深红乐队粉墨登场,给在场几百名眷族演奏了一曲被法师塔批作靡靡之音的劲爆摇滚。事后,这件事情被《白鸽报》用三天的头版详述,并且从此以后佛洛拉的乐师们拒绝再到多弗城演出。
毕竟,没有谁被打晕、扒掉衣服、扔到后台之后,还听着幕前传来的另类“杂音”而不会感觉受到了莫大侮辱。甚至那些乐师只能亲耳听到本来期待着他们演出的观众尖叫着想要逃跑——意识到眼前的是臭名昭著的深红解放战线之后,这群平时在法师的庇护下狗仗人势的眷族们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快跑!
他们哭喊着拍打离开大厅的门,但是无济于事——顾问先生从后面把门紧紧锁上了。等到一曲完毕,他才施施然打开了门,欣赏着这群依附权势,从而过着光鲜亮丽生活的眷族你踩着我的鞋、我踩着你的裙摆蜂拥而出,只剩不知谁的假发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杜丘生对那次任务记忆非常深刻。那是为数不多的,难度系数低,而且并非是以要挟、伤害、暴力为主题的任务。非要说……那就是有趣,是顾问先生行动生涯中为数不多的“有趣的任务”。
说实话,杜丘生还有一点期待深红乐队的表演。
在这个赞颂法神是绝对正确的社会,艺术也受到了法师塔发展的钳制。在音乐上,传统的大交响诗班占据了主流,人声多以咏叹,诵唱为主,偶有个别男女高音的点缀,用来在特殊乐章中表达法神和凡人的对话。
其他的民间音乐形式则被认为不能登大雅之堂。宣扬叛逆的摇滚,以及其强调个人人声演唱的形式被视作不和谐之音,受到了绝对的禁止。一些著名的摇滚乐手也因此惨遭迫害,最著名的一位曾经在死前悲愤地写下:
“咏叹?法神掐住了凡人的喉咙,让我们只能模仿念咒的声音,来作为满足法师们的乐子!”
说实话,那些嗯嗯啊啊吟唱着歌颂法神的音乐真的不好听。灵魂更加现代的杜丘生开始怀念起摇滚来。
所以他已经答应了剑兰,自己会在法神节之夜去深红的据点参加他们的活动。
一场在异世界的破烂社会中举办的摇滚Livehouse……这样的机会,可能听一次少一次。
眼前的柯希娅似乎有些失望,眼中的光芒肉眼可见地淡了下去。
“那么……她和你约在法神节晚上……是要……?”
杜丘生警惕地说道:“这不方便告诉你。”
“哦……好吧……但是,万一你改变主意了呢?”柯希娅又说道:“想想……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和次席的女儿跳了舞,以后你可以在多弗城横着走了!”
杜丘生:“……先不说你算是冬塔的主人之一,好吧,‘未来的’主人之一……你这位‘美人’不需要‘英雄’来救;难道我一个默默无闻的人突然和次席女儿在白厅舞会跳舞,不会引来各种试探和猜忌吗?”
柯希娅瘪瘪嘴,没有看他。杜丘生冷着一张脸,但是又不想太打击她,于是言辞中稍微带上了一点恳切:“你写的那些桥段……还是有点脱离现实的,你看我们这些九州人,有谁是书里那样的?”
柯希娅瞄了一眼旁边听不懂也要一脸傻笑的覃渊,然后又看了一眼循循善诱的杜丘生,说道:
“但是你指挥着沙暴龙卷杀向两个四环法师的时候,就和书里描写的一样。”
“……”
说完这话,她没有再理会杜丘生的反应,转身走了。
一脸揶揄笑意的覃渊抱着剑凑了上来:“杜兄……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杜丘生一脸冷漠地把他推远了一点:“你想多了。”
“杜兄是真的傻还是装作大智若愚?这位大小姐一看就是对你芳心暗许了,虽然我听不懂,但是我猜她刚刚定是对杜兄发出邀约,但是被你拒绝了吧?”
杜丘生难得地正眼瞧了这家伙一眼::“你又有什么高见?”
覃渊摇头晃脑地说开了——自从他见识了杜丘生的剑法之后,把杜丘生引为知己,在他面前突然就放得很开,也不端着鼻孔瞧人的架子了:“你想想,这威灵顿小姐,放在九州可是地官之女的级别,能够看得上你,那必然是动了真心,被你的强大实力所俘获了,美人自古爱英雄啊……
“等一下,”覃渊突然又摇了摇头,“不对啊,杜兄虽然久在异国,但是却是货真价实的道首世家子弟,而且一手变化莫测的剑术……你要是回到了九州,杜道首不得把你当个宝?
“那这么来说……其实你们俩是门当户对?”
覃渊自己把自己说服了:“情投意合,门当户对……佳偶天成啊!杜兄!
“若是真的能带着威灵顿小姐回九州,那可不得了……怕不是杜道首当场封你一个通天苑的闲职,一辈子荣华富贵。”
说完他凑近杜丘生,遮住自己的嘴,小声说道:“杜兄勿怪……我从我爹那听说了一些杜叔的事情……当年他被迫离开杜家,若是你能以杜家后人的身份和联盟权贵联姻,说不定能带着杜叔回去扬眉吐气……”
杜丘生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的父亲也没有那个意思,他也不会为了向杜家证明什么而让我娶一个我不爱的人。”
这只是说辞……杜丘生甚至不知道自己此生有没有机会体验上一世没有体验过的东西,包括真正爱上某一个人,把伤害自己的权力交给她。
但是他知道如果有那么一天,杜长峰一定会尊重他的意愿。
“我先走了,之后联系。”
杜丘生转身离去,只留覃渊在原地感叹郎心似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