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莉德步履匆匆,全身上下的铁甲在发出甲片撞击的声音,一侧肩膀上的单肩披风猎猎作响。
很难想象这位女团长究竟有什么毅力,能够每天穿着如此沉重的铠甲行动。
行走在冬塔中,众法师看见这位高大的团长速度极快地走过来纷纷闪开,否则以她的一身行头和速度,必然要让撞到她的人在病床上躺几个月下不来。
梅莉德直接冲向了升降梯,在她快要赶到时,梯箱里的冬塔法师看见这位气势凶巴巴的女战士冲着他们走过来,身后是闪身躲开、白袍子飘飞的同辈法师们,吓得一哆嗦,立刻伸手操控控制台,让门在她赶来之前关上。
梯门在里面的人眼前缓缓关上,正当他们松了一口气时,咔嚓——
一只铁甲覆盖的手精准地插进了最后的一点点缝隙。然后手的主人使劲,钢铁做的门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似乎下一刻就会因为金属疲劳而裂开。
梅莉德硬生生地用蛮力把门给掰开了。
箱子里的法师看着这怪力,吓得直哆嗦。身材高大的梅莉德挡住了外面的光鲜,一片阴影的脸上,青色的眼珠仿佛像盯着猎物的秃鹫:
“滚。”
一声令下,冬塔法师们像耗子一样蜷缩着身子,从她身侧两边的狭小缝隙钻了出去,一溜烟地跑掉,生害怕被她截下来杀鸡儆猴了。
她操控着升降梯,直线前往第一百九十九层,冬塔三席所在的位置。
梯箱极速地向上冲上去。梅莉德没有动用自己的法杖,而是单手放在操纵台上,用无杖施法的技巧激活了一个法术。
五环·驯化术。
黄金的铁甲手套上绽放出了黄澄澄的辉光,携带着梅莉德意志的法力随着她的咏唱以不可阻挡之势冲进了控制台。
黄金塔的制约之路将“控制”这一核心要素发挥在法术效果的方方面面。
在远古时代,驯化术这一道黄金塔的普通法术只是用来驯服野兽的法术。施术者压缩了自己的法力,再通过“注射”的方式入侵野兽的肌肉和骨骼,在它们的皮肤下设置能够麻痹神经的法术回路。
后来,炼金术、法阵学、法器学兴起,法术回路被应用来缔造法阵,进而蚀刻法器。
有一位天才从法神的图书馆中学到了这个远古的小法术,虽然在当时已经毫无用处——人类已经早已抛下了必须和野兽搏斗的年代,向着未来前进了——但是他创新性地联想到了这个法术在法阵学上的用处。
通过学习法阵知识,他成功地将这道法术优化成了一个可以暴力入侵法阵并且劫持其功能模块的强大法术。这个早已被时代抛弃的法术居然焕发了新生,得到了法神的认同,被收录在了祂的图书馆中。
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在法神不现身的年代里,祂的存在并非是一群人在臆想的证据已经为数不多了,而自创法术得到祂的承认就是其中的一项。
不然无法解释,到底是什么客观标准在掌控着法神图书馆的“大门”。所有刚踏上法师之路的法术学徒都能够踏进这座图书馆接受祂的赐赠,然而只有那稀少得如同天边流星的人才能够在这里永远留下属于他们的印记。
也只有得到了法神的青睐才可以解释这一点。
而那位天才也因此平步青云,直到最后成为了掌管全体法师信仰的侍法者殿堂的大主祭——泽菲尔·艾什伯恩。
此刻梅莉德在用她的法力操控着这台升降梯。堪称万能的驯化术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劫持了它的功能模块,原先的法阵回路已经附上了一层金光闪闪的法力——梅莉德的法力。
此时,冬塔上下一百多层楼的人发现,不管他们如何召唤这架升降梯在他们的楼层停下,它都不听使唤。
因为它早已乖乖成为了另一个人的驯化之物。
升降梯无视了所有的请求,像火箭一样直冲了上去。
片刻之后,梅莉德从停住的升降梯里走出来的时候,梯箱的轴承已经在微微冒烟,甚至有一股呛人的糊味了。
格拉姆斯·温塔看着气势逼人的西维因团长向他走过来时,腿都在打颤。
他站在这条狭窄走廊的尽头,背靠着一扇大门,大门上用青色、白色、灰色的笔触刻画了一位闭眼垂泪的少女。
这扇大门后就是直通第一百九十九层的升降梯。
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双腿,又对自己打气道,格拉姆斯,你已经是家主亲命的最高联络官了,不能自乱阵脚,不要像上次一样,被威灵顿家的那个小丫头给唬住。
上一次格拉姆斯·温塔没能拦住柯希娅,并且在和对方的唇枪舌战中节节败露,本来以为自己会被家主惩罚,但是意想不到的是,他反而得到了升迁。
仿佛是家族在奖励他把和九州商团的洽谈机会拱手相让一样。
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他这样的无能之人,要如何才能保持自己一直处在这样的高位上?格拉姆斯主动迎了上去。
“西维因团长……”他咽了一口唾沫,“您这……是要面见次席?”
“面见?”梅莉德丢下了往常那副虽为武将但是文质彬彬的做派,出声讽刺道:“若不是我这个十一军团团长站在这里,换做是另一个普通法师,你就会问我是不是想‘觐见’你的次席咯?”
格拉姆斯的后半截呼吸噎在了喉咙里。
不是一个段位的……她和威灵顿家的那个小丫头片子不是一个段位的。
格拉姆斯一时间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在一位侍法者殿堂护教军军团长的面前洗清自己渎神的嫌疑。
“觐见”这个词,在潘锡恩联盟有严格的使用场景限制……它只能被用在描述神的场合。
觐见法神的雕像、圣徒的雕像,或者是在提到道祖和原初代码的时候也可以沿用,除此之外,有谁要是敢用“觐见”这个词自抬身价,将会受到侍法者殿堂的雷霆打击。
“听着,我不想把局面搞得很难看,”梅莉德把自己的手搭在格拉姆斯的肩膀上,这只手臂和铠甲的重量让他感觉自己仿佛在身上挂上了一个沉重的沙袋,“所以我留着你的手,让你好好过一个法神节。
“感谢祂的恩赐吧。”
格拉姆斯颤颤巍巍地让开路,他的把手背覆上了汗涔涔的额头,向法神敬了一个礼。
梅莉德看也没看他,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