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名极道已经冲上了旋梯,但女仆小姐应该能够应付。
反而是他这边,燃起战意的锦田凉太看上去还挺强的。
对方踏步向前,震脚荡起一圈环状的灰尘。
锦田凉太如狂怒的野猪冲锋,屈起左臂护住身体,挥出一记凌厉的右刺拳。
拳风呼啸间,两人的身形交错,相向着拉开一段距离。
“卑鄙。”
锦田凉太回身抬起粗壮的右臂,上面留下了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火辣辣地刺痛。
姬野理抛了抛手里的餐刀,信手一甩,挥去其上蜿蜒的血迹。
“你才是极道吧。”
他理直气壮,锦田凉太反而怔了一下。
“呵,说得对,都快忘了街斗是什么意思,我还真是不像样。”
他说话的时候,还在小幅度地调整着步伐,做出要挺身前冲的假动作。
姬野理似乎被干扰了判断,先一步持刀向他冲来。
以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瞬息就能进入各自的攻击范围。
好机会。
锦田凉太摆出擒抱对手的架势,向前迎上鲁莽冲来的少年。
他们的体重恐怕差了不只一个量级,只要抱住对手就是他的胜利!
然而刚刚还充满杀气,准备提刀砍人的姬野理突然刹住脚步,指间夹住餐刀,掷出自己唯一的武器。
【什么……!】
银色的闪光转瞬即逝,锦田凉太本能地偏头,但还是感觉眼皮处微微一凉,有浓稠的液体渗出。
如果现实存在格斗游戏的机制的话,他积攒的怒气值已经足够放出必杀技了。
“啊啊啊啊啊啊!”
受伤没有阻止锦田凉太的冲锋,他闭上流血的左眼避免影响视线,熊抱般舒展开双臂。
姬野理单手撑住长桌的边沿,突然半跳上去。
对手应对得也很及时,立即将擒抱改为扬起双拳,纵向朝他锤下!
犹如熊掌拍击的一下落在长桌上,令整个桌面都为之震动,木屑迸裂出几片,深深扎入锦田凉太的拳头中。
甚至连周边摆放的器皿餐具都跳了起来
姬野理擦着劲风翻滚到长桌另一边,抄起一件圆形的金属餐盘,向对方甩去。
“你只会扔东西吗?”
锦田凉太挥手打掉餐盘,怒吼道。
很应景地,有个东西被从上层的包厢里扔了出来。
是上楼的两个极道之一,形貌已经变成相当凄惨的样子,仿佛高空抛物般坠落到两人间的长桌上。
幸存的玻璃器皿在冲击下被砸得粉碎,晶莹的碎屑升起到空中,有如一条透明的星河,反射出两侧人影歪曲的面貌。
星河落下之际,锦田凉太跃上桌面,跨过手下的身体!
他要走最短的路线,揍扁那个卑鄙无耻的少年的脸!
姬野理伸手抓住已被酒液染红的桌布,猛力一抽。
带起的摩擦力让锦田凉太的步伐稍微凌乱,姬野理右手握拳,裹挟着破风声击打在他的小腿上。
壮硕的男人身子猛地一晃,重心险些遭到彻底破坏。
由于之前姬野理的打法太过阴间,他下意识地以为对方在避免正面硬碰硬,所以才一直采取莽攻的战术。
但这一拳的沉重,超乎他的想象。
而这还不是打击技的结束。
挥拳出去的右手向上抓住锦田凉太的皮带,将试图站稳的他踉跄着从桌上拉下来。
左手的手肘抬起,如长枪大戟般向上突刺,凌冽地扎入锦田凉太赤裸的胸膛。
“呼……!”
皮肉向下凹陷,空气和口水一并从嘴里挤出,甚至隐约觉得骨骼上出现了裂缝。
锦田凉太双目赤红,靠着意志力发起反击,挥出摆拳,轰然命中姬野理的侧脸!
但他只是退后一步,稍微偏了偏头。
“比起弓道场上那能把牙齿打飞的拳头,已经不够劲了啊,大叔。”
第二個上楼的极道小弟就在此刻被扔下了包厢,痛苦地在地上呻吟,
女仆小姐提着不知从哪里来的竹刀,站在原本橘井朝衣发表讲话的位置。
她将竹刀抛了下去,姬野理伸手接住新的武器,以下段式的架势,将末端白色的先革垂向地面。
“还要打下去吗?”
小弟全灭,下克上的行动完全失败。
敌人还入手了长兵,局势已经陷入了绝望。
“被说拳头不够劲,我总要在最后洗刷掉这份耻辱吧?”
锦田凉太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像拳击手般提起双臂,“来了!”
没有任何意义。
空手与持械间竖立着一道高墙。
这句话的意思不是赤手空拳一定打不过拿家伙的人,但在双方水平相近的情况下,多出来的这一段攻击距离就是难越的天堑。
姬野理只是稍稍退后一步,站在他的臂展范围之外,双手握刀,自右下向左上斜斩。
竹刀与肉体猛然碰撞,声音响亮得如同有人扣下了发令枪的扳机。
每当锦田凉太试图一鼓作气突破剑围,或者伸手夺取竹刀时,都只能暴露出更多的破绽。
脸部、上肩、胸膛、侧腹……
姬野理握持的竹刀如同灵活的毒蛇,控制着节奏与距离,连续不断地劈砍与突刺,在对方赤裸的上半身留下一道道红印和淤青。
“混蛋!”
就像石器时代被长矛逼入死地的猛兽,锦田凉太狂怒地吼叫,汗水在地上滴落成洼,体力不断地在被消耗。
他喊出声的瞬间,姬野理第一次主动拉近了距离,突进的步伐重重踏下,左手虚放在竹刀先端,构成牙突的起手式。
紧接着,右手握持的竹刀如弹簧般射出,挑起锦田凉太的下颌!
这体格像棕熊一样的极道,竟然双脚微微离地了一瞬间。
他喷出一口带着白色物体的鲜血,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地毯之上。
在两人打斗中被扬起的花卉之类的装饰物,飘飘洒洒地落下。
锦田凉太勉力支撑起上半身,将手伸向腰间,慢慢地摸索出一把泛着金属冷光的手枪。
动枪和动冷兵器不是一个层面的事态,他自然是知道的。
而且平心而论,以他目前的状态,说不定连稳定瞄准都做不到,姬野理甚至都没有阻止他去找枪。
所以,不如说只是被不甘心的情绪所驱使。
但枪声先锦田凉太预料的一步响了起来。
肩部、握枪的手臂、腕部。
连续三颗子弹粉碎肌肉和骨骼,几乎打烂了整条手臂。
他看着橘井朝衣关上枪支保险,将它交给一边的女仆,在上层俯视着自己。
那个大小姐原来也会为别人紧张吗?
他松开手枪,彻底瘫倒在了地毯之上。
而这时,就像舞台剧落幕一样,沉寂的音箱里再次传出柔和的声音。
“姬野君,多亏你保护了我……”
“像小时候那次我们遇到不良一样呢。”
于是,还残留在大厅里的人们,就像被丝线操弄的人偶,做出了观众应该做的反应。
“小时候……”
“那个少年,原来和大小姐从小就认识吗?”
“也就是青梅竹马的关系,怪不得会挺身而出……”
随着议论的传播,虚构的设定逐渐被填充为事实。
美丽高贵的少女不急不慢地从旋梯款款而下,牵起“英雄”的手。
“后面的事茉莉会处理的,我们先出去吧,姬野君。”
姬野理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微弱喘息的锦田凉太,感觉触及的女孩肌肤柔软而冰冷。
他跟着她下电梯,离开酒店,重新来到半山腰的广场。
一番折腾下来,时间接近黄昏,已然有星星点缀在暗色的天空之上。
广场上的喷泉划出道道白线,折射着瑰丽的反光。
“有没有受伤?他都掏枪了为什么不躲开?”
橘井朝衣走在前面,问道。
姬野理甩开了她的手。
“橘井,这一切是你算计好的,对不对?”
星空下,少女转过身。
漆黑如墨的长发被凉风卷起,发梢擦过白皙的脸颊,分外地纯真和清丽。
她看到,面前的少年正隐含着些许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