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
    翌日。

    祈桑前往浮雪殿。

    已经有不少人通过考核出来了。

    显然他们已经从别人口中得知,祈桑通过了霄晖仙尊的考核。

    祈桑路上遇到不少人,他们的眼神有敬佩也有打量。

    在这群人中间,也有人目光阴毒,神色不甘又嫉妒。

    祈桑注意到了这个人,但没有理会。

    人这一辈子就那么点寿数,浪费在这些讨厌你的人身上也太不值得了。

    到了浮雪殿,他穿过一层透明的结界。

    越往里走,气温就越高,等走到内殿,几乎是初夏的温度了。

    谢亭珏坐在昨天两人对弈的位置。

    见到祈桑来了,眉眼不自觉柔和了下来。

    “你来了。”

    祈桑坐在棋盘对面,把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

    “仙尊,您的浮雪殿,一夜入夏啦。”

    谢亭珏不觉得祈桑的态度放肆,反而关心其他的点,“很热吗?”

    “习惯了就觉得舒服了,我可喜欢这种暖暖和和的天气了。”

    谢亭珏微微颔首,提及了另一个话题。

    “昨日师兄让我为你准备一间房,我差人准备好了,你去看看喜欢吗?”

    许是顾及到祈桑不识路,谢亭珏没有把地方挑在七拐八绕的地方。

    到了地方,祈桑慢慢推开门,看清陈设后喜形于颜,眼睛亮晶晶的。

    祈桑连说三个非常,表达自己的喜欢。

    “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欢!谢谢仙尊!”

    祈桑一路小蹦跶地进入房间,推开窗户,外面就是云蒸霞蔚。

    山峰化了雪,再照着太阳光,流光溢彩的山峦边萦绕着彩云。

    云鹤游天,群鸿戏海。

    仙鹤盘旋在山顶,发出悠长的鹤鸣。

    浅色的被单整整齐齐叠在床上,桌上摆着烛台与笔墨纸砚。

    袅袅香薰缕缕升起,祈桑凑近了闻,不是主殿那种厚重的檀香味,而是一种很清淡的花木香。

    祈桑不怎么爱闻香,但这种香味他特别喜欢。

    桃花村贫穷,贸易也不发达,但好在依山傍水,可以自给自足。

    每当下了雨,再去山上摘野果或是捕鱼时,闻到的就是这种味道。

    祈桑的笑容太过灿烂,让人不自觉就将视线移了过去。

    等少年将笑盈盈的目光和谢亭珏对上,后者又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

    这个香是别人送的礼,谢亭珏只燃了一次便将它放在柜中落灰。

    他不喜欢这种香气,太干净,太清澈,让本就没什么烟火气的浮雪殿更加冷清。

    但谢亭珏见到祈桑的第一面,就觉得他应该会喜欢这个香气。

    同样的干净单纯,像雨后青森,一场雨滋生万千生命,生机勃勃。

    谢亭珏在矮几前坐下,刚拿起一个茶杯,祈桑就非常有眼色地为他倒上了茶。

    冒着氤氲热气的茶水从茶壶中淌出,白色的热气遮住了谢亭珏唇角似有似无的一抹笑意。

    ——有个徒弟,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

    “既然你昨天遇到了师兄,那他应该和你说了,明日考核结束,你便是我正式的徒弟了。”

    “嗯嗯。”祈桑乖巧点头,似是觉得不够,又叫了一声,“师尊?”

    谢亭珏一声轻咳,颇为不自然。

    “待拜师大典以后,再这么叫我也不迟。”

    祈桑点点头,“好的,仙尊。”

    一副“师尊说什么我听什么”的模样。

    “修真之途漫漫,数十年数百年都需要清心寡欲。”谢亭珏终于进入正题,“你在凡尘间,可还有未曾斩断的羁绊?”

    祈桑在思考什么样的关系,才算谢亭珏口中的“羁绊”。

    缘分要有多深,才抵得上“羁绊”二字的重量?

    祈桑问:“逝者也算羁绊吗?”

    谢亭珏回答:“只要你还在意他,就是。”

    不消多时,祈桑心里便有了答案。

    “我有一名已故的哥哥,他应该也算我的……爱人。”

    祈桑和萧彧的订亲始于一场玩笑,两个人里只有萧彧一人当真。

    但在萧彧锲而不舍的纠正下,祈桑已经习惯了这么称呼对方。

    谢亭珏握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心情突然就变得有些糟糕。

    ……都说这茶千金难求,喝着也不过苦中带涩,名不副实。

    谢亭珏放下茶杯,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虽说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但真正从祈桑口中听到,还是难免不是滋味。

    祈桑知道他误会了,连忙摆摆手解释。

    “我与哥哥并没有拜过堂,所谓的成亲……还是玩笑居多。”

    谢亭珏淡淡道:“嗯。”

    他又饮了一口茶,这一次茶水入口回甘,清冽甘甜。

    不愧是苏州名茶,的确别有一番风味。

    祈桑一手托腮坐在矮几边,一手用手指轻轻拨动桌上的茶杯。

    “他曾说,如果他能活到我十八岁,我们就真的成亲……不过他在我十六岁那年就死了,这个约定,也就不了了之了。”

    谢亭珏看着祈桑的眼睛,后者的目光中没有了往常的笑意,但要说有多难过,好像也没有。

    认识这么多天,他有时候觉得祈桑悲天悯人,有时候又觉得他绝情至极。

    这是一个很矛盾的少年。

    *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

    最后一轮考核结束,很难有人笑着离开考核地。

    天承门一共设置三场考核。

    第一轮排除心性不坚者,第二轮排除心思不正者,最后一轮排除天资不佳者。

    千万人赶赴天承门,最后竟只剩下不到二十人。

    祈桑去英华殿外等原星岫他们出来时,身旁人与他攀谈。

    “你也通过考核了吧?那以后我们就是师兄弟了。”

    这人热情得有些过分,祈桑几次都没能插话。

    “对了,你选的是哪?灵宠居吗?我猜也是,你长得就很讨大动物喜欢的样子。”

    祈桑实话实说,“我去了霄晖仙尊那。”

    “灵宠居最后一天确实很难,我听说……什么???你去了霄晖仙尊那??你是祈桑??”

    看他的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祈桑是什么洪水猛兽。

    “怎么了?”

    那人的反应比祈桑想象中还要夸张许多,脸上的神色几经变换,最后变成了祈桑看不懂的复杂情感。

    “没事……我听说仙尊那的试炼可难了,很多人连结界都进不去。”

    这下轮到祈桑愣住了。

    他去的时候,并没有结界。

    心中虽然诧异,但面上祈桑还是八风不动。

    “估计是我运气好吧。”

    那人讪笑一下,不再说话。

    看来这个小少年,还不知道同门里对他的传言啊……

    英华殿的大门打开。

    祈桑收回目光,仔细从出来的人群里寻找原星岫与沈纨的身影。

    这次考核很难,就算是最简单的灵圃考核,也让不少人煎熬得中途就放弃。

    从英华殿内出来的人身形更加狼狈,更有不少人一出来,顾不得礼仪风度,直接扶着柱子干呕起来。

    很快,祈桑就从这群人里找到了那两人。

    沈纨扶着原星岫,脸色比后者好一点,只是有些苍白。

    原星岫身上都是血痕子,衣服早已看不出进去前的干净整洁。

    原星岫的惨状,让许多心中忿忿的人得到些许宽慰。

    ——药尊的考核,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去的。

    祈桑大步往前走,小心避开原星岫的伤口,扶住对方的另一条手臂。

    沈纨在一旁解释,“出来前药尊已经给我们吃过生脉散,原星岫只是受到了比较大的心理创伤而已。”

    祈桑松了一口气,突然不敢问他们有没有通过药尊的试炼了。

    沈纨看出了他的踌躇,笑露八齿,带了点痞气地回答:“过了,我们都过了。”

    被两人扶着的原星岫这时候也挣扎着开口:“桑桑……我比沈纨通过得快。”

    沈纨顾及祈桑还在,只翻了个小白眼:“兄弟,你也就比我快了半天。”

    知道两人都过了,祈桑心里一下就轻松起来。

    “你们的考核是什么啊?”

    沈纨耸了耸肩膀,表情一阵恶寒。

    “进去就让我们吞了只半成的蛊虫,然后用自己的身体养蛊。最先养出蛊虫,或者杀死蛊虫的两人,就算通过考核。也没什么,就是每天都感觉肚子里有虫在爬来爬去而已。”

    沈纨轻描淡写掠过艰难的部分,但祈桑还是肃然起敬。

    他看着原星岫身上的血痕子,“原哥身上的这些伤……”

    趁着祈桑在,沈纨挟私报复,利落地抽了一下原星岫的背。

    “他最疯,不拿自己的命当命,疼得受不了的时候,自己抓的。”

    祈桑满脸的敬佩。

    “原哥,从今天开始,我要重新看待你了。”

    原星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感觉恢复得差不多了,又变回那副傲娇小少爷的模样。

    “这算什么……对了,浮雪殿的考核难吗?”

    祈桑拍了拍原星岫的肩膀。

    “再难也没你们这个难。”

    祈桑大致说了一下自己考核的内容。

    沈纨听后表示庆幸,“幸好来了英华殿,我可不会练剑。”

    其实真要论难度,谢亭珏这边的还要更难一些。

    谢亭珏给出的考核,给许多新入门的正式弟子来,都不一定能通过。

    所有考核都结束后,众人聚集在广场。

    顾程镜拿着一条卷轴,上面记录着每个地方的考核情况。

    “灵圃,二十七人前往,录取五人。”

    “灵宠居,二十五人前往,录取四人。”

    ……

    每一个考核都没有招满人。

    顾程镜报了好一会,终于到了四位长老的大殿。

    ……

    “英华殿,六人前往,录取两人。”

    “浮雪殿,一人前往,录取一人。”

    听到浮雪殿的情况,不少人窃窃私语。

    就算再怎么难,也不至于只有一个人去吧?

    祈桑欲盖弥彰地左顾右盼,假装去浮雪殿的人不是自己。

    ……不过从周围人没什么善意的表情里,他还是得到了自己已经“暴露”的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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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

    祈桑挠挠头。

    好吧,就是我去的浮雪殿。

    人群中骚动不断。

    顾程镜站在台上,就像在等着什么,并未制止众人讨论的行为。

    终于,有人在这片混乱里爆发了。

    “浮雪殿前被下了结界,只允许一人通过,敢问诸位仙君,公平何在?!”

    不少去过浮雪殿的人早已知情,对这名一马当先的勇士持赞同的态度。

    这种大型考核,掌门和四位长老自然不会缺席。

    顾沧焰坐在梨花木椅上,看见底下的争执,暗暗叹了口气,心中无奈。

    师弟啊师弟,早和你说了,就算装装样子,也得放几个其他人进去参加考核吧?

    顾沧焰心里唉声叹气,现实里却慢慢悠悠撇茶沫,喝了一口浓茶。

    下面的人不知道谢亭珏本来不收徒,只是为了祈桑才参加这次大选。

    祈桑不仅没有占用他们的名额,反而为他们多留了一个名额出来。

    但这种事怎么能放到明面上讲呢?

    顾沧焰想。

    现在好了吧,这些人都觉得天承门的大选有内幕了。

    顾沧焰只能似是而非说了一句话。

    “前几届外门弟子大招,你们什么时候见过谢亭珏出席呢?”

    聪明人已经从这句话中明白了顾沧焰的意思。

    于是他们目光闪烁一下,不再掺和进愚钝之人的抗议中。

    有机敏者,自然就有鲁钝者。

    有人依然在大声地据理力争,好似没了祈桑,他就能通过浮雪殿的考核一样。

    不少人已经认出了这位一马当先的公子是谁了。

    ——金家的少爷,金炳罗。

    当今世上,有修真世家林立,金家便是其中之一。

    这位金炳罗公子,虽只是金家旁系里的一位,但沾了金家的光,一路也过得顺风顺水。

    太过顺利,便觉得自己不可一世,眼高于顶。

    金炳罗自觉背靠金家,连天承门都要给三分颜面,不由行为大胆放纵了许多。

    “可否请顾掌门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仙尊此举,是否有失公允?”

    有些人看得清局势,对金炳罗这种蚍蜉撼树般的质问感到可笑。

    别说是金家旁系了,就算是金家家主来了,也得对顾沧焰毕恭毕敬的。

    这个人,算什么东西?

    顾沧焰面对这种可笑的质问一点也不生气。

    或许不是不生气,而是因为对方太过渺小而不在意。

    反而是谢亭珏神色恹恹,眉眼间露出些许冷嘲之色。

    “天承门如今也是没落了,竟还需要给你一个解释。”

    属于大能的威压骤然席卷全场。

    除了祈桑与几位尊者,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不舒服。

    金炳罗脸色一白,险些克制不住地跪倒在地。

    顾沧焰出来打了圆场,却避重就轻。

    “师弟,莫要说不吉利的话。”

    只反驳了“天承门没落”,并没有反驳后一句。

    顾沧焰的态度也显而易见,完完全全没把金炳罗放在眼里。

    “噗——”

    场上有一人没忍住笑了出声。

    金炳罗怒目而视,发现是万宝阁的少阁主。

    心中生了怯意,勉强维持外强中干的气势。

    “此事与少主无关。”

    “有没有关我说了算。”

    沈纨拍了拍自己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

    “金家每年有六成利润都来自万宝阁,见到我你不跪下也就算了,竟还敢挺直腰板和我说话?”

    眼见两人的争吵一触即发。

    顾沧焰再次出面斡旋矛盾:“金家这位……小辈,你想要如何呢?”

    金炳罗自觉孤身奋战,英勇非凡。

    他语气慷慨激昂:“先前在大梵音山,我收服过一头灵虎,此兽凶性难驯,若是这位……”

    金炳罗看向祈桑。

    祈桑礼貌回答:“我叫祈桑。”

    金炳罗被这幅没脾气的样子噎了噎,愤然收回视线。

    “若是这位祈小公子能驯服这头灵兽,我便相信他是凭借真才实学被选入浮雪殿的。”

    沈纨眼睛眯了眯,神色冷淡地将祈桑护在身后。

    凡虎生灵慧,大多都不是祥瑞,而是凶兽,嗜血凶残。

    让一个没有修为的人与凶兽搏斗,结果可想而知。

    ……提出这个想法的人,更是用心险恶。

    顾沧焰这时候也不打算继续扮演和事佬的角色了。

    一次忍让可以说是宽容,次次忍让便是懦弱了。

    祈桑今日之后,便是他的师侄。

    他的师侄,还容不得那些犄角旮旯里出来的人侮辱。

    顾沧焰正欲开口,一旁却有人比他更耐不住脾气。

    祈桑一直注意着谢亭珏,眼见他要开口,连忙劝阻:“仙尊,我……”

    谢亭珏微微抬手,打断了祈桑的话。

    “今日过后,你便是我的弟子,该唤我一声师尊。”

    他的语气淡淡的,但其中的维护之意所有人都听得出来。

    “既是我的弟子,我便不会由得你被一些破落户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