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池平坐在后座,霍巴在开车。
出院前,苏学义就找到池平,说了霍巴的事情。
完事后还叮嘱了一句:
“你们监狱的事,你自己解决。
“你是个有职业信仰的人,知道该怎么做。”
从池平说出手合会之后,霍巴的精神一直紧绷着。中间的后视镜的画面,正好卡在他焦躁的眉目间。
“说说吧,手合会怎么回事。”池平在后座问道,随即他感觉车子明显不如之前稳定。
“你好好开车,别把伤员带沟里去了。”池平又补了句,还是看见后视镜中的霍巴,额头已经冒出一层细密的汗。
他还是没说话,只盯着前路,但握住方向盘的手指已经发白。
“你紧张个什么劲?我还能办了你?”
霍巴这才露出憨憨地笑。
他的语言表达能力不强,三十分钟的路程才磕磕绊绊地把事情说清楚。
霍巴十八岁时,从孤儿院出来,被安排在某个企业的仓库,负责给卡车卸货。
就在这个阶段,霍巴遇上了他的导师。
导师帮助他觉醒了钢铁之躯,他也继承了导师的义警身份,成为手合会的一名执刑者。
原本的手合会,是由三名执刑者组建。
在三位执刑者纷纷老去、死去之后,手合会已经在民间建立了巨大的声望。
但继任者并不是都像霍巴这样,有些继任者,打着手合会的旗号,借此敛财,从事非法勾当。
于是手合会分裂成两部分,激进派和保守派。
霍巴是保守派。
于是他在导师离开后,便脱离了手合会,成为一名自由的执刑者,继续干着义警的活。
只不过这回,他被人点了。
车子径直开往霍巴的家里,他从家里拿了个面具交给池平,面具是手合会元老执刑者的凭证。
由三位最初的执刑者联手打造,材料特殊,在淬火的时候也加入了特殊工艺。面具通体漆黑,棱角分明,有金属质感。
在阳光下可以看到淬火时形成的特殊花纹。
很难仿制,霍巴的导师离开前,将面具交给了他。
只不过最近几年,由激进派主导的手合会开始在星城扩张。霍巴与其冲突逐步增多,点了他的,极有可能就是手合会。
“如果联邦查到我了,我可以走。”霍巴瓮声瓮气地说道,他低头垂目。有些懊恼,有些失落。
“联邦确实开始查你了。”池平漫不经心地说着,对霍巴来说却是心头一击。
但下一句话却让霍巴有燃起了希望。
“但是,是让我来查你。”池平说着,看见霍巴眼里涌动的喜悦:“你是真想当义警?”
霍巴点点头。
“但如果让我来查你的话,你就要放弃执刑者的身份。”池平说道,霍巴的眸子都暗淡了:“我是为了你考虑,我也要给上面一個交代。”
“所以,霍巴。”池平郑重地看着霍巴的双眼:“现在摆在伱面前有两个选择——
“第一,放弃官方身份,继续去当你的执刑者,你之前做的,我帮你瞒过去;
“第二,放弃你的执刑者。超能管理局那边,我来应付。”
听到这句话,霍巴心里马上就有了选择,他想继续当义警。但池平后边又补了一句:
“如果你选择官方身份,放弃执刑者,我们可以继续当兄弟。”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池平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如果你选择当执刑者,为了保护我自己不受官方调查,那我们最好保持距离。
听到这句话,近两米的壮汉在沙发上佝偻着,他内心在挣扎。
半晌后,霍巴才试探性地问道:
“我可以表面和你划清界限,但是、但是,你需要的时候,我可以马上帮你。”
池平一愣:“所以你选择放弃官方身份,继续当执刑者?”
霍巴点头:“我也想继续和你当兄弟,你知道的,我没什么朋友——”
“你这么做的话,那超能局缉捕你怎么办?你很强,但联邦的A级也不少。”池平一连说出了很多现实问题。
“你到时候会被通缉,A级评级肯定会被重视,你到时怎么候保证自身生活都是问题。
“以你的性格,你会去抢劫吗?
“你万一救了一个重病的人,需要钱才能解决,你怎么办?
“我知道你有一腔热血,我也很想和你做兄弟,但有时候,你要认真想想。”
池平问出第二个问题的时候,他已经哑口无言,他像是被许多问题挤在夹缝中,尴尬且窘迫。
半晌,只是讷讷地说道:“总会有办法的。”
池平已经阐明了事实,但霍巴这个家伙,还是想当义警。
这确实是他的性格:强大且正直,莽撞又无谋。
池平重重地吐了口气:“那,你就继续当你的义警吧。”
霍巴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有些不舍和决绝。
不舍是因为要和池平划清界限,决绝是划清界限后,贯彻正义的决心。
“你继续当义警,也继续保持官方身份。”池平这句话,又让霍巴陷入了疑惑。
不是只能二选一吗?
马上,他就听见池平的解释:“你隐藏部分能力,不要再以执刑者的身份活动,但义警可以继续当。
“至于执刑者的麻烦——”
池平将代表元老执刑者的合金面具扣在了脸上,道:
“我来帮你背。”
两米高的壮汉一愣,险些要哭出来。他知道,池平比他聪明得多,既然这么说了,肯定有解决的办法。
第二天一早,池平的伤势还没完全恢复,外边还下着小雨,他就径直去了单位。
办公室的电脑里存着不少犯罪分子的资料,他想先了解过后,再进行模拟,从中找到破局办法。
由于前两天劫狱造成的破坏,池平的办公室已经平移到另一处完好的地方。
去的时候还看到不少犯人,在给新的办公区域打扫卫生。
他们戴着超能抑制器,身边也有狱警负责看管。
典狱长办公室是最先打扫出来的,地面上已经铺了一层地毯,换上拖鞋后踩着很舒服。
池平坐在老板椅上,很快,负责监狱内务第一科守卫长被叫了进来。
第一科守卫长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女人,打扮得干净利落,监狱制服都被她的身材勾勒出美妙的弧线。
“监狱里有个手合会的犯人,还在吗?”
池平问,考虑到劫狱事件,对方借此越狱的可能性。
“还在接受改造。”女守卫长说道。
“说说他的情况。”
“他已经入狱14年了,当初事情闹得很大,整个星城都听过他的名字。
“入狱的时候,反抗激烈,也自杀过。
“是个很凶猛的人。”女守卫长评价道。
池平点点头:“让他过来一下。”
“他就在外面,您刚还看见了。”
女守卫长的话让池平一愣,随即看见她打开典狱长办公室的大门。
一个戴着抑制器的老囚犯正在外边——
他手里拿着的是池平刚换下来的皮鞋,仔细地擦着皮鞋上的泥点,完事后还哈了口气,将皮鞋捣鼓得锃亮。
他身体精瘦,眼神浑浊,留着花白的寸头,大概五六十岁的模样。满脸的皱都紧蹙着,一旦和人对视,总是先露出笑脸。
这哪有一点凶悍的味道,倒像是个受岁月煎熬的人。
“你就是手合会的凶人?”池平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