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永宁，这个人像罗永宁！”这名队员指着画像喊起来，“你看这眼睛，细长细长的，你看这鼻子，又小又挺，你看这脸，瘦长瘦长！”
此言一出，现场立刻躁动起来，所有人都盯着这副画像，和脑海中的罗永宁对比起来。
“你还别说，真有点像！”
“就是瘦了点，再胖点就更像了！”
“队长，您看呢，我觉得确实像罗股长。”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顾行健来的晚，除了尸体外，没见过罗永宁本人，但仔细回想今天上午看的那具尸体，确实和眼前画像上这个人有相似之处。
孙乾皱着眉头，盯着面前的画像沉默不语，确实，画像上这个人除了服饰，只要再胖上三分，就和自己记忆中那个罗永宁有八分相像了！
他点起一根烟，猛吸一口，手一挥，喊道：
“打电话给站里，让孙洋把罗永宁老婆送过来，现场辨认！”
听到找到了线索，不到二十分钟，孙洋就驾驶着三蹦子风驰电掣的赶了过来，副驾驶上的罗永宁夫人捧着胸口，显然被颠的不轻，但罗永宁已死，谁也没再把这个寡妇当回事，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将罗夫人搀下车，拉到了画像面前。
“罗夫人，这个人，见过吗？！”孙乾指着画像，严厉的看着她。
“没，没见过，不过跟罗永宁有点像。”罗夫人战战兢兢的回答，路上，她已经知道罗永宁死了。
罗夫人的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心里都是重重一沉。
这下没疑问了，画像里的这个人，一定和罗永宁有某种关系，孙乾又点起一根烟，瞅着女人问：
“好好想一想，见没见过这个人，见没见过这幅画！”
“这个人没见过，这幅画......好像见过一回。”
“什么时候见过的？”
“刚结婚那会儿吧，那是民国十五年，我俩刚结婚，有一次我收拾东西的时候见过这幅画，我当时问过罗永宁，罗永宁没说什么，后来画就不见了。”
孙乾和顾行健对视一眼，这幅画是从罗永宁卧室的床底下收拾出来的，罗夫人在民国十五年，也就是1926年见过这幅画，而这幅画又作于1905年.......
“罗永宁的生日是什么时候？”顾行健突然开口。
“生日，生日是民国，呸，那时候还没民国，1905年吧！”
“嘶.......”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幅画画的时候，竟然是罗永宁出生的时候。
“生日呢，具体点！”
“生日是二月初二，这个我记得很清楚，二月二，龙抬头嘛！每年剃头的时候，都是罗永宁的生日。”这回罗夫人回答道很快速，显然记忆深刻。
画像上的日期是二月初三。
孙乾和顾行健又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他们已经快要接近真相了。
“罗夫人，”顾行健盯着罗夫人，眼睛深沉的像一口深潭，“罗永宁平时和日本人有没有过什么异常接触？”
“接触？有，他是情报科的嘛！搞情报，不联系日本人怎么行？接触很多的啦！”罗夫人语调轻快的回答，“还有别叫我罗夫人了，我和他早就没感情了，叫我何玉婷就行。”
“好，何玉婷，你和罗永宁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孩子？”顾行健又提出一个问题。
“那家伙屁用没有，老娘守了快十年的活寡，要不是还有点钱，谁TM跟他过！”何玉婷面露不屑之色。
“那他外面有没有找.......那个外室。”顾行健用了一个比较文雅的词。
“外室？就是小的呗？没有，他找了也没用，那就是个天阉，说不定也找了，反正我不知道。”
“画像上这个人，你确定没有见过？”顾行健再次提出同一个问题。
“没见过，肯定没见过，”何玉婷又看了画像一眼，突然说道：“没见过还猜不到吗？这个年龄，不是罗永宁的爸爸就是他爷爷！”
所有人都“哦”了一声，这句话可谓一语惊醒梦中人，如果不是罗永宁的亲人，谁会祭拜他？
“队长，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短暂沉默了片刻后，顾行健开口了。
“说！”
“画像中的这个人，是罗永宁的父亲，他在1905年二月初二罗永宁出生后的第二天，找人画了这幅画。”
“不错，还有吗？”
“这个罗永宁的父亲，是日本人。”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所有人都用超级疑惑的表情看着这个行动队的新人，就连何玉婷的嘴巴都张成了O字型。
“这个，我感觉是不是有点扯......”一名队员小声说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罗永宁怎么可能是日本人？！站里谁都知道罗永宁家是岛城土著，在这边都好多年了！”
“好多年是多少年？”顾行健用严厉的目光投向那个说话的人，“你告诉我一下。”
“这.......”那个人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四五十年了吧，他爸是从辽东回来的闯关东移民，那时岛城还是德国人占着，”何玉婷开口了，“刚结婚那会儿，我听他提起过。”
“他有没有说过，他父亲来岛城干什么？”顾行健问道。
“好像是修铁路，他很少跟我说他父亲的事情，刚结婚那几年还说几句，后来就很少了。”何玉婷露出回忆的表情。
“德国人是1897年来的岛城，之后开始修建铁路，也就是说，他父亲最早不超过1897年才来的岛城，姑且算是他来岛城谋生吧！”
“但你告诉我，罗永宁一个中国人，用这个东西祭拜他的父亲，是为了好玩儿吗？”
顾行健拿起桌上的那个玩偶，晃了一晃，目光灼灼的说道。
“会不会是巧合，那个玩偶只是刚好放在那里而已。”孙乾开口了。
“那个玩偶？！”一旁的何玉婷却注意到了顾行健手里的东西，“这个东西只能放在这里，我曾经移动过，还被罗永宁骂了一顿，让我不要乱动他的东西。”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了。
事实虽然很离奇，但确实找不到第二种可能。
罗永宁的父亲是日本人，那罗永宁，自然也是日本人了，或者说，至少有一半日本人的血统。
也许，这就是他出卖同僚的原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在场的所有人都同时想到了这八个字。
“呸呸呸！”何玉婷连唾了几口唾沫，“太晦气了，老娘竟然跟个小鬼子结了婚，幸亏没生下孩子，要不以后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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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的不错！”
讨论结束，孙乾走过来拍了拍顾行健的肩膀，顾行健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日本玩偶的来历的？”孙乾好奇的看着顾行健。
“哦，您知道，我老家博山的，那里自古以来就盛产各种陶瓷玩偶，木偶，我从小就对这个东西有些兴趣，也看过一些相关书籍，这种祭祀用的玩偶，和普通玩偶差别很大，比如我国战国时期就有一种祭祀用的跳舞玩偶，跟这个特别像。也幸亏是玩偶，换个别的玩意儿，我还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顾行健挠挠头憨笑道。
“哈哈，不管怎样，能抓住耗子的猫就是好猫。”孙乾大笑起来。
搪塞过了孙乾，顾行健也松了一口气。
在特警支队的时候，执行捕俘和反恐任务也要经常召开案情分析会，顾行健对此并不陌生。本身特警支队和刑侦也有很多相似之处，很多转业的同学最后也都去了刑警大队。
但像今天这样，独立分析案情和证据链，对顾行健来说还是头一回。
不得不承认，这个案件的奇特程度确实有些让他上头。
当然，也有不少失误，孙乾说的有道理，逻辑上讲，如果那个玩偶只是刚好放在那里的话，之前所有的推论就完全错误了。
.......
站长办公室。
“罗永宁居然是日本人！”
傅青云听完孙乾的汇报，脸上也不免浮现出震惊之色。
“是，这谁都没想到，我们都以为罗永宁是当地土著，他家在这边至少也有四五十年了，没想到.......”
“五十年的中国粮，都喂不熟这个狗崽子！”傅站长狠狠的骂了一句。
“站长，罗永宁通日是确凿无疑的事情了，我们上次锄奸队泄密的事情，一定跟他有关。”孙乾的脸上满是恨意，这次泄密事件，直接导致了自己损失了两个弟兄，这个罗永宁，就是将他碎尸万段也不过分。
他死的这么痛快，那是便宜他了！
内鬼找到了，但两人的脸上却没有什么开心的表情。
只是因为孙乾去情报科调取了一些长春当地的情况，日本人就准确的猜到了锄奸队的行动目标，敌人对特务处的渗透，真的可以说是无孔不入！
“这个罗永宁，还是要深挖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还有那个将罗永宁灭口的，右耳缺了一块的家伙，也不能放过，我觉得，罗永宁被灭口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傅青云皱了皱眉头说道。
“您的意思是？”孙乾抬起头。
站长是有苏俄契卡工作经验的老牌特工了，他这么说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第一，罗永宁发现自己暴露，不跑也不藏，反而光明正大的坐在料理店喝酒，并且一喝就是两个多小时，他是疯了吗？！求生是人性本能，罗永宁远非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为什么不跑？”傅青云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还有第二点，日本人在罗永宁被暴露后短短的几个小时内，没有采取任何营救措施就果断作出灭口的决定，这同样不符合逻辑。”
“我有一种感觉，这个罗永宁知道的一定很多，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多，所以日本人才会这么坚决的将他灭口。”
傅青云抬起头，“查，必须一查到底！”
“是！”孙乾一脸严肃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