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欢连忙摆手,“小牛我想养的,但是母牛就不用了。”
总不能养着人孩子,还吃了人母亲吧?
她也是当过母亲的人,于心不忍。
但小牛好好养大了是真有用。
云长欢也就对这送上门的惊喜却之不恭了。
待她抱着小牛下山,正巧遇见昨天帮她做证明的嫂子,是村长陶陶乐家的小儿媳妇儿,隔壁红莲村嫁过来的洪苗苗。
“无忧媳妇儿今天又上山啦?
捉了只小牛犊回来养啊?
那过个把月立住了,养活了,记得来我家,叫我爹写个证明,带你去给这小牛犊立个在你家的户啊。”
桃花村自然条件好,野物多,不怕被牛群寻仇,或者是有能力驯服了母牛,家中又过得去的人家,自然能抱养小牛犊充当劳力。
只不过要去官府落个户,交上二百文钱的落户钱。
猪肉瘦的二十文一斤,肥的二十四文一斤(公斤,云府计量讲公斤),二百文着实不少。
这落户钱这般贵,既是为证实这牛犊不是为了吃肉而猎来的。
二是为了证实家中有余钱,养得起,不至于偷偷以牛去牟取暴利。
牛马在这个时代可是种地运输的壮劳力,农家和官府都爱惜。
杀牛马者是犯法的,罚苦役三年。
而这年头做三年苦役,多半是没命了。
老百姓可没谁会为了那一口肉连命都不要。
就算是那些老伤残弱的牛,也得去官府报备销户才能送去屠宰卖肉。
且牛皮牛筋牛角都是要上交给官府的。
那可是能制作将士们铠甲和军用品的东西。
洪苗苗一看长欢怀里的小牛犊,也能猜到,估摸是昨天那头母牛的崽。
他们云府,特别是桃山上的白袜牛是很通人性的。
昨日她还跟她村长公爹说,那母牛若是逃脱升天,定会报答无忧媳妇儿。
今日一瞧果真如此。
长欢也笑着冲洪苗苗点头,想了想,就把背篓里的野蒜苗抓出一大把递给她。
“嫂子,我在山里捡到些蒜苗,你拿回去吃。”
说着,柔和的笑。
洪苗苗哪里见过这么温柔可亲的小娘子,还给自己送东西。
迷迷糊糊接过,把自己菜篮子里的黄瓜也递给她两根。
云长欢就软软的笑着道谢。
洪苗苗被那笑容晃了眼,也跟着心情美起来,都忘记这是个能打死野猪的女子。
转头,洪苗苗遇见村里出了名的大嘴巴,李大娘。
“哟,苗苗上山扒野蒜呢?”
洪苗苗笑呵呵说,“是无忧媳妇给的。
这小娘子,要不是京城里来的小姐呢?
说话好听又客气,性子也是温温柔柔的,还会做人。
一把子力气更是使不完,真是哪哪都好,无忧娶到她啊,真是赚到了。”
转头李大娘就把这话传出去。
一把小蒜换了一个好名声,长欢赚了。。
这是后话,先说长欢抱着小牛犊回家。
俞无虑和俞无病看见,激动的不得了。
“哇,好漂亮壮实的小牛犊,养大肯定是犁地的一把好手。”
俞无虑已经完全适应农村的生活,遇事也是优先思考利不利于种地。
相比之下,俞无病要更跳脱一些,“嫂子,你从哪弄来的啊?是不是山上捡的?”
云长欢就笑,“是啊,我运气好,在山里捡的。”
俞无病一听,眼睛亮的惊人,羡慕不已,“嫂子运气真好,我咋捡不着呢?”
俞父中气十足喊一声,“你又不爱往山里跑,捡啥捡?
赶紧过来帮我搭把手。”
俞无病蹦蹦跳跳着跑开,俞无虑就有些腼腆的上前问长欢。
“嫂子,这小牛犊可以给我来养吗?”
云长欢正怕自己精力不够,不好照顾小牛呢。
急忙把小犊子往他怀里一塞。
“好啊。
只不过小牛刚出生,最近一月要仔细些。
每次煮饭我会留些米汤水,你记得喂它。
其余的草料什么的,你也要上山割一些嫩的。”
“嗯嗯,没问题,我一定好好养它。”
俞无虑抱着小牛犊爱不释手。
俞无病帮俞父扶了一把,也凑过来看热闹,伸手戳戳小牛的肚皮。
“哞哞!”
小犊子绵软软,细声细气叫两声,似乎有些不高兴。
俞无病哈哈大笑,“这小家伙还认人呢。”
这时,屋外头忽然传来一个妇人的叫喊声。
“无忧家的,快去看看吧,你婆婆跟人打起来了。”
云长欢一惊,急忙往屋外跑。
只见不远处,俞母把一个人按在地上,一边骂一边打。
“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老货!”
那架势唬人得很。
被打的那人就在地上滚来滚去,嘴里也不甘示弱。
“打死我,你也别想好过,我儿子是秀才。
我要是有个好歹,你就等着被官府抓吧。”
“呸,秀才怎么了?
这事说破天也是我有理,是你这个老东西一家都不要脸。”
两人一边打一边骂,唾沫星子乱飞,谁也没占到便宜。
“无忧家的,快过来,把你娘拉走可别闹出人命来。”
围观的妇人冲她喊。
云长欢急忙上前去。
这才看清,被打的是村头的刘婶子,也是刘寡妇的娘。
这两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前世就做出些不要脸皮的事。
到最后闹得很难看。
倒是她这两日事情多,早上没想起来这事,忘记提醒她娘了。
怕俞母吃亏,长欢急忙跑过去,先把她扶起来。
脸一转,冲刘婶子道。
“刘婶子,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我婆婆身子骨本就不好,你万一给她打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轻轻柔柔的话,又带着些劝解的意味在里头,倒显得是俞母受天大的委屈。
刘婶子被打的疼,又被这么一说,顿时怒火从心起。
“你个小贱蹄子空口白牙就污蔑人。
还我打她?我打得过吗?
明明是她打我和我闺女。
你家这个老货差点把我女儿打死了。”
说着说着又说出几分火气来,“我今儿非得撕了她不可。”
挽着袖子就要上前,显得凶狠不已。
俞母一听,也怒了,“谁打她了?谁看见了?你别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我女儿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敢说她没挨打?”
刘婶子说着,把刘寡妇推出来。
只见刘寡妇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血丝,看起来确实挺凄惨的。
“娘,你快别说了,不是她打的我,没有的事儿。”
刘寡妇说着,呜呜的哭起来,小眼神在俞母身上转悠,显得害怕极了。
让人一看就能看出里头的名堂来。
不过!
在看到赶来扶着俞母的俞父时,刘寡妇那媚眼如丝的勾人眼神,就在俞父身上流连个不停。
只是她后头的秋波荡漾,做的很小心,没给别人瞧见,就尽给俞父俞母和长欢瞧了。
长欢撇撇嘴。
果真还是和前世一样,这刘寡妇看上她公公,想方设法给她婆母使绊子。
真不要脸。
俞母看着刘寡妇那眼神,暗骂一句:“小狐狸精。”
刘婶子离得近,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好啊,你个老东西,居然还敢骂我闺女。
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又想冲上来打俞母。
长欢一把拦住,温温柔柔的暗含警告:“刘婶子,有话好好说,我娘绝对不会打人的。
倒是保不齐是您和刘嫂子做了什么呢?
您真的要掰扯掰扯吗?”
刘婶子看着长欢这软乎乎的模样,总觉着有些邪乎。
但看一眼自个儿女儿,牙一咬,不依不饶。
“我不管,我闺女都伤成这样了,你们家必须给个说法。”
长欢捏着她手腕的手微微一用力,语气更软糯几分,“刘婶子,您闺女都说了,不是我娘打的。
您就不要胡搅蛮缠啦,您听明白了吗?”
她用着敬语,整个人也温婉淑良得很。
又因为刚刚跑的急些,白嫩的脸颊上都是红晕,看着像是羞愤的一般。
不知情的人都夸她明事理,脾气好。
还嚷嚷着冲刘婶子喊话,让她别欺负人脸皮薄的小媳妇儿。
却只有刘婶子晓得,她的手骨都要碎了。
“你个小贱……”
刘婶子想骂人,长欢就加力。
刘婶子疼的眼泪直往外冒,嗷嗷叫。
刘寡妇见她娘半天不说话,就在一旁赶紧出声,“娘,你怎么啦?你别只顾着叫啊。”
她心急如焚。
按照她们母女的盘算,她故意碰瓷,把她那身伤赖在俞母身上。
她娘再和俞母打起来吸引大家伙的注意,把人都给叫来看热闹。
最后,等人来的多了,她娘就该说出她们想要的说法。
说她被打破相,不好再嫁,要让俞父娶她。
大俞王朝对女子限制并不多么苛刻。
二嫁是常态。
且她虽然是寡妇,但是有些姿色身段的,村里想娶她的不少。
只不过她眼光高,看不上庄稼汉。
好不容易来个京城的王爷,她怎么也不能放过。
给他做妾都值得。
她哥和她合计过,这庆王没被夺爵,只是受病秧子儿子的拖累,这才被送到这里来种地。
他可是皇帝的亲弟弟,血浓于水,等皇帝气消消,那病秧子不好说,但这庆王肯定能被召回京城去。
为搏一个富贵,她可是真豁得出去的。
再说,俞父儒雅随和,长相也是一等一的俊郎,除了年纪比她大上一轮,哪哪都好。
她惦记许久了。
正巧昨日,她被她哥屋里头的那个母老虎嫂子,打出一身伤。
脑子一热,就跟自己娘想到这么一出。
现下为止,一切都按照她们预想的在行进。
关键时候,她娘可不能掉链子。
但刘婶子此刻,实在是爱莫能助。
她疼的厉害,哪里还能再说出什么话。
刘寡妇心焦,急得不行。
又等一会儿,眼见她娘还是不说话。
只能自己咬着牙,哭着就要扑到俞母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