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乱做一团,迫不得已宝珠他们先行离开。而启钧策给凌小将军嘱咐了几句,凌小将军便带着林奇匆匆逃离。
松江百年望族陆家,就此没落。所有暗中参与毒害陆志文的,一个都没逃过。
但值得一提的是,陆志修并没有被林奇毒死。或许是毒性不够,或许是侥幸,陆志修捡回了一条命。
但唏嘘的是,也在人生最好的年纪变成了一个仅有上半身能动的废人,瘫痪在床。
听闻那一夜,王大夫人的哭声传遍了巷尾。
松江陆家新婚夜的惨案,终于有了一个初步的结论。但陆家人毒杀陆志文是真,林奇为夫报仇毒杀陆志修也是真,故而林奇也被押入牢狱中。
深夜,宝珠端着一盘紫米糕敲响了启钧策的房门。
“进来。”启钧策的声音响起,宝珠推开吱呀一声的门走了进去。
启钧策并不喜欢烛火通明的地方,只是在案前燃了几盏。而启钧策将林奇的婚服架起,正细细地观赏着。
宝珠的白眼一翻,要不是知道前因后果,不然会以为启钧策此刻是个窥视女子服饰的变态。
“这陆志文,真的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不知道是在和宝珠说话,还是自言自语,启钧策喃喃的说道。
“但是妾有一事不明,”宝珠捻起桌上的葡萄送入嘴中,松江的葡萄偏酸,弄皱了宝珠的脸。
“什么?”启钧策并未回头,回答道。
“这陆志文为何要帮我们?”宝珠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没理由啊,陆志文作为一个富家公子哥,自己家里最赚钱的产业,怎么会舍得相当于自断臂膀的揭发呢。
“因为,”启钧策幽幽的开口,烛光在他的脸上跳跃着,带着一丝肃穆的诡异。
“朕其实知道,”启钧策转过身来,那一双幽深的眼眸,总让宝珠许多时候有些战栗。“知道他们所犯何罪,也知道全部的内情。”
宝珠准备捻葡萄的手悬在了半空中,有些迷茫的看着阴晴不定的启钧策。
“那陛下千里迢迢的来一次松江,又是为何?”宝珠问道。
启钧策轻轻放下烛台,伸手抚摸上宝珠瓷白的脸,宝珠含水的双眸温顺的看着他。
歪着头,感受着启钧策掌心的茧摩挲的粗粝。启钧策的眼中,有欲火渐起。
“因为我让陆志文选择,是他一家死,陆家活。还是其他人死,以后大房独大呢?”启钧策的声音在宝珠的耳畔响起,痒痒的挠着宝珠的心。
“所以,”宝珠感受着启钧策靠近自己的脖间,呼吸也开始迷乱。“陆志文其实选择的是让他人死,自家独活。”
启钧策炽热的吻落在宝珠的耳边脸颊,将她抱至案上。呼吸沉重之间,挤出一个嗯字。
宝珠轻笑起来,双手环住启钧策的脖子。“只是陆志文没想到,陆家人却也早早的预谋了他的死亡。”
宝珠歪着头,接受着启钧策倾斜的欲望继续说道:“还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启钧策从探索中抬起头来,额头抵住宝珠的头顶,宝珠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颤动。
“那你怎么又知,陆志文的死,不是意外呢?”启钧策一脸讳莫如深的说道。
宝珠的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启钧策的城府是如此的深,深到宝珠都不敢说是自己的媚术起了作用。
还是启钧策视她如玩物般,不过是陪着尽兴一场。他总是这般的难以琢磨,让人不敢揣测。
“陛下的意思是,您是故意让陆家和陆志文鹬蚌相争,而您渔人获利的吗?”宝珠小心翼翼的问道。
启钧策嘴角有微微的笑意,俯身倾轧下来,凑近着呼吸慌乱的宝珠。
“你说呢?”启钧策的声音像是深渊中的厉鬼,让原本缠绵暧昧的气息,变得诡异。
宝珠的身上起了一阵的鸡皮疙瘩,连抱住启钧策脖子的指尖都微微发凉。
她的心中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或许陆家也好,陆志文也好,包括为陆志文豁出一切的林奇。
其实不过是启钧策闲来无事揣摩人心的玩物罢了…
而陆志文的死绝不是陆家自以为的天衣无缝的谋杀,若是只有启钧策与他两人知晓的暗语。
那又怎会泄露出去?
必然是有一方故意的,而那个人就是启钧策。
他故意泄露陆志文要陆家其余旁支为盐税陪葬,逼得他们走投无路之下毒杀陆志文。
而又故意让陆志文透露信息给林奇,让对陆志文情深深种的林奇铤而走险,为夫伸冤。
现如今林家、陆家乱作一团,原本之差一层遮羞布的盐税之事畅通无阻。
从头到尾,启钧策的手上干干净净。好一个,借刀杀人。
如同乱麻的思绪叮的一声终于在宝珠的脑海中理清,宝珠瞪大眼睛,不敢扭过头看着那情欲中的男人。
就在宝珠浑身都要僵硬时,唰——的一声,一柄系着绳索的短刀破窗而出,直直的朝着二人而来。
刚才还沉浸鱼水之欢中的启钧策爆然而起,一个抬腿踢走了短刀。
一个黑影裹挟着夜色,从窗口跳了进来。
启钧策将宝珠拉起,护在身后,大叫着凌小将军。
宝珠侧耳,听到院内也有打斗声。“陛下,怕是不止一人。”宝珠说道。
启钧策面色阴沉,嘴角上扬但满是不屑。“放肆,你可知我是何人!”
蒙面的黑衣人看起来并不害怕,甚至带着些兴奋。
“你是那偷走别人江山的僭帝!”黑衣人大喊一声,宝珠惊出了一身冷汗。
看来此人是有备而来,且为的就是要启钧策的命。
启钧策显然被激怒,大吼一声就与那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却苦于没有兵器,渐渐落了下风。宝珠心都要跳出来,摸索着后退。
原本就昏暗的房内,两个身手极佳的人打斗在一起竟然一时间分不清彼此。
很快宝珠的后背就抵到了冰冷的墙,额头上也渗出汗来。
自己不过是想安稳过,可别交代在这里了。
宝珠有些心烦意乱,狠狠地打到了一边的墙上。却也摸索到了,悬挂在墙上的一柄长剑。
宝珠取下长剑,拔出剑鞘,很好是来了刃的。
宝珠此刻看着无暇顾及她的启钧策,是让他一命呜呼自己有机会立即养老做太妃呢?
还是奋力一博,搏一把启钧策以后心中绝对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但宝珠看着手臂已被划伤的启钧策,感觉还是自己要陪葬的几率太一些。
深呼吸了一口气,“陛下,接剑!”宝珠大喊道。
启钧策与宝珠扔剑的手势颇有默契,稳稳的接过便势如破竹直朝黑衣人胸口而去。
黑衣人躲闪及时,但上臂还是被划拉开一个血淋淋的大口。
黑衣人痛苦的叫了一声,看着启钧策的目光几乎要滴出血来。
“说,”启钧策的长脸滴着血,指着黑衣人冷冷的说道。“是何人派你而来。”
黑衣人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开始狂笑起来,“是被你害死的将士们,前来索命了!”
随即二人又开始陷入鏖战,但显然第二轮的启钧策更为如鱼得水,刚才的一击,已经让黑衣人的阵脚乱了。
宝珠紧紧地攥着帕子,生怕自己的小命也要给启钧策陪葬。
就在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不易察觉的身影悄悄的靠近了启钧策。
宝珠的目光迅速捕捉到那一抹不一样的黑,大喊道:“陛下小心!”
启钧策来不及回头,那第二个黑衣人的刀刃已闪着寒光。
宝珠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手拍开香炉的盖子,抓起一把尚有余温的香灰就朝着黑衣人撒去。
第二个黑衣人躲闪不及,捂住眼睛疯狂的擦拭。
第一个黑衣人眼看宝珠坏了他的好事,原本对准启钧策的刀,朝着宝珠而来。
宝珠大骇,惊呼着跌倒在地,看到手心还有些香灰,不管不顾的抛散了过去。
多亏了那一把香灰,让黑衣人的剑锋偏了几分,到还是插入了宝珠的肩头。
宝珠感到什么凉凉的东西抵在自己的肩上,再低头,却是一把没入肩膀的刀剑。
一切发生得太快,启钧策一脚踢开黑衣人。肩头的剑被突然拔出,瞬间血如泉涌。
宝珠吓得大脑一片空白,颤抖着捂住自己的肩膀,可滚烫的血液却从指缝溜出,宝珠愣在了原地。
凌小将军此刻也破门而入,与启钧策一起共同制服了那第一个黑衣人,宝珠似乎看到院内有横七竖八的尸体。
“陛下,留活口!”凌小将军制止住了要给黑衣人一剑穿心的启钧策。
启钧策愤愤地收回了剑,可那黑衣人冷笑一声,竟下一秒就歪着头七窍流血。
凌小将军扯下那黑衣人的面罩,一摸鼻息。
“陛下,应是提前在舌下放置了毒药。为的就是不被我们抓获,属下无能,还请陛下治罪!”
凌小将军跪地说道,启钧策气愤的甩开剑,并没有回答他,转身冲向瘫倒在地的宝珠。
“你怎么那么傻,先保护好自己知不知道!?”启钧策带着恼怒地说道。
宝珠看着他眼中的关心,那是最难掩饰的情绪。是现在,就是现在,一举占据启钧策的心最好的时刻。
“若陛下出事,妾绝不独活。”宝珠撑着微弱的气息,在失血过多前吐了出来。
在昏迷的前一刻,她看到了启钧策眼中动容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