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若是无话可说,那儿臣倒是有一事相问。”就在大家的视线都聚焦在顾琳清身上时,一个声音从门外响起。
宝珠望过去,竟然是那日见过的启烨。
启烨走到启钧策的面前,一脸郑重的跪下磕头。启钧策的脸色有些轻微的缓和说道:“烨儿,你这是做什么?”
启烨抬起头,眼中含着热泪说道:“儿臣状告当朝皇后,戕害妃嫔,害我与母妃分离。”
此言一出,四座哗然。
“更是害我母妃疯癫多年,与父皇离心。”启烨说罢,便定定地看着启钧策。
启钧策的眉间愁云浓厚,看看启烨,又看看一言不发的顾琳清,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来。
柳贵人护主心切,焦急的反驳道:“四皇子,当年容妃犯下大错,是皇后娘娘不计前嫌的抚养您至今,您这是污蔑上亲啊。”
顾琳清像是认命般的对此不为所动,只是闭上眼留下两行清泪来。
“四皇子空口白牙无凭无据,似是不妥啊。”贞才人也小声的嘟囔道。
“儿臣不敢无故攀诬上亲,可儿臣深知当年母妃跟如今的宸娘娘一般无辜,甚是是被陷害的。”启烨说道伤心处,也忍不住的哽咽道。
“烨儿,你有何证据证明皇后害了你的母妃?”启钧策脸色阴沉的问道。
启烨沉默着,眼眸中有溺水者想往上攀爬的哀求,似乎期望从他冷漠如磐石的父亲那,找到一丝怜悯。
“哀家有!”一声洪亮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宝珠回望瞧见了许久未曾路面的太后,今日真是热闹啊,宝珠想着。
“参加太后娘娘。”众人皆行礼,启钧策更是亲自迎接上座说道母后怎么来了。
太后不怒而威的坐下,眼神中满是不悦的冷哼一声说:“哀家若是不来,皇帝你被人蒙在鼓里都还茫然不知啊。”
启钧策站在一旁,脸上满是疑惑。
“进来吧。”太后大手一挥,身边的内官扯着一个瘦弱的女子进来,一把甩在了地上。
“抬起头来,皇后,好好看看这是谁。”太后说道。
那女子颤颤巍巍地抬起头,随即又迅速地垂得更低。
“艾秋,你是艾秋?”顾琳清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女子说道,“你不是···你不是···”
“不是已经死在了乱葬岗,对吗?”启烨接过了顾琳清的话,怨毒的看着她说道。
“皇后啊,多年来哀家怜惜你当年连丧三子,承受了他人不能所受的痛苦,所以对你的很多举动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后痛心疾首地说道,顾琳清表情麻木的听着。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害我的吟薇啊,那可是我当心肝肉疼爱长大的孩子。”太后痛斥道。
吟薇?宝珠细细的想了一会,想起来初见容妃时,她笑得憨傻,说自己叫沈吟薇,只是那个时候没有听清楚,只听到了一个薇字。
宝珠默默的望着心疼的不像是在做戏的太后,原来容妃和她还有这样的渊源。
“祖母,”启烨泪流满面的插话,一边掀起自己的袖子。“母后不止害了我的母亲,更是每日毒打我,孙儿真的好痛。”
众人往启烨露出的皮肤上看去,上面青红一片,新伤累加着旧伤,看着就触目惊心。
太后心疼的直接从椅子上冲下来,泪眼婆娑地看着启烨身上的伤,直呼你受苦了。
顾琳清咬牙切齿的看着祖孙和睦的画面说道:“本宫只是督促你的学业,希望上进。是,方法是极端了一些,但我从不是毒打你!”
“你—!”太后指着顾琳清,气得几乎都要站不住。
启烨连忙扶着太后坐下,给她拍着后背。“皇祖母,我们先让父皇解决眼下的冤情,还宸娘娘和我母妃的清白,后面再处置其他也不急。”
启钧策看着那瑟瑟发抖的女子问道:“朕记得你曾是容妃宫中的宫女,事后曾报你暴毙,为何死而复生?”
“奴婢···奴婢帮助皇后娘娘将巫蛊娃娃藏入容妃娘娘寝宫,事后偷听到皇后娘娘要灭口···”艾秋哆嗦着说。
“奴婢害怕不已,连夜藏在运输夜香的马车上逃出宫去,这才逃过一劫。”艾秋说罢,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启钧策愠怒地看着顾琳清,问道:“所以当日在容妃的宫中搜出来的巫蛊娃娃,其实你放置的?”
艾秋低声应和着是,“皇后娘娘曾许诺给奴婢大量的钱财,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才害了容妃娘娘,请陛下恕罪啊。”
“这贱婢逃出去以后,以乞讨过活,最后被启烨这孩子找到。若是找不到,就永世不能还吟薇清白啊。”太后补充着说。
启钧策额上青筋爆现,一把捏起顾琳清的下颌,强迫着她望向自己愤怒的眼睛。
“那一日你也是这样,口吐鲜血,说有百蚁噬心。”启钧策的鼻息滚热,顾琳清眼中噙满泪水。
“而后一样的伎俩,在容妃的宫中搜出巫蛊娃娃。容妃获罪,发配行宫。”启钧策语气中有丝丝的懊悔,更多的是被骗的耻辱。
“皇后,你可真是一个好皇后啊。”启钧策说罢,一把甩开顾琳清,顾琳清趴到在地,再也没了一个皇后的威仪。
宝珠见时候到了,便走到前面跪下说话:“陛下,臣妾还有一方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启钧策似是气急了,用手扶着额头闷闷的嗯了一声。
宝珠眼神示意,月奴端来在云璃院搜出来的巫蛊娃娃。宝珠拿起,指着上面刻画顾琳清的生辰八字说道:“弥亘国和骊国虽是邻国,可人文截然不同,诸位请看。”
宝珠将那娃娃环顾一周,众人皆盯着她的举动。
“而我一个弥亘国人,怎么会知道骊国的天支地干,我要写,也是写弥亘国的计数方式。”宝珠从容不迫的说道。
“皇后娘娘,百密一疏啊。”宝珠将那娃娃丢在顾琳清的面前,脸上满是胜利者的姿态。
此时,姜蘅也自座位而起福身说道:“陛下,殿外真正的大巫师白岚也可佐证,皇后授意假巫师在民间横行霸道,收敛钱财。”
启钧策闻言,抬起头来,差点就把白岚给忘了。
“而白霜假扮大巫师多年,歪斜我朝国运,是为欺君。帮助他人行恶,罪行罄竹难书。按律当诛!”姜蘅说道。
顾琳清慢慢自地上坐直身来,自嘲的笑着:“我知你多年来厌弃我,可你真的非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难堪、狼狈吗?”
启钧策望着顾琳清,眼神冰凉并不是在看自己多年的妻子。“自作孽,不可活,你有今日,谁也别怪。”
眼看事情就要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若是继续深挖,只怕皇家的丑闻会发酵起来。
“皇后顾氏,幽闭冷宫,待所有事情查明,听候发落。”启钧策丢下这一句话,便离开了。
众妃识趣的皆各回各宫,启烨扶着太后离开了,太后离开前喃喃的说道要去接容妃回宫去。
临近秋季,又经此一事。启钧策下令迅速回宫,不过一日,宝珠便又回到了未央宫里。
宫里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暗流涌动。宝珠能感受到启钧策对顾琳清并没有十分的决然,依稀还有一丝的情分在。
顾琳清的哥哥如今承袭家业,在前朝也为她求情,或许能给顾琳清一个苟活的机会。
入夜,姜蘅便匆匆前来看望宝珠。直呼宝珠都清瘦了许多,看着两个人差不多大的肚子,宝珠此刻必须早作谋划。
“宝珠,眼下顾琳清已然倒台。纵然不处死,也难逃废后。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呢?”姜蘅好奇的问道。
宝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感受着轻微的胎动说道:“自然是姐姐平安产子,成为宫中最尊贵的宫妃。”
姜蘅也忍不住的摸了摸宝珠的肚子,眼中带着期待说道:“可,我还是觉得这样有些过于自私了。”
宝珠摇摇头,“不,你这是在帮我。”
“容妃,被太后亲自接回宫中了。可是她疯得厉害,谁都认不出了。听说太后狠狠的哭了一场,陛下···”姜蘅小声的说道。
“陛下他已让容妃恢复身份,可不知为何,始终没有见她。”姜蘅疑惑地说道。
宝珠淡然一笑,启钧策固然是个有情的。可一个凉薄的人的感情,实在是过于轻飘飘。
他不敢面对的不是年少情深的容妃,而是犯错的自己罢了。
姜蘅叽叽喳喳地和宝珠说,她是怎么顺着宝珠给的线索在白家地牢找到那白岚的。
又是怎么动用姜家的势力一点点的收集顾琳清的罪证的,说得眉飞色舞好似一个行侠仗义的女侠一般。
突然姜蘅停了下来,脸上带着讶异般问道:“可是宝珠,既然容妃有线索可以查,为何她自己不查,还自己清白呢?”
宝珠往后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回想着和容妃相处的点点滴滴说道:“或许,是心死了吧。”
姜蘅有些不明白的啊了一声,身子又往宝珠这边靠了几分。
“容妃虽是太后养女受尽宠爱,但终究是养在深宫没有一个娘家可以依靠。”宝珠细细地说着。
“而她或许是高估了启钧策对她的爱,仅仅是一个破绽百出的巫蛊局,就让她失去了一切。她那样千宠万爱骄傲长大的,怎么会不心灰意冷呢。”宝珠说罢叹息一声。
宝珠可怜容妃,可容妃至少真的与启钧策有过短暂的相爱。而宝珠,连一丝的爱都未曾拥有过。不知究竟,谁比较可怜。
顾琳清的案子果然如宝珠所料,被搁置了下来,迟迟没有一个定论。
容妃接回宫以后,慢慢好了起来。
宝珠心中还是有不安的存在,寻找着机会彻底扳倒顾琳清。